“大幹紅五月”疲勞還未解除,苦戰迎“七一”又掀起**。
指揮部要求,橡膠苗的定植工作必須在雨季來臨時結束,爭取當年苗木長到3蓬樹葉以上,以便越冬。
到了六月底,嚴國定發現冬春苦戰超計劃開挖了許多梯田,先前準備的橡膠苗木嚴重不足,大幹就要因爲缺乏“彈藥”停下來了。 就像戰場上吹響了衝鋒號,結果發現自己的隊伍沒有了彈藥,山頭還怎麼攻?這讓他心裡十分着急。
當然還可以拼刺刀!嚴國定把連隊領導叫來,讓他們分頭外出找苗木。
這個時候,各連隊都出現橡膠苗木緊缺問題,已經用上了高截杆苗。這種高截杆苗,一般是用來補植兩三年生的橡膠林地,以使林相整齊,但大戰期間苗木緊缺,能保證供給就不錯了。
跑了好幾個連隊,羅震江終於聯繫到一批高截杆苗。
嚴國定立即召開動員大會,要求全連幹部職工要流一身汗、脫一層皮,把失去的時間奪回來。由於去挖苗的路途較遠、行程艱苦,跑一趟,要多扛一些苗木回來。
晚上各班召開班會,鼓足幹勁,準備明天要大幹一場。
第二天,龍小鷹一覺醒來,就聽得屋外嘩嘩落雨聲響成一片。起牀後出門一看,屋檐邊雨水就像瀑布似的往下淌,看樣子,遇上了連續一個禮拜都不會停的大雨。
下雨天種橡膠會使苗木根部泥土板結,成活率低,照理今天應該歇雨休。
到了上班時間,大雨仍然下個不停。
上班哨音吹過後,大家手裡拿着工具,站在宿舍門前探頭探腦四下張望,要看看到底出不出工?
指導員一直都沒有發話。
隔了一會兒,暴雨中出現頭戴雨帽,肩扛鋤頭的羅震江,他向呆在屋檐下的人喊道,“同志們都跟我走,我帶你們去挖苗木。”
暴雨下得鋪天蓋地,似乎要把全年的降水量在今天下完,這種時候戴雨帽根本不管用,赤膊上陣纔是最佳選擇。龍小鷹脫掉外衣,把褲腿挽到膝蓋,穿着拖鞋衝到暴雨中。
一進入雨中,猛烈的雨柱敲打在頭上,立刻被澆得全身溼透。密集雨水順着頭髮淌下來,雙眼被水簾遮住,不過他就喜歡這種無拘無束、酣暢淋漓的痛快感覺。
看到大家還躲在屋檐下不願意出來,龍小鷹向人們招招手,大聲喊道,“一排的同志,跟我上!我們要做勇敢的雄鷹,在暴風雨中自由地飛翔。”
夏蓮戴着雨帽跑出來,剛走幾步,滂沱大雨就把她頭上的雨帽衝得滾落在地。
“走了!走了!一班的都出來。”夏蓮撿起雨帽,協助龍小鷹招呼班上的人出工,看見李志剛還站着不動,提醒他道,“李志剛同志, 你現在是副班長了,還不趕快出來。”
聽夏蓮這麼一說,李志剛大叫一聲,“媽!有您這碗酒墊底,什麼樣的酒我都能對付(《紅燈記》唱詞)。”衝到暴雨中,被冰涼的雨水一澆,打了個寒顫,嚇得掉頭就跑回去,連聲說,“不行!不行!雨太大,連氣都透不過來。”
“哈哈哈!”李志剛這幅狼狽相,惹得龍小鷹直髮笑,他向站在屋檐下的人們大聲喊道,“都出來試試,在雨中堅持一會就習慣了。很涼快的,不會流汗。”
工作要幹,這點苦是躲不脫的,李志剛招呼着班裡的人又衝到雨中。
看見一班的人行動了,其它班的人也跟在他們身後跑出來。
人們陸續來到雨中集合,各班整隊完畢,羅震江就帶着大家上路了。爬陡坡、過山箐、穿田野,雨大得連路都看不清。
走在田野裡,田間小河溝被洪水淹滿,龍小鷹一腳踩下去,腳下的泡沫拖鞋就被急流衝跑,還不等他抓到手,拖鞋就鑽進傣族埋在路上的涵洞裡。
看見路旁有棵竹子,同伴們抓起竹子就往裡捅,但是沒有用,涵洞用一棵空心樹做成,拖鞋被掛在裡面出不來。
龍小鷹對守在下游涵洞口的人說道,“出不來啦,都走吧,別耽誤了工作。”
大家起身剛要離去,夏蓮過來了,對龍小鷹說道,“降低水位不就行啦。”說着把頭戴的篾帽取下,插入水中,蓋住上游涵洞口。
涵洞內水位降低,拖鞋就從另一端流出來了。
龍小鷹高興地誇讚道,“知識就是力量!看來我這輩子都離不開你啦。”
涉過小河爬上山,越過老連隊的橡膠林,在茂密的草棵裡鑽來鑽去,大雨漸漸變成小雨,小雨又漸漸停了。
翻過一個山坡,終於見到了苗圃地。
苗圃地裡實生苗長得3米多高,就像一片小樹林,根鬚粗壯扎得很深,需要挖個大坑才能將苗木取出。大雨過後,潮溼的泥土粘在鋤頭上,每挖一鋤都很辛苦。
費勁地挖好苗木,砍了些葛藤捆好,龍小鷹抱起一捆苗木來到事先準備好的糞坑旁,對大家說道,“走之前還要把根鬚放到糞坑裡蘸上牛屎,把根鬚上的傷口包住。大家看我示範。”
他把苗木的根鬚伸進糞水裹上牛屎,往肩上一扛,黑黑的糞水流淌下來,稍不注意就流到雪白的背心上。
這麼髒臭的活計,讓女同志們一時猶豫不決。看見龍小鷹頭也不回地走了,夏蓮也顧不得這麼多了,抱起一捆苗木,蘸上牛屎也扛到肩上。
爬山時,大雨又來了,沉重的苗木壓得頭都擡不起來,汗水合着雨水一古腦往嘴裡灌,坡陡路滑,稍不留神就會摔跟頭。
回到連隊已經臨近中午,腹中飢餓、十分疲勞,但不能休息。
雨霧籠罩的山頭很高,工地就在上面,要把難乾的事先做掉,先到達的人扛着苗木自覺地往山頂爬,要把苗木從山頂往下放。
夏蓮扛着沉重的苗木往山頂爬,小路狹窄泥巴稀滑,咬緊牙關,堅持着來到山頂。她把肩扛的苗木放在梯田上,直起腰,雨水順着頭髮流進嘴裡。
如注的暴雨澆在身上,耳邊全是嘩嘩作響的暴雨聲,突然,她發覺有什麼不對頭?
想了一下,似乎很久都沒有聽到龍小鷹的聲音了。
在這種視線不清,分散作業的時候,龍小鷹一定會不斷招呼各班的人,讓他們把苗木扛到指定地點,再招呼大家往回走。
現在他在哪裡呢?夏蓮轉頭四處看了看,韓紅偉、李志剛、劉東海等人都在,他們正在梯田上擺放苗木。
“李志剛!看見龍小鷹了嗎?”夏蓮問道。
“沒有。”
“問問你身邊的人,有誰見到龍小鷹。”
“東海,見到龍小鷹了嗎?”李志剛問道。
“沒有。”劉東海大聲回答夏蓮,“下雨路滑,苗木壓得頭都擡不起來,只顧着看腳下的路了。”
扛着苗木上來的雷浩聽見他們的對話,打趣地對夏蓮說,“我看見了!回來時小河漲大水,他腳下一滑,掉到河裡去了。”
“真的!”夏蓮緊張地問,“後來怎麼樣了?”
“誰知道。下游就是函洞,現在未到,恐怕是已經光榮了。”
“亂說!”
“別聽他的。”韓紅偉安慰夏蓮道,“在山腳時我見到小鷹,還跟他打了個招呼,他說歇會兒,讓我先走。喊喊看,說不定就跟在後面。”
“龍小鷹——”
“龍小鷹——”
聲音一喊出來,立刻就被暴雨聲給淹沒了,山頭上除了嘩嘩落雨聲,聽不見任何應答。
夏蓮着急起來,工作了這麼些年,還從未碰到龍小鷹離開大家單獨行動的情況,他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在每個大穴旁邊擺放好苗木,趕快沿着上山的小路返回去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