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目前女真人的水準,從制度和經濟上就能搞定他們,有句話叫財迷心竅。錢財在和平時期和戰爭時期價值完全不同,司馬季送出去的銅錢,在女真人的地方可能會很值錢,在中原可能只能起到杯水車薪的作用,這點女真人目前又來不了中原,肯定發現不了其中的區別。
目前爲止司馬季算是搞定了所有幽州周邊的勢力,就剩下了幾個鮮卑部落。從威脅上來講慕容氏、宇文氏說不定威脅更大。但另一個方面他們並不蠢,三韓、女真這種勢力可能知道晉朝很強,但到底有多強腦子裡卻沒有這種概念。
而鮮卑部落對晉朝的印象是非常直接的,處在一個霧裡看花的階段,心中敬畏不敢造次,這和內地的胡人又不一樣,內地的匈奴、羌人對晉朝又太瞭解了缺少敬畏。
所以根據不同的心理,司馬季就採取不同的對策,太原始的女真就招撫、半生不熟的鮮卑就恩威並施,太熟悉的內地胡人,他們要是造反那就是找死了。
比起來時的行色匆匆,踏上返程的路程,隊伍就比較愜意了,觀景打獵、有點腦子的都明白,這支三千來人的隊伍,就是橫掃白山黑水的存在。一旦遇襲,還有東夷校尉府在那擺着,我大晉比較好面子,一個王侯被幹掉是不能容忍的。
慢悠悠的邊走邊停,司馬季施施然的回到薊城,直接從燕山當中的溫泉洗個澡,驅除一身疲憊纔算回到家中,封國一切照舊,還是這麼安逸。只是在一些官吏的口中,才能聽到一點幽州之外的事情,幽州之外對一般百姓已經十分遙遠,遠到根本不感興趣。
“女真人還是很友好呢,送給殿下這麼多皮貨和人蔘。”巧惜一雙素手摸着光滑的皮毛,心中很是歡喜的道,“妾想要挑選一些東珠給嫣兒,好嗎,夫君。”
“自己的女兒沒什麼不好的。”司馬季忍住心中滴血的悲痛,做出一副開心狀,能不好麼,五百萬銅錢買的,想了一下道,“府庫當中的人蔘好像已經不少了,應該處理一下。”
人蔘對內地的人算是珍惜玩意,可在他這裡早就已經和蘿蔔劃等號,燕王府的偏院可以釀酒,每一罈酒都泡人蔘,光是酒就能堆滿一間庫房,剩下的人蔘他都害怕放爛了,挺貴的東西,運到內地還得加錢,爛了太可惜。
“夫君此行收穫如何?女真部落可還安分?”楊馨穿着白衣移步款款而來,婀娜多姿,這幅打扮沖淡了一絲眉宇間的凌厲之氣,在司馬季身邊坐下詢問着自行的情況。
楊馨和巧惜那種平民之女全然不同,閱歷和見識讓她明白,自己的夫君大晉燕王,不是那種單純的殘忍暴戾,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殘忍暴戾是不得已而爲之,多多找機會和夫君溝通,化解掉夫君心中的鬱結並非壞事。
“還好,比內地順利很多。”司馬季打了一個哈哈,側頭輕嗅着楊馨髮絲的味道,“只是一些胡人麼,那像是中原,除了胡人還有別的東西阻撓朝堂。”
燕王又不是有病,閒的沒事總往蠻荒之地跑,還不是因爲那邊秩序未明可以調教,中原倒是有秩序存在,糾正過來的難度有大了幾倍,這其中的關鍵之處就在於士族。
“馨兒真是很少見到夫君如此輕鬆!”楊馨一副好奇之色,真的發現司馬季這次回來不同了,原來天天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現在也說不清楚哪裡不對,反正就是卸下了一副重擔一樣。
“女人不要想太多,天塌下來有夫君頂着。”司馬季將楊馨擁入懷中輕聲撫慰着,不過卻沒有多做解釋,讓楊馨理解地緣優勢如何發揮,有點太難了。
幽州沒有外患,最大的解放是幽州本身,能利用上塞外的力量,纔是隋唐之後幽州成爲天下中心的根本,這也是不少人對幽州不感冒的原因,因爲幽州是同時藉助草原和農耕的力量積蓄在一點,並非傳統上的政治中心。
把幽州的外患抹除,司馬季就再也不擔心背後有人捅刀,直面中原的各大軍鎮的時候,他這個燕王就更有底氣,不像是原來前怕狼後怕虎。
如果說原來晉朝這盤棋對他來說是地獄難度,現在雖然還是地獄難度,卻不在是無解的難題,想想辦法,並非就不能扭轉乾坤。
幽州這邊一片祥和,關中那邊卻不是這樣,一個國家之內,卻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環境,如果樂觀一點這就是疆域廣大的魅力,悲觀一點就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封國的戶籍在增長就是這種趨勢的直觀反映,五萬戶籍看似不多,這點人口相對於那些動輒數十萬戶的人口大郡來說不值一提,不要說中原大郡,不過也要看和誰相比,幷州的匈奴首領劉淵不比他掌握的人口多。這時候在幷州北部的匈奴經過多年休養生息,人口也不多就是五萬餘戶,和司馬季半斤八兩。
要知道匈奴人都在那邊多長時間了,幾年前的幽州在冊戶籍還遠遠不如幷州,現在算上范陽國和幽州其他郡縣,幾乎已經追平了幷州的戶籍,這才僅僅過了五年時間,再過五年呢?
何況司馬季還在充實平州的人口,每時每刻都在吸收其他地方的流民,力圖早日追上其他大州,只要有充足的時間,他就能將幽州最大的短板補齊。
既然沒有更多的人口,司馬季只能想辦法讓有限的人口發揮最大的能量,在查清楚自家的家底之後,便儘量做到社會的扁平化,共同富裕做不到,那就先共同貧窮。儘量讓所有百姓的生活都差不多,互相在一起認識不到貧富差距。
這麼一來幽州也有自己的優勢,司馬季自己控制的人口總數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他們。雖然其他州郡人數衆多,但是那裡的士族勢力非常強大,並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把這麼龐大的人口利用上。而且爲了不刺激那些世家大族,當地官吏還必須要做出某種妥協,所以潛在動員的人口不一定就一定比幽州多出很多。
“要調配糧草?因爲關中的事情麼?沒有嚴重吧。”司馬季還沒得意太久,幽州刺史許猛的到訪,直接把他心中的喜悅衝散的一乾二淨。
司馬季好像記得,洛陽的糧食供應除了本地司隸之外,主要供應糧食的地方是淮南,什麼時候籌糧竟然把主意打到黃河以北了?就算是關中大軍需要糧草,也不至於如此吧?
“殿下,去年你在三韓之地,你忘了麼,去年整個冀、揚、兗、青、徐、荊都爆發了洪水,當地的糧食被洪水淹沒,陛下還下達了詔書赦免當地稅賦。這些州郡的存糧本身要用來修養生息,供應洛陽的糧食已經不足,現在朝堂才下令讓幽州想想辦法。”許猛見到司馬季懷疑的目光趕緊解釋其中的要害,苦笑道,“許猛雖然身爲幽州刺史,不過幽州的錢糧麼,殿下必須要知曉一二。”
說出這話的時候許猛心中有些窘迫,幽州的封國其實沒多少,只有燕王和范陽王兩人,其中整個幽州的土地,燕王一個封國就佔據了三分之二還多。他這個刺史要調集糧草,總不能可這幾個縣薅羊毛,這樣糧草還沒籌集多少呢,當地百姓再造反了。
“哦,這樣!”司馬季斜了許猛一眼,神色當中頗有些不情願的道,“也不是沒有辦法,刺史也說了,其他州郡有他們的難處。不過供應關中戰事的糧食,如果單靠幽州肯定是不行的,我先把主簿馮吉招來詢問一下。”
他其實是一個很自私的人,這一點他從來都不否認,可就如同許猛所說,去年一場大水幾乎把黃淮一網打盡,當地的百姓尚且需要時間修養,他要是還打着冷眼旁觀的注意,那簡直就是一個畜生。
馮吉是帶着賬本過來的,一頁一頁的翻看同時告訴許猛,燕國現在的真實情況。很快許猛就瞭解,其實燕國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幽州沒有爆發水災,可燕王卻接連在兩年內出兵兩次,將幽州的積累消耗的差不多,現在也打着休養生息的注意。
“在不耽誤幽州出現災禍的前提下,本王只能拿出六萬石糧草,再多真的沒有了。本王知道這些糧草運送到關中,哪怕是繞路走淮南水運,也只能暫時供應關中大軍。但只要解了暫時的危機,就不是沒有辦法。”司馬季邊想邊道,“只要兩個月不出問題就可以了。”
“殿下可有良策?”許猛也是沒有辦法,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然也不會登門拜訪。
“刺史可能忘記了,本王曾經南征過,本王就不相信佔州也遭災了?”司馬季腦袋一歪反問道,“這就需要洛陽的聖旨了,一旦佔州糧食從海路運過來,此次危機便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