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牟斌本打算勸朱厚照先回東宮,你在這等着也不是個辦法,不會真以爲這種小伎倆,能審出來什麼吧?
不過話到嘴邊,牟斌終究沒有開口。
詔獄內,一名錦衣衛小旗有些不理解的看着牟斌,又盯着牢房內被捆綁在牀榻上的白蓮教衆,問牟斌道:“大人,這……是什麼章程招數?”
牟斌道:“審訊手段。”
“啊?審訊,手,手段?”
這叫什麼審訊手段?你沒看案犯現在舒服的樣子麼?哪有人這樣審人的。
看着對方一臉狐疑並且略帶幾分鄙視的樣子,牟斌氣不打一處來,道:“本官當然知道這不行!”
“但這是太子的意思,你敢忤逆太子的意思?”
看得出來,這名小旗也是牟斌的心腹,不然不敢這麼和牟斌說話,那小旗只是尷尬的笑了笑,道:“啊,這樣啊,原來是太子殿下的手段,太子這手段,果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高,實在是高明啊!”
牟斌白他一眼,道:“少拍馬屁,太子又不在這裡,什麼手段高不高的,這叫什麼手段?”
“你真以爲能讓那羣白蓮妖孽招供?咱們錦衣衛用了這麼多手段都沒審出來什麼,他還真能審出什麼來不成?”
真要被太子殿下用這手段給查出來什麼,他錦衣衛的臉豈不是丟光了?
再說了,他已經確定了,抓捕的這羣白蓮教妖孽,肯定是不知道什麼內幕的,就是一羣小蝦米,他的判斷不會出錯!
“哎,等着吧,今天都不要下值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牟斌嘆口氣,太子還在錦衣衛中廳等着,他們當然也不好意思磨洋工。
“你在此守着,有什麼事來彙報,我去安撫太子,看看能否讓太子早點回東宮。”
“喏。”
牟斌將詔獄這邊安排好後,便獨自回到中廳,朱厚照還在這裡等着,見到牟斌回來,忙不迭問道:“怎麼樣?招了沒?”
牟斌苦笑道:“沒……殿下,卑職知曉你這手段很厲害,但對方興許真的不是什麼核心人物,不知道白蓮教的事也正常。”
“咱們審了這麼久,對方都沒說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依我看啊,不如你先回東宮休息吧,這麼等着也不是個辦法呀。”
朱厚照淡漠的道:“你說抓的這些不是什麼核心人物,那我問你,爲什麼他們能咬牙扛住你錦衣衛這麼多厲害的逼供手段?”
“他們若是真什麼都不知道,早就招了,就算瞎說,他們也會瞎扯出來什麼東西,好讓你們不要再折磨他們。”
“可他們沒有,他們依舊在咬牙堅持,這難道不能說明什麼嗎?”
聽到朱厚照的話,牟斌身軀微微一愣,然後僵硬在那裡,整個臉色都顯得很不好看。
是啊!
太子說的一點沒錯,很有道理!
越是這麼想,牟斌就越是震驚!他們這麼能忍,連酷刑都沒有交代一個字,甚至連胡扯打發錦衣衛的舉動都沒有,這足以說明對方並不是小蝦米那麼簡單!
難怪太子要重新折返回來繼續審。
如果太子沒有折返回來,牟斌覺得他們會直接移交給刑部,那個時候這羣白蓮妖孽可就不用受到任何折磨,直接給砍頭了。
所以……他們只是爲了求個痛快的去死?
牟斌咬牙,臉色很不好看,他覺得自己上當了,被這羣狗東西給耍了!
就在此時,剛纔還在詔獄的那名小旗,急衝衝的來到中廳,驚呼道:“殿下!大人,招了!他開口招了!”
朱厚照和牟斌同時一愣!很顯然,他們都沒想到這看似不起眼的辦法,居然真的讓對方招供了!
朱厚照豁然起身,對錦衣衛小旗道:“帶本宮過去!”
牟斌也緊隨其後,他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這手段比得過他們此前的酷刑嗎?在那等殘忍的酷刑下,對方都沒有亂招供,憑什麼在朱厚照這種手段下都沒抗得過半個時辰?
這太詭異了!
想不通的不僅僅是牟斌,朱厚照又何嘗不是?
此前陳策告訴他的時候,他一臉不可思議,怎麼也不相信這種看似不是審訊的審訊,居然真能起作用。
等兩人來到詔獄外,就聽到裡面傳來微不可察的痛苦聲,小聲的道:“快,快將東西拿走,我招了,我什麼都說……”
朱厚照看了一眼牟斌,然後道:“進去,點燈。”
昏暗的牢房內,燈光被點燃,再朝那名白蓮教衆望去,只見他嘴脣乾燥,臉色慘白,整個人一點氣力都沒有,已經快瀕臨死亡。
可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只是用水滴滴答他的額頭,爲什麼會讓對方變成如此模樣?
牟斌對一旁小旗道:“給他鬆開。”
“喂一口水。”
一通操作下,那白蓮教的人總算能正常說話,只是眼神依舊帶着深深的恐懼,很顯然被剛纔刑罰給折磨到了極點。
“我說,我都說。”
牟斌厲聲問道:“究竟誰派你們來的?!”
“是,是白蓮教護法……”
原來這羣人,都是白蓮教的核心殺手,指使他們來刺殺陳策的是京畿一帶的白蓮教護法。
白蓮教是金字塔形構造,最高層是白蓮教母,下一級別就是各地的護法,護法下面則是殺手,教衆等。
至於爲什麼要刺殺陳策,護法那邊說的,是白蓮教母親自下達的命令,無論如何要將陳策殺了。
他們這羣殺手知曉的信息就這麼多,其他的也就不清楚了。
得抓住京畿內的白蓮教護法!
牟斌立刻問道:“你們護法是誰?”
那白蓮教的人忙不迭道:“在,在順天府慶春樓,是慶春樓的花魁。”
居然還是個女子?
牟斌臉色不善,登時抱拳對朱厚照告辭,立刻帶着錦衣衛前去抓人!
朱厚照愣在原地,慶春樓……花魁?那不就是此前他去青樓的地方嗎?上次爲了見這個花魁,還和京畿四才子起了衝突,最後還是小老弟來給他解圍的。
他是怎麼也沒想到,那個花魁,居然是白蓮教的妖孽!
“等等!”
朱厚照叫住了牟斌,道:“先不要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