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有那麼小心眼嗎?”朱鬆淡淡地笑了笑,道:“說起來,朱侍郎到底是七哥府上出來的人,七哥府上的人就是自家人,咱們自家人又怎麼會爲難自家人呢?你說是不是,朱侍郎。”
嘿,感情朱晨還有這麼一層身份,竟然是朱榑的人。
怪不得了,自家主子因爲朱鬆被軟禁在府中,朱晨這個當奴才的,對朱鬆自然沒有什麼好脾氣了。
“是,殿下說得對!”
朱鬆不提這茬還好,一提起這茬,朱晨簡直都有些咬牙切齒了,不過他卻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從牙縫裡面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來,那就請進吧!”朱鬆倒是不客氣,直接帶着衆人走了進去,“一閃啊,三位大人來了,還不趕緊地上茶?你去本王屋裡拿那一套最好的茶具,還有前幾年宮裡賞賜的御茶!記住,這次別給本王出岔子了!”
“是!”朱一閃眼珠子一轉,轉身就往外跑。
其實吧,剛纔朱鬆就已經交代好了,他如果說要拿最好的茶具,那就是去拿破茶壺,破茶碗,至於宮裡賞賜的御茶,根本就是府裡最次的茶葉,最好是茶葉渣子。
不過,王府很大,裡面的人也很多,朱鬆對官員、下人以及侍衛們都不錯,福利以及賞賜又相當豐厚,所以韓王府裡面還真是很難找到破茶壺、茶碗以及茶葉渣子。
帶着幾名下人,在府裡找了大概有盞茶的時間,朱一閃都快急死了,可就是找不到這三樣東西。
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後花園,這後花園裡有一花農,眼瞅着朱一閃轉了一圈又一圈,不由得有些奇怪。
喝了口茶,花農對走到身前的朱一閃。道:“閃哥兒,您這轉了一圈又一圈的,在做甚子?”
“黑伯!”
朱一閃停住了腳步,剛要和這花農說話,卻一眼瞥見花農擱在花壇邊上的一隻大瓦壺,還有幾隻糙制的黃沙碗,得有成人拳頭那麼大個兒。
朱一閃眼睛一亮,道:“黑伯,您這茶壺還有茶碗能不能借我使使?”
“唉?”黑伯詫異地看了自己的茶壺、茶杯一眼,道:“閃哥兒,您要這東西做甚子?這玩意兒,可沒有您那紫砂壺好用啊!”
“我知道,不過咱王爺要用!”朱一閃擺手說道:“對了,您那茶葉再借給我點!”
黑伯剛把茶壺裡的茶葉還有水給倒掉,聽到朱一閃的話便說道:“閃哥兒,我這茶葉可是忒不好啊,淨是土沫兒,你們肯定喝不慣的!”
“沒事沒事,越不好就越好,咱用得就是土沫兒!”朱一閃心裡頭高興啊,伸手就從茶葉罐子裡頭抓了把茶葉沫子丟進了大瓦壺裡。
甭管是在後世還是在當下的大明朝,那茶葉末子可是一點都不好喝,人家沏土沫兒,放一點倒是沒什麼,可是這一大巴丟下去,估計喝一口都得嗆着。
得,今來的這三位主兒,可算是倒黴透了。
……
招呼着倆手下,提着壺拿着碗回了廂房,朱一閃直接把這幾樣東西蹲在了幾位大人的面前,大瓦壺裡面也已經沏好了水。
看到這一套茶具,始終站在屋裡不肯坐下的朱鬆,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憋笑給憋暈過去。
這朱一閃真是太他娘地有才了,這大瓦壺、黃沙碗的,都是跟哪找的?
不同於朱一閃,幾位大人還有兩個小傢伙可都是富貴人家出身,哪裡見過窮苦人家的大瓦壺。
所以在看到那大瓦壺的時候,朱徽煣和朱瞻基,甚至還在心裡嘀咕着:“這個閃哥哥,太不會做事了,說好了破茶壺、破茶碗的,怎麼拿了這麼一個好東西來呀!”
朱晨也糊塗啊,惡意已經表現出來了,怎麼這位王爺反倒是更客氣了?
“來來來,別客氣!”朱鬆瞟了憋笑的朱徽煣一眼,道:“唉,三位大人來本王的府上,本王有所怠慢,這三碗茶就當是本王給三位大人賠罪的,可一定要喝乾淨了啊!”
這傢伙真是太損了,直接把三位大人的後路給堵住了。
這樣說着,朱鬆提起茶壺就往幾隻黃沙碗裡倒。
很快,三碗棕瑩瑩,都他娘得跟綠豆湯一個色的茶水倒出來,直接端給了三位大人。
“幾位,之前真是對不住了!”朱鬆親手將茶碗遞了過去,不過這第一個遞給的卻是朱晨。
說實話,朱晨方纔確實是怒火沖天,不過方纔朱鬆的又是道歉又是奉茶的,搞得朱晨都有些飄飄然了,還以爲朱鬆是看在朱榑的面子上,給他臺階下。
這傻.吊,真把自己個兒給當棵蔥了,忘了他們家王爺是因爲什麼原因被軟禁的、人家堂堂的韓王殿下,用得着給他朱晨面子?
“來來來,喝吧!”朱晨也是有些渴了,晾了他們小半個時辰,能不渴嗎?拿起來就喝了一口!
就這一口,還真是又苦又澀,茶水到了喉間又涌了上來,在朱晨的嘴巴里含着,實在是沒法一口咽不下去。
不過他也不敢吐出來,畢竟是王爺給倒地賠罪茶,他哪有那膽子給吐出來?這爲主兒是個什麼脾氣,他又不是不知道,那不是找不自在嗎?
得,自己喝地茶,就算是含着淚也要嚥下去!
於是乎,朱晨就苦着一張臉,胖胖的臉色黑地像是煤球一樣,一小口一小口地往下送服。
也就是這麼一小會的功夫,孫毅還有李濟也步了朱晨的後塵,只是有所不同的是,朱鬆對李濟這位老大人手下留情了,只給他倒了一個碗底兒。
瞅着三個禮部的主官,全都跟那裡含茶在嘴裡,一點一點地往下嚥,朱瞻基眼珠子一轉,突然趴在朱徽煣耳朵邊,悄悄唸叨了兩句。
朱徽煣的眼睛一亮,站出來對李濟等人拱拱手,道:“三位大人,往日裡,父王在朝堂之上,多有三位大人照料,父王也未曾謝過,眼下父王已回返雲南藩地,徽煣這做人子的,理當代父謝三位大人情誼!”
說到這裡,朱徽煣根本不待朱晨等人反應過來,蹭蹭地爬上了一把椅子,雙手抱起茶壺就給諸宸三人又給倒上了。
“三位大人,請喝茶!”
得,第一碗茶,是韓王倒的賠罪茶,他們不能不喝;第二碗茶,是岷王府小公子到地代父謝情茶,他們更不能不喝了。
畢竟禮部的官員又被稱爲老頑固,一向標榜的都是遵循詩書禮儀,怎可在韓王府失了禮數?
喝完第二碗……
李濟的臉色還好,但是朱晨以及孫毅的臉都綠了,那慘綠慘綠的顏色,看着都滲人!
被這一對叔侄給整了的三位禮部主管,李濟且不說,那朱晨以及孫毅,簡直恨得朱鬆牙癢癢,這表面看起來溫柔、和善的韓王殿下,感情是一肚子的壞水啊!
“三位大人啊,這茶可是前幾年父皇在位的時候,賞賜給本王的!”朱鬆憋着笑,繼續說道:“平日裡,本王都不捨得喝哩!本王見幾位大人這一碗接一碗喝地倒是很痛快,今日一定要再多喝幾碗才行!”
噗!
這回包括李濟在內,都不能忍了。
屁地御茶,這他娘地就是‘土沫子’,要不是你們叔侄倆變着法子地給咱爺們兒倒,誰願意喝那玩意兒啊?
“殿下,我看這繼續喝茶就不必了吧?”李濟道:“下官今日過來是教您演禮的,演禮的程序很複雜,而且下官還要回宮去覆命,您看咱們是不是此刻就開始?”
“嗯,這麼快?”朱鬆趕緊勸道:“本王已經讓後廚準備好了午膳,咱們是不是用過午膳再開始?”
進個屋子、喝個茶水,你都快把我們給整掉了半條命,若是再用個午膳的話,他們今日豈不是沒命走出韓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