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庭餘孽樑王把匝刺瓦爾密能坐鎮雲南,自然是有當地蠻族部落擁戴,與其說是擁戴不如說是沒辦法。
蒙古人自侵**原及江南各地後,對待百姓卻是極端的凌辱苛刻。誰家男子娶妻,新娘子的初夜便要交給蒙古人,俗稱‘初夜權’。似這樣的事情舉不勝舉,百姓受了欺辱敢怒不敢言,若是稍有妄言,那就是滅九族的罪過。
雲南雖是各族雜居,雖是與世無爭,但也難逃蒙古鐵騎的踐踏。爲保自家平安,各族部落相繼臣服元庭,故此樑王把匝刺瓦爾密才能在此作威作福。
大奎面前的這個苗人,見大奎一身戎裝器宇不凡,心中卻是不敢小覷。當下在馬上坐直了身子道:“我乃是劍河的卯蚩,聽說朱元璋那老小子要給樑王送禮,此番特來接手。若是識相的放下東西走人,若不然…嘿嘿。”說着卯蚩揚了揚手上的兩柄大砍刀。
大奎聞言不禁一驚,劍河是貴州行省的鎮縣,那裡駐有苗人不假,卻爲何遠到此地?
劍河縣位於貴州省東南部、黔東南州中部,東鄰天柱、錦屏縣,南連黎平、榕江縣,西接雷山、臺江縣,北靠施秉、鎮遠、三穗縣。劍河苗族中有楊、龍、王、李、張,姜、吳、劉、邰、萬、彭、潘、羅、黃、周等數十姓。而這卯蚩卻不在此列,能叫卯蚩的卻是源於苗人信奉的圖騰,是以圖騰爲姓。
姓氏及生活習慣接近漢人的苗族,俗稱爲:熟苗。他們勤勞善良,與人爲善。另有一支苗人生性殘忍弒殺,這支苗人的姓氏卻也是千奇百怪。或得姓於遠古氏族部落和首領的名稱,或因尊奉的圖騰而得名。或以祖居地之名爲姓,這一支苗人便是俗稱的生苗。
看樣子這卯蚩便是生苗了,大奎心中也不禁有些打鼓。傳聞苗人善蠱善毒,那‘苗疆毒王’方九天便是苗人中用毒的高手,大奎曾經在方九天手上吃過大虧,故此無形中生出恐懼之意。
卯蚩本就是目中無人好勇鬥狠之徒,此番見到大奎臉上神色,不由得意的哈哈大笑道:“怎麼樣?怕了吧。識相的快快走人,免得爺爺費事。”話音未落,已見大奎迎面策馬衝來,這一下變生肘腋,卯蚩心中不由一驚。
大奎臉上狠色一閃即逝,轉眼衝到卯蚩身前,手上鐵槍一記橫掃,那卯蚩見勢不好連忙舉雙刀來架。鑌鐵烏龍槍帶着凌烈風聲橫裡砸到卯蚩手上雙刀。“噹啷啷”兩聲大響 ,卯蚩手上雙刀竟是沒能抵擋得住,頓時便脫了手。
卯蚩身邊一干苗人還沒回過神來,大奎強行勒馬,紅雲人立而起。大奎鐵槍回手疾刺,‘噗’一聲,竟將卯蚩右肩一槍刺穿。
大奎單臂一較力,口中厲喝:“下馬。”那卯蚩一聲慘嚎便被大奎一槍挑落馬下。
這下身週近千的苗人頓時炸了鍋,大奎原地繞着卯蚩策馬轉了一週,所過之處苗人紛紛避讓,竟是沒人再敢近前。
“我乃江南通政使張大奎,奉大明皇帝諭旨前來雲南招降樑王把匝刺瓦爾密,若再有輕犯者,休怪本官槍下無情。”大奎揚聲說完這句話,手上長槍一抖,向着地上的卯蚩刺去。在場所有人都在心想,卯蚩今天算是交代了。槍式如電襲來帶風,卯蚩只覺活命無望竟一下被嚇昏了過去。哪成想,大奎槍頭就在距卯蚩咽喉半寸處一停。
“我大明皇帝仁德廣佈天下,願與苗家等各族和睦相處,你們帶他走吧。”大奎說着策馬向後退了幾步。苗人見到大奎並沒殺卯蚩,皆是喜不自勝,早有兩名苗人下馬奔過來將卯蚩扶上了戰馬。
這些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千多騎調轉馬頭奔來路退走,同來的步卒還沒趕到這裡,遠遠地便見到自己一方的騎兵已經退了回來,雖是心中不解但也只能跟着騎兵掉頭再向回跑。
等到危機過去,呂冰燕對大奎已是一臉的崇敬,望着大奎的眼神也不似早前那般冰冷。臨行前父親曾囑咐過,若是張大人心中有你,在你爲難之時必會出手相助。如此也能證明他是一個勇敢的人。如今自己正和那卯蚩吵得不可開交之際,大奎便來解圍,一回合便將卯蚩殺得大敗,這不正是父親說的他心中有自己嗎?他不正是一個勇敢的人嗎?
呂冰燕看着大奎勃勃英姿,心中已是早生愛慕。誰知大奎策馬從她身旁經過,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
王西元見到敵兵遠去,心中大石這才放下,若是敵人一股腦的殺將上來,自己一方數百人如何抵敵得住?幸虧張大人啊,王西元心中如是想到。
接下來,隊伍整頓車馬,再次出發。王西元第二次向呂冰燕此行,本來要帶隊回去的呂冰燕竟託詞道:“前方不知還會有什麼風險,小女子帶的人雖不多,但好歹算作臂助,待過了這朗目山脈再回轉不遲。”
王西元一介文弱,心知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量,心中早巴不得呂冰燕的人馬將他們送到雲南中慶城(雲南昆明)纔好。
雲南中慶城春秋時爲滇部落領地,戰國時周赧王二十九年(前286),楚國大將莊嶠率部入滇,後變服隨俗,建立‘滇國’。滇國故城相傳在今昆明城南晉城附近,待考證。漢武帝元封二年(前109)置益州郡,郡治滇池縣(今昆明市城南),下轄谷昌等24縣。蜀漢建興三年(225)爲谷昌縣,屬建寧郡。西晉時更名爲晉寧郡,隋、唐初爲昆州。昆州城疑在今中慶城城南昆陽。唐代南詔國於公元765年在滇池北岸築拓東城,設拓東節度。宋大理國時爲鄯闡府。鄯闡城在拓東城基礎上向西擴展。元朝改爲中慶路,至元十三年(1276)設‘雲南行中書省’於中慶城,從此中慶城便成爲元人控制雲南的中心。中慶城佔有鄯闡城西部,向北擴至五華山。王西元與大奎此行便是要抵達中慶城,去面見樑王把匝刺瓦爾密。
“如此有勞呂姑娘了。”王西元拱手爲禮,呂冰燕盈盈一笑算是回禮了。
王西元與呂冰燕說話的檔口,大奎正在忙着卸甲脫袍。天太熱了,穿着長袍已是受罪,何況再加上百餘斤的甲冑?所有兵士皆是身着短褂,大奎自然不會爲了面子去在大熱天的穿起長袍。王西元看看天色已近午時,這才命令隊伍再次出發。
當隊伍行進到朗目山口,大奎望着前面山巒險峻,峽谷兩側叢林密佈,心底沒來由的一陣悸動。想當年安豐之役時,老鷹嘴一戰紅巾軍損失慘重。這朗目山峽谷的地勢比那老鷹嘴尤要險惡三分。爲求穩妥,大奎揮手喝道:“停止前行。”
車馬隊伍聞聲止步,王西元揚聲問道:“張大人,何故停止不前?”
大奎望着前方峽谷,半響才答道:“我等旅途勞頓,此刻正值晌午,就在前方的林邊草地埋鍋造飯,過了午時再行不遲。”說着,大奎雙腳一磕馬腹,策馬向着那片林地行去。
王西元身爲安撫使,只管招撫事宜,畢竟大奎曾是行伍之人,這行軍之事對大奎自然是言聽計從。車馬就在谷口首尾相接圍成一個大圈,圈裡安了幾座帳篷。這帳篷是供王西元及大奎歇息的,大奎可沒心思歇着,把這帳篷讓給了司馬燕及呂冰燕。
“盤步,吳涯,你二人帶上繩索弓弩及引火之物跟我走。”大奎吩咐完畢,又對王西元道:“我三人前去打探,若有變故當以狼煙示警,若無事我們去去便回。”
王西元拱手爲禮道:“有勞張大人了。”
“同爲朝廷效力,何來有勞之說。”大奎說罷便帶着盤步及吳涯向峽谷行去。
所謂登高望遠,大奎帶着盤步及吳涯來到一處險峰底。這山峰足有百丈高,此處山壁陡峭險峻,遙望山頂雲霧繚繞時有鳥雀飛掠,若要從此上山除非肋生雙翼。
“張大人,我們在此攀巖上山?你不是說笑吧?”吳涯此刻早驚得膛目結舌。
大奎微微一笑道:“這山壁雖是險峻,但要上山卻還不難。”
盤步站在一旁卻是不聲不響,他是獵戶出身,爬山蹬坡的本事自然是有的。如此卻苦了吳涯,吳涯是久在公門養尊處優慣了,這麼險惡的山崖莫說是攀登,就是見都沒見過。
大奎對吳涯的驚慌神色視而不見,只是續道:“本官先行一步,你二人隨後跟來。”大奎說着便向右側行去,盤步吳涯向着大奎所行的方向看去,原來那裡數十丈遠處有個緩坡可直通山頂。
“哎呦,我還真以爲張大人要徒手登巖,原來那邊有上山的路啊。”吳涯說着自嘲的笑了笑。盤步也笑了,原來義父也是滿風趣的。
大奎在前,盤步及吳涯緊緊跟隨在後。三人披荊斬棘一路向山頂攀登,待到了山頂曉是大奎武功精湛氣力悠長也是出了一身臭汗,盤步更是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再看吳涯早把身上褂子脫了,精赤着上身,身上像被水洗過一般。吳涯與其說是登山,不如說是爬山。虧是盤步時常拉他一把,不然他能否登上山頂還要另說。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這是唐代文豪杜甫《望嶽》中的一句千古絕唱。
大奎身在高處眼望羣山疊翠,不禁心生感慨,輕聲讚道:“真美啊!”
盤步沒言語,吳涯卻是氣喘吁吁道:“真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