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孝天看膠州這些官吏士紳們還算是比較懂事,所以對他們也相對很是客氣,寒暄一番之後,問了一下這邊的情況,回絕了他們要請他入城設宴款待的請求,說軍務在身,現在飲宴並不合適,眼下他最關鍵的還是先把活動在膠州境內的那些叛軍散兵遊勇,給清剿了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膠州知州以及上下官吏們一聽,感動的是差一點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好將軍呀!這纔是大明的好將軍呀!居然會以國事爲重,拒絕飲宴,先打叛軍,這種人現在真是不多見了呀!
再看看於孝天帶來的這些虎彪彪的福建兵將們,看看他們的裝備,看看他們的軍容,看看他們的軍紀,這些膠州官吏和士紳們,當即就把心放在了肚子裡面。
傳言果真不假,這批聖上欽點的福建兵將,果真是一支雄兵,這些年來,南來北往的各路明軍,要說山東這邊的官吏們見得多了去了,山東的,四川的,東江的,關寧軍,浙江的,湖廣的,北直的,天津衛的,河南的。
各路人馬來來往往的調往山東,抑或是前往關外,但是他們就沒有見過一支軍容如此整肅的官兵,這支福建來的人馬,行進在道路上,百多人一哨,不管是幾人橫隊,隊列都如同刀切一般整齊,隊伍中發出着哨聲,每個官兵的腳步,都正好踏在哨聲的點上,絲毫不亂,成千人的腳步落下,只有一個聲音,發出轟轟的腳步聲。
這種腳步聲就如同戰鼓的鼓點一般,重重的敲在人的心上,敲在人的心靈之上,敲在人的魂魄之上,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出一種誰能與其爭鋒的感覺。
而且這些兵將在行進期間,極少有人在隊列之中說說笑笑甚至是打打鬧鬧,一個個都默不作聲的保持着安靜,神色肅穆的盯着前方人員的後腦勺,默默的朝前邁動着雙腿,隊列在行進之中,卻還可以保持絲毫不亂。
遠處有些隊伍,一邊走一邊還在唱着什麼曲子,這些曲子調子簡單,但是卻當在數百上千人口中唱出來的時候,顯得是那麼的高亢雄壯,如同滾雷一般,將天空的烏雲逐散。
除了一些傳令兵或者斥候,時不時的會騎着馬從隊列兩旁快速馳過,揚起一些塵煙,整個八千餘人的隊伍,就如同一條巨龍一般,蜿蜒在官道上游動着,朝着膠州城北方行去,卻沒有人私下停留下來,去打量打量膠州城周邊的景象。
這些福建兵將,雖然軍服跟其它大明軍隊的軍服基本類似,但是這些兵將的衣服,卻顯得是乾淨整潔,而且顯得比較新,就算是有些人的衣服破了,也都打上了顏色一致工整的補丁,使得整個福建的兵將,顯得精氣神十足不說,還顯得異常整齊乾淨。
每個人的臉色都顯得紅潤,雖然沒有一個胖子,但是卻都顯得精精神神,一看就知道這些福建兵將們,平時吃的不錯,最最起碼沒有經常餓肚子的情況,吃飽是沒有一點問題的,這一點和其它明軍的普通士卒一比,就讓人無法不感到驚訝了。
其它明軍之中,那些普通的士卒,一個個穿的破破爛爛,雖然也是明軍號坎和軍服,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他們的這些軍服,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更換過了,有些軍服,甚至已經褪色到看不出原色了,更有些軍服,已經爛的看不出原來的式樣,像是要飯花子的衣服一般,掛在身上,勉強能表明他們的身份,還是一個當兵的。
另外其他各路明軍之中的普通兵卒們,絕大多數人面黃肌瘦,臉有菜色,一副饑民的樣子,甚至比起饑民的臉色,也強不到哪兒去,絕大部分人神情呆滯,行軍期間,腳步拖沓,各個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甚至讓人擔心,這些人弄不好有些傢伙,隨時都可能會倒斃在路邊一般。
再看他們身上的器甲,海狼的士兵們武器並不繁雜,主要裝備就是長槍和“鳥銃”,鳥銃還佔據了極大的比例,除此之外,也就是有些刀牌手,裝備的是藤牌和單刀,身上大多數人穿着一件棉甲或者皮甲,頭盔則全部都戴有水磨六瓣鐵盔、抑或是一種式樣簡單的整體鐵盔,脖子後面還有防刀砍的鎖子甲披在肩背上。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種式樣簡單的鐵盔,乃是海狼集團工業化的新產品,在齒輪和軸承被研製成功,並且開始大量應用之後,一種初級的熱軋機被製造了出來,熟鐵或者低碳鋼被燒紅之後,通過熱軋機反覆軋製,最終成爲較薄的鐵片或者是鋼板。
一種配重式的原始衝壓機牀,也被製造出來,鑄造出了鐵盔的模具,將鐵板或者是鋼板裁切成標準形狀之後,送入衝壓機之中,咣噹一聲,衝頭落下,一次就可以衝壓出一個鐵盔或者鋼盔,稍加打磨,鑽孔在內部安上了帆布製作出的盔襯,再裝上護頸鎖子軟甲,就成了一個成品。
這樣的生產工藝比起以往那種要靠着工匠反覆敲打,然後將一片片鐵盔的鐵片再結合起來的工藝,簡單了不止百倍,生產成本也降低了很多,這才使得於家軍現在全部都裝備上了鐵盔,軍官們甚至裝備了更好的鋼盔,防護能力和佩戴舒適性,都遠比明軍常用的那種六瓣盔要強的太多,但是生產成本和價格,卻降低了很多。
而且普通士卒的鐵盔上,沒有任何裝飾物,光禿禿的,式樣非常簡潔,平時維護保養,也比較容易,在生產出來之後,還刷上了一層桐油清漆,用來防鏽,使得頭盔看上去很是光潔,極少存在鏽跡。
而軍官的頭盔,則式樣稍嫌複雜一些,頭盔頂部,裝有一根盔纓的立杆,上面根據軍級不同,掛有各種顏色的盔纓,使得士兵們只需看到盔纓顏色,就可以分辨出他們的職務抑或是等級,戰時一旦出現混亂,他們就近可以接受高於他們級別的軍官的指揮。這也是這個時代的一種產物,用來區分軍官和普通士兵的身份,十分合適。
而明軍之中,像福建官兵這樣,如此普及的裝備鐵盔和甲冑的,幾乎沒有,明軍普通士卒,雖然早先也配發過棉甲,可是因爲財政緊張,加之官員貪腐,導致軍隊裝備更替極其緩慢,絕大部分普通士兵,使用的棉甲,都已經破爛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穿上還不如不穿,索性也就沒多少人穿了。
只有軍中一些精銳,抑或是軍將們的親兵,配備的甲冑才能多少完備一些,這些人都是軍將用來保命的,所以會相對來說比較好一些,但是像福建官兵這樣,全面裝備盔甲的明軍,現在除了關寧軍還相對情況比較好之外,其它的明軍都已經無法與之相比了。
至於武器方面,福建官兵們手中持握的各種武器,都看上去十分精良,長槍前端的槍桿上,裹有一尺多長的鐵皮,套住了槍桿最前端,防止被敵軍輕易砍斷,長槍的槍尖,尖銳而且兩翼開有血槽,打磨的十分鋒銳,並且平時被兵卒們擦拭的鋥明瓦亮,在陽光之下,閃爍着點點寒芒。
而他們之中扛着的鳥銃,則通體黑亮,包括木質的槍身和槍托,也都罩上了清漆,保持着明亮的原木色,一看就知道,保養的相當不錯。
至於刀牌手身上揹着的藤牌,看上去也式樣簡介大方,藤製的藤牌外層,還附着了一層生牛皮,藤牌上用彩漆繪製了一個十分猙獰的獸面,讓人正面視之,會產生出一種很強烈的壓迫感。
“果真名不虛傳,難怪聖上這次會欽點貴部兵馬北上平叛,今日看過貴軍的軍容之後,我等心中大慰,又此雄兵,何愁叛軍不平?這次平亂,就有勞於大帥了!”看罷了面前正在繼續朝前行進之中的這支福建雄兵之後,膠州知州不由自主由衷的抱拳對於孝天說道。
於孝天扭頭看看自己帶來的這些兵馬的表現,也頗爲自得,但是還是謙虛道:“在下帶來的這些兵將,能入大人的法眼,於某也就知足了!
爲國盡忠剿滅叛亂,乃是我等分內之事,此次聖上欽點在下北上前來平叛,也乃是當今聖上高看了在下!
於某敢不用命?故此大人和諸位請放心,只要於某在,定不能再讓那些叛軍囂張,只要諸位能給予在下充足的支持,莫要讓在下的弟兄們斷了糧秣,那麼在下可以保證,斷不會再讓叛軍囂張!
但是此次下官過來,卻聽聞一些不好的事情,說本地有不少人,蛇鼠兩端,暗中跟叛軍勾結,除了給叛軍充當耳目之外,還暗中給叛軍提供錢糧支持!
這種人實乃是喪盡天良,如果讓我於某查知是誰的話,於某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這等小人!”
說到這裡,於孝天忽然間冷眼掃過了在不遠處,陪同膠州知州以及官員們前來迎接他兵馬的那些當地的鄉紳士紳,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玩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