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陽在此之前,什麼時候見過如此陣仗呀!他以前對戰爭的理解,不過都是隻存在於書面上的一些東西,可是想象中的戰爭場景和現實的差距之大,讓他一時間根本無法消化。
剛纔看着海面上黑壓壓的敵船船隊,他就已經是心驚肉跳了,現如今一通滾滾如雷的炮聲響起的時候,他更是被震得兩耳發鳴,臉皮繃得緊緊的,腿肚子都有點轉筋。
甚至於他有點目瞪口呆,爲這種大殺器的威力感到震驚不已,雙手不由自主的抓緊了箭樓的扶手,生怕自己兩腿一軟跌坐下去。
當於孝天扭頭給他說話的時候,他半晌才反應過來,啊了一聲道:“大當家說的什麼?在下沒有聽到!”
於孝天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林易陽的肩膀道:“林先生莫要緊張,這會兒在這兒很安全,褚彩老的炮還夠不着咱們,這會兒他們只有捱揍的份!你第一次見此陣仗,能沒被嚇坐下已經是不錯了!呵呵!要是受不了的話,就先下去休息休息,這裡有我在就行了!”
林易陽頗爲自己的表現感到慚愧,強撐着搖頭道:“多謝大當家的關心,在下沒事,在下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心中實在是頗爲震撼,讓大當家見笑了!”
“無妨!誰都不是神仙,天生就什麼都不怕,知道害怕說明我們還活着,要是第一次就不知道怕的話,那就不是人了!林先生一介書生,當然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見到這樣的場景,現在還不是血腥的時候,一會兒他們登岸之後,纔是最血腥的時刻!如果不出所料的話,褚彩老手下的屍體將會把寨子外面的海灘鋪滿,到時候清理起來那才叫頭疼呢!”於孝天往往是到了真正動手的時候,倒是反而會鎮定下來,這會兒他已經放鬆了下來,可以再次談笑風生了。
就在這個時候,海狼各炮臺的第二輪炮擊又開始了,巨大的聲響從東到西依次傳來,震得腳下發麻,一時間誰也聽不到誰說話了,於孝天把臉又轉向了海面上。
這一次各炮的炮手在經過第一次校射之後,精度又提高了一些,幾條跑到前頭的小船紛紛中彈,嘁哩喀喳的在海面上解體,船上的嘍囉們紛紛墜海,朝着附近船上游去,有些人仗着水性好,甚至於直接便朝着海邊游來。
而且這一次又有兩條大船被炮彈命中,船上被打的木屑亂飛,氣的褚彩老的手下是哇哇大叫,可是又沒有什麼辦法。
因爲距離在這兒放着,海狼的炮打的又遠又準,可是他們船上載的那些炮卻夠不着海狼的大寨,這個時候只能乾瞪眼捱揍,卻沒有辦法還手。
於孝天哈哈大笑了幾聲,指着海面上的褚彩老的手下船隻對身邊的人叫道:“看到沒有,打得好呀!不枉我平時讓他們天天操練,這會兒終於見成效了!我敢說這只是開始,你們瞧着吧,接下來會越大越準的!”
劉旺也伸着頭朝海上看,當看到一條敵船被轟的攔腰折斷的時候,大力拍着欄杆叫道:“打得好!漂亮!哈哈!弟兄們加把勁兒呀!把這些王八蛋都給打沉纔好呢!”
這會兒在看到了炮手們的表現之後,寨牆上的其它暫時還沒事的部衆們也都大聲的叫起了好。
這一下各炮臺的頭目們感到面子有光了,略微表揚了一下手下炮手們,對他們叫道:“你們加把勁,今兒個可是咱們大當家親自在這兒看着呢,誰都別他媽的給咱們丟人現眼,大當家給咱們這麼好的傢伙,要是咱們還幹不好的話,誰他孃的還有臉月月去領餉錢?大當家養着咱不如養頭豬來的實惠一點!瞄準了!給老子狠狠的揍,把他們都送去見龍王去!……”
各炮臺的炮手們聞聽之後,打了雞血一般的一邊歡呼,一邊飛一般的開始再次裝填了起來……接下來各炮臺的炮聲此起彼伏,不停的朝外噴吐着烈焰,一顆顆炮彈呼嘯着飛出炮膛,重重的砸入到了褚彩老的船隊之中。
而且在經過預熱之後,各炮的炮手們瞄的也越來越準,海面上雖然褚彩老的船多,可是他們打的也越來越狠,幾乎過一會兒便會擊中一兩條敵船,這會兒小船已經不是他們主要的目標了,隨後過來的那些大船成了他們最好的靶子。
熟悉戰爭的人都知道,陸炮和艦炮相比,有更穩定的發射平臺,特別是在這個時代,艦炮沒有現代化的平衡裝置,艦炮發射的時候處於一種相對運動的狀態,炮擊精度一旦超出一定距離,就會變得相當差,這也是艦炮這個時代有效射程比較低的原因,不是他們的炮打不遠,而是他們遠了的話根本就打不準,即便是西方國家先進的海軍,海戰交戰的距離也往往被限定在四百米之內,甚至於拉近到一百米距離才能開火,以此來保證他們艦炮的射擊精度和威力。
但是陸炮卻沒有船體搖晃所帶來的不穩定的因素,他們腳下是實地,炮被擺放在穩定的基礎上,他們不必考慮這些不穩定因素帶來的影響,只需要將炮儘可能的瞄準,減少火藥裝填多少給火炮射程帶來的影響,這麼一來陸炮比起艦炮的射擊精度要高出很多。
特別是海狼採用了鐵範鑄炮法鑄炮之後,所鑄成的火炮質量穩定,上面還鑄有照門和準星,刻有標尺,炮膛又經過仔細的鏜光處理,誤差比起一般泥範鑄炮減小了很多,再加之海狼自開始以來,於孝天便推出了整裝藥包,來確保每次裝藥量的均勻。
另外因爲火炮鑄造時候的公差減小,炮彈鑄造時候公差也隨即減小,加之炮彈又在裝填的時候,要裹上一塊溼麻布,將炮彈和炮膛的空隙填死,減少了炮膛和炮彈之間間隙的泄氣,使得海狼的火炮雖然表面上看和西方國家現在鑄造的紅夷大炮差不多,可是射擊精度和射程都要超出一個量級。
所以一旦炮手找到了感覺之後,射擊的精度就會相當的高,因爲他們已經把各種影響火炮射擊精度的因素降至了最低,這要是還打不準的話,他們那些頭目的話說的是話糙理不糙,於孝天還真不如養些豬更實惠一些!
所以在接下來褚彩老船隊衝灘登陸的這段時間裡,海狼部衆的炮手們可謂是充分發揮了他們的優勢,各炮不停的輪流開火,打的褚彩老手下船隻在海面上不斷的翻沉或者受損。
這樣的炮擊結果,讓遠遠觀戰的褚彩老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了,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手下的船隻,在衝灘登陸之前,在海面上一條接着一條的被海狼的炮彈擊毀或者打壞,指着海狼大寨叫道:“孃的!他們的炮爲何打的這麼準?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旁邊的人聽了褚彩老的喝問,嘴裡也苦的厲害,今天他們算是真正體驗到了什麼叫做被人騎着揍的感覺了,別說是褚彩老了,在這裡的所有人這會兒都被海狼的精確炮擊驚得是目瞪口呆。
從海狼第一聲炮聲響起到現在,他們都瞪着眼看着自己這邊的友船接二連三的被人家的大炮擊毀,特別是那些單桅小船,在這樣的炮擊之下,幾乎可以說一炮一個,捱上一顆炮彈就基本上宣佈報銷,就算是那些大一些的船隻,也被打的招架不住,船身上只要中一顆炮彈,便能看到這條船會飛起一片碎片,接着便是一陣亂七八糟的怒罵和驚呼聲傳了過來。
而且他們眼睜睜的看着有一條趕繒船,在距離岸邊不到百米的距離,連續捱了幾炮,連桅杆都被當場打斷,船體嚴重的側傾,船體開始打橫,這一下變成了活靶子了,海狼那邊的炮手都盯住它開始猛打,打的那條船上遍體都是巨大的窟窿,忽然間那條趕繒船嘩啦一下便翻扣在了海面上,沒一會兒工夫便沉在了岸邊不遠處。
他們這幫老油條也算是開過眼,見過世面的人了,以前他們也曾經在海上跟泰西人的炮船碰過,當時他們也見識過紅夷大炮的厲害,一輪齊射便把他們一條船打的當場散架,嚇得他們立即作鳥獸散。
當時的那種震撼感和現在相比很有點相似,但是今天的情況要比當時他們遇上的還要厲害,畢竟當初他們碰上的幹臘絲的那條炮船隻有一條,他們圍上去只是一個照面便知難而退了,損失也僅僅是一條船,其他船並未遭到太多的炮彈。
可是今天他們卻接二連三的被海狼的這些紅夷大炮幹沉在海水裡面,這就讓他們開始感到害怕了,而且他們發現越朝前,海狼的炮打的越準,誰跑在最前面,誰就最先倒黴,這會兒最初搶着朝前衝的幾條小船,這會兒只剩下了兩三條還在掙扎着前行,其餘的幾條這會兒全都散架的散架,翻沉的翻沉,剛纔還興奮不已的那些船上的同夥們,這會兒是死的死傷的傷,還有不少人在水裡面撲騰。
他們實在是想不通,這姓於的從哪兒弄來了這麼多紅夷大炮,這要是接着打下去,他們恐怕也會成爲下一個犧牲品。
(看來月票不求是沒有的!昨個一張也沒得!多謝弟兄幫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