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各鄉各村的鄉勇團練,擋不住這些流民的話,村寨瞬間便可能被攻破,餓急眼的那些流民,衝入村寨之中,但凡是隻要能找到的財物糧食,無不哄搶一空,特別是對於那些爲富不仁的有錢人家,更是手段極爲殘忍,將其舉家上下全部屠戮一空,能搶的全部搶走,甚至於在臨走之前,還要放火把村寨焚燒一空。
各地的官府頓時開始感到了緊張,不斷的調集官軍對這些嘯聚在一起的亂賊進行清剿,起初還能有一些成效,畢竟老百姓習慣性的內心中懼怕這些官兵,一旦見到官兵對他們進行進剿,往往一鬨而散。
可是這種情況卻並未持續太久,雖然流民們也怕官軍,可是他們畢竟要找吃的,要活命,漸漸的一些大股的亂賊,不太害怕官軍了,如果碰上少量的官軍,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一鬨而散四散奔逃,而是在一些膽大妄爲之徒的率領之下,開始和官軍進行對抗了起來。
而普通官軍別看平時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揚威,但是他們之中絕大部分兵卒,只能算是一些軍將的武裝農奴罷了,並不具備多強的戰鬥力,甚至充其量只能算是穿了一身軍服的農民,如果一旦嚇不退那些亂賊的話,這些官軍往往還不如那些餓急眼的流民,結果各地都出現了官軍被餓瘋了的流民擊敗的情況。
於是乎告急的文書頓時如同雪片一般的開始飛往福州城這座福建首府,飛入到了巡撫衙門之中。
熊文燦在八月份之後,便陷入到了這種鋪天蓋地的告急文書之中,成了救火隊總隊長,天天一睜眼,就看到一大堆告急文書,然後焦頭爛額的開始調兵遣將,去各地撲滅這些亂賊。
可是實際情況是亂賊越殺越多,大大小小的山賊,就如同雨後春筍一般的在各地冒出來,任憑熊文燦想盡辦法,也無法解決這個問題。
於是熊文燦再次想到了他的心腹愛將於孝天於大將軍,着令於孝天調兵遣將,負責剿滅漳泉境內的亂匪,九月份之後,隨着延平府和汀州府連連告急,不得已之下熊文燦又令於孝天派兵入這兩府助剿。
於孝天起初也着實抑或是率部抑或是派兵,將幾夥兇悍殘忍的亂匪一舉端掉,可是很快他意識到,這麼做其實只是在堵,完全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今天干掉一夥亂匪,明天就回冒出兩三股新的亂匪,今天打散了一羣亂匪,明天這些亂匪又會重新聚集起來,另外找地方開始大幹。
其實他們這些亂匪之中,絕大部分人只是普通的流民,僅僅只是爲了一口活命的吃食,而不得已之下鋌而走險,纔會掂着腦袋幹上了這一行。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於孝天不怒反喜了起來,這對他來說,豈不正好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嗎?
一直以來他都在暗中偷偷摸摸的不斷從陸上收攏流民或者勸一些失地百姓,移居到臺灣島去爲他屯耕,開拓臺灣島的各處。
這麼做除了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之外,還要小心翼翼防備着被官府警覺,有人以此做文章來彈劾於他。
可是現如今福建大旱,造成了饑民遍地,豈不是正好滿足了他的需求,這在往年,可是求都求不來的,有時候爲了勸一些百姓離開故土,去臺灣島定居,要費盡口舌,甚至於連蒙帶騙,乃至於還出現用強的手段,才能把一些人給弄到船上,運往臺灣島各處。
而現在卻無需再這麼費勁了,睜開眼各城之外,到處都是遍地的流民,這些流民各個餓的面黃肌瘦,皮包骨頭,甚至因爲飢餓,人都已經變得麻木了起來。
有些女子,甚至爲了一個餅子,甘願出賣她們的肉體,只爲了能吃口東西活下去,有些父母,爲了讓孩子能活下去,不得不賤賣掉自己的孩子,希望有錢人能大發慈悲,收留他們的孩子,甚至不要錢都行,只給他們一斗米他們就謝天謝地了。
可以說只要給口吃的,這些饑民現在根本不管要他們做什麼,只要給他們一口吃的,他們就跟着你走,至於以後到什麼地方,現在已經不是他們要考慮的問題了。
於是於孝天想明白了之後,立即便打馬上路,帶着一些親衛,迅速的趕往了福州城,要面見熊文燦。
近期熊文燦正被災民和賑災的事情搞得是焦頭爛額,連脾氣都變得壞了很多,手下的人沒少被訓斥,一個個忙的是腳不沾地,忽然間聽聞於孝天又不招自來,熊文燦正忙的處理事情,於是沒好氣的讓於孝天先在外面候着。
但是他手下也都知道,於孝天乃是熊文燦跟前的紅人,倒也不敢怠慢,將他讓到偏廳之中,先上茶伺候着。
熊文燦忙了好一陣子,這纔想起來於孝天還在外面晾着呢,於是這才招呼手下,去把於孝天招入書房之中。
當看着於孝天滿臉輕鬆的走入他的書房的時候,熊文燦不由得有點氣不打一處來,板着臉冷哼一聲道:“你不去佈置剿賊,怎麼又突然間不招自來,跑到老夫這裡作甚?”
於孝天趕緊陪着笑臉上前給熊文燦見禮,笑着對熊文燦說道:“啓稟大人,卑職這次過來,是有要事想跟大人商量!”
熊文燦沒好氣的說道:“什麼要事,能比眼下剿賊的事情更重要?你說!”
於孝天干笑了幾聲,眼掃了一下旁邊伺候的那些僕人,熊文燦便知道於孝天今天跟他商量的事情,估計着是不願意讓更多人知道,於是冷哼一聲,揮手把閒雜人等都轟了出去。
“說吧!你這次過來到底有何事要跟老夫商議?”
“啓稟大人,卑職這些天爲了剿賊之事,也琢磨了很長時候,忽然間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可以一勞永逸解決這個麻煩的辦法!不知道大人願聽與否!”於孝天先給熊文燦買了個關子。
熊文燦正爲了這件事感到頭疼不已,他雖然已經上奏朝廷,希望朝廷能撥發一些賑濟的糧食給福建,並且爲福建減免一些加派,但是據他對目前朝局的瞭解,也知道朝廷撥發賑災糧的可能性極小,現如今北方諸省連年大旱,災情要比福建這邊更爲嚴重,可是朝廷也沒有能撥出多少賑濟錢糧,對於福建來說,朝廷更不可能大批撥給賑濟的錢糧,至於減免加派的事情,更不用想了。
現如今遼東建奴越來越囂張,朝廷不斷向遼東增兵,這樣的行動肯定要耗費大量的糧餉,憑着朝廷現在的財政情況,不加派根本無法維持,即便如此,遼東那邊還時不時的出現長時間的欠餉,近期已經鬧出了多次兵變,所以朝廷基本上不太可能給福建減免加派。
可是他目前手頭上確實沒有足夠的錢糧用來賑災,沒錢沒糧自然就救不了災民,災民沒得吃自然不會坐以待斃,肯定會鋌而走險嘯聚山林以劫掠爲生,這是個死循環,他自己也知道單靠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可是不靠剿,他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總不能坐視這些流民聚集胡來,只能派兵對其進剿,現如今福建可以說是按下葫蘆浮起瓢,一天比一天的局面更混亂,可是他卻始終想不到一個萬全的辦法。
雖然他很善於招撫,那些賊人也願意接受招撫,可是前提是招安之後,你總得給他們吃的吧,正好他手頭就沒這麼多糧食,即便是招安了,只要斷了糧食供應,這些亂賊照樣還會繼續復反。
當於孝天說他有一個可以一勞永逸解決這個麻煩的辦法的時候,熊文燦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即站起來急道:“你速速說來!你有什麼好辦法?哦!坐下說話吧!來人,看茶!”
於孝天於是這才混了個椅子坐了下來,有人趕緊從外面送入了一碗茶,然後趕緊退了出去。
於孝天這才正色對熊文燦說道:“啓稟大人,其實這次福建各地民亂,根本上還是因爲缺乏吃的糧食,以至於民不聊生,不得不鋌而走險投身爲賊!
如果想要解決這個麻煩,不外乎兩個辦法,一是迫使福建各地的有錢人以及大戶士紳,強迫他們將儲存的糧食開倉放賑,並且嚴控市面上的糧價,任何人不得囤貨居奇,哄擡糧價!不得已的情況下,只能放手殺一些不法之徒。
但是這麼做,想必肯定會引起不少士紳勳戚們的反彈,於大人今後仕途恐怕不利,着實會得罪不少人!
卑職前段時間,倒是想到了一個迫使他們出錢出糧的法子,卑職在幾個府縣之中,對當地的有錢人以及大戶人家還有商賈、士紳們進行勸捐,這些人原本並不願意出錢出糧,但是卑職在這些府縣城門之外,立起了一座功德碑,昭示萬衆,把捐錢捐糧的人的名字刻在碑上,並且明確標註出他們所捐錢糧的數量。
這麼一來,倒是起到了一些作用,一些士紳以及大戶人家還有商賈,雖然爲富不仁,但是卻還是想要面子的,見到卑職立碑昭示,於是爲了面子,只得拿出了更多的錢糧,來買個名聲。
如此一來倒是也募集到了一批錢糧,多少賑濟了一些災民!……”說道這裡,於孝天暫時停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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