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籍,老朽一輩子的商籍,要不要改?你當官府你家開的,再說本朝戶籍管理本就嚴苛,想要改籍?你怕是有命改,沒命用!”
老太公一聽到趙晨說改籍的事情,心中便是一股無名怒火。
如果能改籍,他早就不想做商籍了,四民政策,等級森嚴,士農工商,士子和農民可以穿任何材質的衣服。
雖然農民未必穿的起,但他們有權力穿。
可商人就不同了,自古以來,商人之流都被打壓,貶低,到了如今,更是規定,商人只能穿麻料。
只要是商籍,敢穿絲綢上街,保管讓你人頭落地,沒得商量。
看着老太公吹鬍子瞪眼睛的表情,趙晨微笑道:“老太公不必如此,辦不了就辦不了,何必吹鬍子瞪眼睛,先人曾說,莫生氣,氣壞身體,可沒人替。”
雙眸緊盯着趙晨,老太公甩了甩衣袖,憤憤不平的轉身離開,看着手中的柺棍,在面前晃了晃,隨手扔了出去。
“老太公,老太公~”
這時,跟在後邊的王六彎腰撿起柺棍,邊追邊喊道。
見老太公滿興而來,敗興而歸,趙晨也不猶豫,轉身坐回,繼續吃着,也別說,雖然沒有後世那麼多的調味劑,但這紅燒獅子頭做的,那叫色香味俱全。
真正的美味。
小舞低着頭,眼睛止不住的亂瞟,見到老太公走出了院子,這纔敢擡起頭,雙手放在小腹前,對趙晨躬了躬身道;“姑爺,剛纔……”
“沒事,老人家,孩子心性,過兩天就好了,換個角度,他每天拿着個破木棍,還沒到死的時候,就把自己的身體交給木棍,委實不智。”
趙晨搖了搖頭,老太公雖然生氣了,可他似乎沒有半點擔心的樣子,吃嘛嘛香。
小舞搖了搖頭道:“不是……姑爺,您真的不怕王六他們報復你?而且,您惹惱了老太公,他老人家……”
“有嘛?只有千日做賊的,哪裡有什麼千日防賊的,他們要報復,那我也沒得辦法。至於老太公,他活了幾十年了,宰相肚裡能撐船!”
趙晨前世摸爬滾打近二十年,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不要太多,對於人性的把握,也是他樂於稱道的拿手技能。
也就是靠着對於人性的琢磨,明白每一個人內心真正想要什麼,而他們的想法又是什麼,才讓他能在穿越前,左右逢源,如魚得水。
“姑爺真是厲害,小舞還有事情要忙,就不叨擾姑爺了。”
小舞端着趙晨吃剩下的碗筷,收拾好飯盒後,低着頭走了出去。
... ...
門牆外。
小舞正悶頭向前走着,忽然間,一道身影從後邊的假山中竄了出來,手中拿着一塊白布捂在小舞的口鼻上。
嗚嗚嗚~
掙扎着蹬了蹬腿,小舞的眼睛裡滿滿的恐懼,突如其來的驚嚇讓她眼角泛着淚光,止不住就要落下來。
“噓~”
這時,小舞身後的王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看清自己背後的人,小舞這才鬆了口氣,恐慌的情緒漸漸有所好轉。
“小舞,明天你出一趟門吧。”
王六小聲說道。
“出門?出去做什麼?再說了,小姐還沒醒呢,我要是離開了,萬一讓老太公知道,他會殺了我的……”
小舞自小在王家長大,對於王老太公的手段還是有所瞭解的。
這些年死在王家的僕人,也不在少數。
而王家能在西安府屹立不倒近百年,老太公纔是真正的強者。
小舞本就是照顧王誼的貼身丫鬟,只是因爲最近王誼身邊不能有人,需要時刻保持清新空氣,這才被安排了送飯的活計。
“去外邊,不走遠,就去一趟作坊,你帶着那個奴隸去,只要把他帶去了,後邊的事情,都不用你管,而且我保證以後,那些事情,我不會跟任何人說!”
王六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威脅的目光看着小舞道。
“作坊?哪裡外人不能去的,而且姑爺他……王六,小姐已經成婚了,姑爺也入贅了,你怎麼還是……”
小舞輕咬朱脣,目光幽怨的看着王六道。
“老太公都那麼大年紀了,他知道什麼,你只管按照我說的辦,等老太公入土了,六哥帶你吃香的,喝辣的!你要是不答應……”
王六一臉陰沉,目光兇狠盯着小舞道。
赤果果的威脅。
... ...
翌日清晨。
大宅院中,趙晨伸着懶腰,從右側的耳房中走了出來。
“大晴天,又是鹹魚曬太陽的日子!”
望着空中的初陽,心中只有無數的輕鬆,比之穿越前,睜開眼睛就要開會,不是在開會,就是在開會的路上。
如果沒有開會,沒有在路上,那就一定是在天上飛。
快節奏的速度,讓人應接不暇,完全無法停下來哪怕一秒鐘。
“除了交通不便利,沒什麼好玩的外,古人的生活也很恰意嘛。”趙晨扭了扭脖子,在院子內晨跑。
這穿越的身體,終究是不能和穿越前的相比,從小奴籍的他,營養什麼的根本不存在,而營養跟不上,直接導致身高只有一米六七左右。
也就是進入王家之後,還吃了點好東西,不用過着朝不保夕,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就在趙晨跑步時,小舞端着飯盒走了進來道:“姑爺,又跑步啊!”
“你來的正好,我這剛跑完,肚子都開始叫了,今早吃什麼?”趙晨連忙湊了上去,只是當小舞將飯盒打開時,趙晨瞳孔猛地放大。
“這是?這是啥子、”
神情呆滯的看着小舞,伸手指着飯盒裡的菜餚道。
“老太公特地吩咐的,昨天他把自己最喜歡的紅燒獅子頭送給姑爺,姑爺非但不領情,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所以老太公讓庖廚做了一份他生平最不喜歡吃的東西,樹皮湯。”
“老太公說,他早年逃荒的時候,就是靠着樹皮熬湯活下來的,特意給姑爺嚐嚐……”
小舞看着趙晨的表情,忍不住發笑道。
“王老頭,我恁爹,那麼大人了,幾十年白活了吧!爲老不尊,爲老不尊!”
“咳咳,小崽子,你沒完了,真當老朽不敢讓人殺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