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號聲響起,互相防備了一夜,剛剛睡下不久的雙方值夜的士兵紛紛從帳篷裡面爬出來,埋鍋造飯,準備開始一天的征戰。
昨天晚上的謀劃和陰謀詭計,沒有多少人知道。
對於葡萄牙人來說,打敗眼前的這些明軍,他們就可以把殖民的腳步乘着現在大明內憂外亂,再向前推進,推進,恢復到他們先前攻佔過的地盤,如果再向前推進一些,就幾乎相當於葡萄牙一小半的土地了,這簡直就是大功一件啊。
這意味着無數的財富,還有更加高的職位,更大的權利,搖身一變從一個遠東總督變成上流貴族的榮耀在向他招手。
意義對每個人,每個勢力都不一樣,對於馮銓來說,意味着高官厚祿,意味着升入朝堂的機會,對於孔有性們來說則意味着更多的錢和更多地盤。
而對於華夏軍來說,意味着如果堅持不下去,那麼華夏軍就有可能從此以後灰飛煙滅。
中國的歷來的政權都是強人政治,皇帝政治,一個皇帝在位,他所做的一切將會被延續,將會被髮揚光大,但一旦他不在了,那麼一切都會改變,他的手下的榮華富貴,他的施政方針,都將被後來者推翻,重起爐竈,他的過往都將成爲歷史,甚至連歷史也記不住他。
要說張強不擔心,那是假的,他不是穿越大拿,不是什麼工科生,也不是什麼研究生,更不是什麼留美博士,澳大利亞幾個碩士學位的學霸,更不是白富美,還不是兵王,你說要他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遊戲愛好者,一個打工者面對如此複雜的情況,兵力如此實力懸殊的戰鬥不擔心,那是說謊,裝十三,結果肯定是慘不忍睹。
匆匆和着鹿皮袋子裡面的水送下難以下嚥的華夏軍軍隊口糧,一種類似餅乾,由野菜,高粱面,白麪,加上米糊糊熬製成的切的四四方方,剛吃有點甜,吃起來有點鹹,後嘴裡有點苦的士兵口糧。
猛地多喝了兩口水,水有一點動物皮的腥臭味,不過這也沒有什麼,捏着鼻子喝了就對了,就像在廠裡經常喝那種帶着粗苯味,還有硫磺味的鹹水一樣,忍一忍就過去了。
在戰場上,還有什麼比生命更加重要的?
比起生命來,吃的差一點有什麼?
反正過不了多久,你想念叨也念叨不了了,人死萬事休已。
嘹亮的軍號聲中,對方葡萄牙人聯軍裡面迴應的是隆隆的炮聲。
刺耳的炮彈劃過天空,然後重重的砸在已經破敗的營寨牆上沙袋子上,打破幾個沙袋子,然後無助的在一堆流沙,黃土中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沒有傷到一個人華夏軍和明軍的士兵。
士兵們輪換着吃飯,吃完飯的士兵們紛紛返回防空洞或者地窖裡面待着,等候命令,防守的士兵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三個營寨的上空只見旗幟舞動,互相傳遞着問詢的信息。
斥候營營長吃完飯來到張強面前,“大都督,昨天晚上葡萄牙人打破了大營,有兩千多人被困在了大營裡面,其他的不是死了,就是逃跑被俘了。今天恐怕葡萄牙人就要和我們正面開戰了。”
張強一邊聽的彙報,一邊走上寨牆一個隱蔽的觀察點從瞭望口裡面向外觀察葡萄牙人的行動。
“讓那些明軍士兵和民夫都換上繳獲的鎧甲,沒有鎧甲的把咱們的皮甲給他們換上,能射箭的集中起來管理,不能射箭的填入近戰隊,放在寨牆下面,隨時準備支援寨牆上面的搏殺,什麼都不會的抽調人馬安排他們給咱們的戰士裝填火藥,鉛彈,再不行的躲在下面安排明軍裡面幾個懂得管理下人的軍官,管着他們,讓他們運輸物資和擡走傷員。”
“堅持兩天時間,最少要堅持到明天清晨,咱們的部隊才能趕過來,”說道這裡,張強一臉陰霾,他也不想,沒想到近十萬明軍居然擋不住葡萄牙人一兩萬的衝擊,一下散了,他以爲只是來觀察一下戰役的,主要還是讓南明國和葡萄牙人打,這邊畢竟不是他華夏軍的地盤,打仗似乎用不着他們。
可情況永遠都是這樣,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們居然被困在這裡了。
關鍵是沒有大炮,兵力也少,如果能帶着兩千炮兵,三千野戰旅,兩千民夫來這裡,那麼張強敢肯定,明軍肯定不會敗的這麼慘。
搖搖頭,驅趕走心中的不快和惋惜的負面情緒,仔細觀察葡萄牙人的動靜。
接下來要面對的是葡萄牙人的進攻,看他們如何出招了。
昨天是大炮的轟擊,沒有派遣兵力猛攻這裡,只是象徵的試探了一下蘇正清哪裡和李光地後面的那一座營寨,還好沒有丟,要不然華夏軍警衛團就要有傷亡了。
今天看來傷亡小了,華夏軍警衛團說不定就會被滅了。
觀察不到半個時辰,葡萄牙人進攻了。
鬆鬆散散幾個千人方陣,分別朝着旁邊的蘇正清營寨和張強這邊走過來,頭頂上敵人的火炮幾乎全開,不斷的有炮彈落下,砸在營寨四周,有些砸破了營寨寨牆,用木頭加培土加固的寨牆在幾斤重的彈丸面前猶如紙糊的一樣,紛紛倒塌,揚起一陣陣塵土,幾乎遮蔽了張強觀察的視線。
五百米,幾個千人方陣走着,腳步加快。
好像他們是從後方的縣城來的,也有附近的營地中鑽出來的,然後彙集起來,一同來找明軍的麻煩。
三百米,這些方陣從一團一團的逐漸能看清楚輪廓,是那些土著人和大明附屬國的僱傭兵團。
炮灰一般的存在。
二百米,他們越過葡萄牙人警戒的壕溝和胸牆,出現在明軍視野裡面。
“讓小炮開火,用實心彈。”張強對身邊的傳令兵道。
說話的功夫,那些人已經加速跑到了一百多米附近,揮舞着兵器,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樣子。
看來,這些人不是昨天進攻了一天的經歷過戰火的僱傭兵,倒像是葡萄牙人不知道從哪裡組織起來的一羣沒有見過世面的,山裡面出來的愣頭青。
八十米,這些人開始有了分工,看來,隊伍中有一些老兵在指揮着他們,約束着他們,可能是昨天打過戰的那些專門爲戰爭而戰爭的僱傭兵。
在華夏軍佔據的營寨衝着正面衝他們跑過來的一些衣着華麗,鮮豔的,但破爛,打着赤腳,拿着竹竿,揮舞着斷裂的大刀片,或者提着斧頭,或者手裡就拿一根木棍的兩個千人僱傭兵使用小炮,明軍的類似擡槍一般的長炮聲火炮衝着那些人開火的時候,那邊蘇正清的營寨也響應這邊的動作,也開火了。
一顆顆實心彈在衝鋒者的隊伍裡面劃出一道道血路,那些僱傭兵開始膽戰心驚,開始驚慌四措,隊伍變得散亂,一塊一塊聚集在一起,企圖轉身。
呵斥,驅趕,殺入,一隊隊看起來比較精壯的漢子用大刀拍打着那些土著人。
“來人,讓線膛槍手專門針對這些傢伙給我打。”
每一支隊伍裡面總有十幾個這樣的線膛槍手,也就是擁有三顆子彈,可以迅速裝填的刻着線膛的線膛槍火槍手,正好對付這些人。
八十米也許對滑膛槍,無論是燧發槍滑膛槍還是火繩槍滑膛槍,準頭一定不會太好,得人集中起來,打個大概目標,至於打中誰,那天知道,想要準確命中自己要打的目標,想都不用想,三十米也許可以做到,八十米,老天爺不知道子彈飛哪裡去了。
線膛槍可以,還是可以連續開三槍的線膛槍,燧發槍線膛槍,英國人給這種槍起了名字,來複槍。
當然現在的來複槍和英國人來複槍不一樣,他們的來複槍最早是火繩槍,還是前裝的,這種是後裝的,打不遠,但準頭極佳,射速快。
隨着來複槍手的射擊,那些沒有跑到張強這邊華夏軍營寨面前五十米,就紛紛倒斃,他們的隊伍當然也亂了。
亂紛紛的,恐懼使得他們紛紛轉身就跑,有一兩個找死的,也被小炮給幹掉了,能衝到營寨面前三十米的,聊聊無幾。
三十米,弓箭手都可以搞定他們了,營寨上執勤的明軍弓箭手挨個點名,那些人紛紛轉身就跑。
亂了,全亂了,就像一場鬧劇。
蘇正清哪裡沒有這樣的人手,只是響起了幾排火繩槍槍聲,然後小炮,虎蹲炮換上鐵砂,一炮一炮的朝下打,也亂了,死傷一片。
傷亡使得那些人紛紛逃跑,有着監督的人約束依然不行,連監督的都被火炮打成了麻子。
企圖繞過或者穿越兩個營寨中間的也被小炮給打的抱頭鼠竄,沒有到達後面的李光地所在的營地,就逃散了。
第一戰,進行了半個時辰,這邊明軍,華夏軍獲得了勝利。
地上,二三百具屍體躺着,一百多號傷員在哀嚎,但沒有人能救他們,他們的同伴都跑散了,或者跑回去了。
葡萄牙人後方,二百米處,一隊隊裝備齊整,起碼手裡拿着刀槍,看起來隊伍齊整的僱傭兵紛紛對那些人揮起了屠刀,明軍和華夏軍沒有完成的任務,他們給解決了,起碼造成了多於進攻幾倍的死傷。
這種方式很明顯,傻子都能看出來,使用炮灰耗費這邊的彈藥。
形勢依然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