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義對範永鬥說道:“範東主,你不是有話要對我家大人講,現在我家大人回來了,趕緊說吧!”
“是,是。”範永鬥一臉謙卑的點頭應聲,旋即一躬身,說道,“大人,草民請大人主持公道。”
說着,他一撩衣袍,跪倒在地上。
這時,有下人從外面走進來,繞過跪在地上的範永鬥,爲王心一奉上熱茶。
王心一手裡端起蓋碗,吹了吹裡面的熱氣,放在嘴邊輕輕啜飲一小口,待蓋碗從嘴邊拿開,他才問道:“你有何冤屈,講出來,本官自會爲你做主。”
此言只是他順口而說,至於最後能不能做主,還要看到底是什麼事。
“草民在大同有一家名爲孫記的商行……”
“等等!”
話還沒說完,便被王心一出聲攔下,就聽他說道,“你範家在宣府一帶也是有名的晉商,本官若是沒有記錯,你範家的商號叫範記,而不是什麼孫記。”
“大人說的是。”範永鬥承認,旋即又道:“但孫記也是草民的買賣,目前只開在大同府。”
“傳言果真不虛,你範家的商號都開到了大同。”王心一淡淡的說了一句,旋即又道,“你繼續說。”
範永鬥跪地仰頭,說道:“靈丘有一家名爲虎字旗的商號,因爲生意上的關係,勾結山上土匪,半路劫掠了孫記的貨物,致使草民的孫記損失慘重,求大人爲小民做主。”
說着,他一頭磕在地上。
王心一眉頭微微一皺。
他不願意管這種破事,但他聽到這裡面還有虎字旗的事情,腦海中馬上想到在他之前被巡撫召見的那名年輕人,對方便是虎字旗的東主。
這時候,站在邊上的孫義低聲說道:“大人,這個虎字旗很不一般,屬下暗中找人打聽過,京城那家名爲虎字旗的鋪子,便是這家虎字旗商號開設在京城的鋪子。”
王心一眉頭一蹙,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家虎字旗商號與內廷的那個人有關?”
“依學生認爲,恐怕是八九不離十。”孫義低聲說。
“怪不得呢!”王心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他上任大同巡按之前,便了解過大同的這位巡撫,知道對方和大部分楚黨之人一樣,投向魏忠賢。
此時,他又從自己幕僚口中得知這家名爲虎字旗的商號也和魏忠賢有關聯,這讓他明白,爲何一介白身商人,居然有資格面見巡撫,還在衆多文武官員之前被巡撫接見,追其根源,雙方都是閹黨的原因。
作爲東林黨的一員,天然的對魏忠賢這種惑主媚上的內監深惡痛絕,同時也對那些依附在魏忠賢身邊的奸妄欲除之而後快。
“大人,這是個好機會。”孫義低聲說道。
王心一側頭看向孫義,臉上露出一絲不解。
就聽孫義繼續說道“這個虎字旗做的是走私生意,只要大人拿到虎字旗勾結北虜的證據,就算暫時動不了魏忠賢,也能斷掉他一條財路。”
王心一面露沉思。
身邊另一個幕僚陳童說道:“大人,若是能夠通過這個虎字旗拿到魏忠賢勾結北虜的確切證據,一舉扳倒魏忠賢,掃清朝中那些魑魅魍魎,以後大人你在東林黨的地位將會變得舉足輕重。”
王心一手捻鬍鬚,有些意動。
別看他是東林黨人,但他知道自己的情況,在東林黨內,算不得什麼重要人物,也不受幾個東林黨大佬的重視,甚至東林黨的幾位大佬都未必聽說過他的名字。
像他這樣的東林黨人還有不少,想要受到東林黨大佬的重視,必需要做出一些對東林黨有利的重要舉措才行。
眼前這個虎字旗便是一個機會。
如今的朝廷勉強算是衆正盈朝,可是在內廷,卻依然被魏忠賢把控。
若他能夠通過這個虎字旗,解決掉衆多東林黨大佬都奈何不得的魏忠賢,那麼他的名望必將直追幾個東林黨大佬。
將來就算他入不了閣,六部最少也有他一個尚書或是侍郎的位子。
一旁的孫義注意到王心一臉上意動的表情,知道對方動心,便小聲道:“大人,咱們想要對付虎字旗,必須有範東主的幫忙才行。”
“什麼意思?”王心一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範永鬥,最後目光落在孫義身上。
孫義低聲說道:“虎字旗是大同有名的大商號,又與巡撫那裡有這麼一層關係,想要對付虎字旗,不能硬來,不然的話,必然會引來巡撫那裡的掣肘。”
“說說你是怎麼想的?”王心一問道。
孫義沒有說話,而是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範永鬥。
王心一端起蓋碗茶,語氣淡淡的說道:“陳童,你先帶這位範東主出去,他的事容本官考慮一下。”
“是。”陳童答應一聲,隨後一轉身,面向範永鬥說道,“範東主還請跟我來。”
範永鬥跪在地上,先是朝王心一行了一禮,才從地上爬起來,跟在陳童身後,離開了書房。
待兩個人都從書房離開,王心一說道:“現在你可以說了。”
孫義開口說道:“學生隨大人來到大同,便想着如何打開局面,不讓大人這個巡按有名無實,而這個範永鬥,便是大人的機會。”
“繼續說。”
王心一端着蓋碗茶,放在嘴邊喝了一口茶水。
孫義繼續說道:“大人想要在大同站穩,必須想辦法獲得將門的支持,最起碼也要拉攏到大同總兵。”
王心一想了想,隨即點點頭,道:“巡撫是魏忠賢的人,不可能跟本官走到一起,更不可能放權給本官,但想要得到將門的支持,並不容易,那麼多東林黨大佬都沒有做到,況且本官不過是個七品御史,將門未必會放在眼裡。”
若是一般的武將,他作爲大同巡按,自然可以不放在眼裡,但將門出身的武將卻不一樣。
將門手握大明最精銳兵馬,幾個邊鎮也都被將門把持,就連幾個邊鎮守將的調換,也只是將門其他的人來接任,外人很難插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