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卜石兔的汗宮大殿。
卜石兔盤坐在一張矮桌後面,桌上擺放了銀色的酒壺和一隻金樽。
土默特各部臺吉全都來到了青城卜石兔的汗帳。
“大汗,虎字旗的人不僅沒有撤出草原,反而變本加厲,修築墩堡,還請大汗下旨,對虎字旗用兵,徹底把虎字旗的人趕出草原。”坎坎塔達朝卜石兔躬身說道。
隨着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築的墩堡越來越深入草原,土默特部的牧民發現了這些正在修築的墩堡,很快這件事傳遍了土默特。
他們這些臺吉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來青城面見大汗,就是爲了虎字旗在草原上築堡這件事情而來。
虎字旗在土默特草原上修築墩堡,而且還不止一座,和之前在大黑河修建的墩堡完全不是一回事。
大黑河那裡的墩堡是爲了在草原上行商,如今從明國邊鎮一路修過來的墩堡,是在拓邊,進犯草原。
卜石兔眉頭微皺,鬆開了抓在金樽上的那隻手,扭頭看向自己的親衛將領扎木合,問道:“虎字旗在草原上築堡的事情你清楚嗎?”
“確實有牧民提到過類似的事情,屬下以爲他們說的是虎字旗在大黑河那裡的墩堡,便沒有告訴大汗您。”扎木合低着頭說。
“如此說來,真有此事了。”卜石兔語帶不滿道。
扎木合急忙回話道:“屬下這就安排人去查探,看一看虎字旗是否真的像牧民說的那樣,在草原上修築墩堡。”
卜石兔點了點頭。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他需要派人去確認一下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築墩堡這件事。
扎木合快步從汗帳裡走了出去。
“大汗,依我看根本不用派扎木合去查探,虎字旗修築墩堡的事情在座大部分臺吉都知道,大汗只要問問在場的這些臺吉就清楚了。”紅臉的袒拉卡申對卜石兔說。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汗帳裡不少臺吉都在點頭附和。
虎字旗未經汗帳的允許便在草原上修築墩堡,等於是侵犯土默特部,沒有人會在這件事情上撒謊。
就在這時,汗帳門前的簾子被掀開,素囊和幾個板升城出身的臺吉走了進來。
他們的突然出現,立刻吸引到汗帳內衆人的目光。
卜石兔看向剛走進汗帳的素囊等幾人,眉頭微微一皺,對他們的突然闖入露出不滿之色。
“大汗不必派扎木合去查了,我帶來了一人,他可以證明虎字旗確實在咱們土默特草原修築墩堡。”一進來,素囊便對卜石兔說。
坎坎塔達扭過身對素囊說道:“既然有人能證明此事,勞煩臺吉把人帶進來,交給大汗問話。”
素囊側頭對身邊的一人說道:“你去把範家的人帶進來。”
邊上的那人點點頭,轉身往汗帳外走去。
坎坎塔達和素囊兩個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詢問卜石兔是否同意,這讓坐在汗帳正中的卜石兔臉色越發難看。
汗帳中有臺吉注意到卜石兔臉上的不滿之色,這些人卻沒有站出來指責坎坎塔達和素囊。
卜石兔雖然是土默特名義上的大汗,可他軟弱的性子,致使很多有實力的臺吉並沒有把他這個大汗太過當回事。
兀魯特部的臺吉和板升城一系的臺吉,對於卜石兔這個大汗更只是在表面上尊崇。
不過,還是有卜石兔一系的臺吉站了出來,擡手指向素囊,質問道:“素囊,汗帳的議事你來晚了也就罷了,現在又不徵求大汗同意,便把一個漢人帶到汗帳裡來,你眼裡可曾有大汗。”
素囊雖然只提到了一句範家的人,在場的臺吉自然知道這個範家指的是張家口範家,因爲板升城一直和這個範家有合作。
未等素囊開口,就聽袒拉卡申先一步開口說道:“特木倫,你這話說的有些過了,素囊臺吉做這些事情,是爲了大汗和土默特,就算有些唐突,想必大汗也不會怪罪一位一心一意爲土默特部着想的臺吉。”
“這不是素囊不尊重大汗的理由。”特木倫高聲說道,“這裡是汗帳,不是板升城,進出汗帳需要大汗的允許才行,何況是要把漢人帶到汗帳裡。”
他雖然是對袒拉卡申說,可目光卻看在素囊的身上。
汗帳的簾子被人從外面掀開,之前被素囊派出去的那人走了進來,身邊跟着一位身穿長衫的漢人。
蒙古人的汗帳中,突然出現一個漢人,在衆多蒙古人中異常顯眼。
“大汗,此人是範永斗的族弟,他對虎字旗的事情十分了解。”素囊用手指着一旁的漢人對卜石兔說。
站在邊上的漢人雙膝跪倒在地上,嘴裡喊道:“學生範永成拜見順義王。”
“起來吧!”卜石兔語氣淡淡的說。
範永成一頭磕在地上,然後擡起頭說道:“學生謝過大汗。”
說完,他站起身,雙手垂立,站在素囊一側。
卜石兔開口說道,“本汗問你,虎字旗在草原上修築墩堡一事你可清楚?”
“此事學生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正是爲了證明此事而來。”範永成朝卜石兔方向躬身說話。
卜石兔眼睛微微一眯,道:“這麼說虎字旗的人果真在草原上修築墩堡,可你們明國朝廷不是派了派大軍圍剿他們嗎?虎字旗的人怎麼還有餘力來草原上築堡。”
虎字旗被招安的事情還未曾傳到草原上,卜石兔並不知道虎字旗已經被朝廷招安,還以爲明國朝廷正派大軍清剿虎字旗。
範永成躬着身子說道:“回大汗的話,虎字旗如今不再是反賊,已經被朝廷招安,虎字旗東主劉恆被任命爲大同東路遊擊將軍,駐守在新平堡,成爲新平堡守將。”
“明國的皇帝真是廢物,換做在草原,虎字旗若敢有謀逆的舉動,定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汗帳裡的袒拉卡申語帶譏諷的說,對明國的天啓皇帝毫無尊敬之意。
明軍在遼東接連失利,多次敗在女真人手中,這讓草原各部許多臺吉愈發看不起明國,認爲明國無能,袒拉卡申便是這些臺吉中的一個。
範永成看向說話的臺吉,恭敬的說道:“臺吉說的是,以草原上將士們的勇武,虎字旗的人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草原上亂來。”
“我怎麼覺得你在敷衍大汗,虎字旗的人若不敢亂來,在草原上修築墩堡的又是誰?哼!”特木倫冷哼一聲。
範永成面露尷尬。
卜石兔看着範永成,冷聲說道:“虎字旗的東主已經是你們明國朝廷的官,爲何還要來草原上修築墩堡,難道是奉了你們明國皇帝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