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總是相生相剋的,一個事物總有另一個事物可以降伏它,就像滷水可以把黃豆膠體溶液凝集成豆腐腦,進而製作成豆腐的道理一樣。
小丫頭在家裡被鄭家人寵愛的不像樣子,尤其是鄭長生這個寵女狂魔。
在外面統領千軍萬馬,揮斥方遒的一個大人物,可是在家裡趴在地上給閨女當馬騎,這誰能想象的到?
當然這跟鄭長生是現代人的思維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但是老爺子魯青山就不一樣了。
封建思想的教化伴隨了他一輩子,師道尊嚴,父爲子綱,孝義爲先,男尊女卑,等這些早已經浸入他的骨髓。
小丫頭若楠上來就要跟鄭長生玩騎大馬,這對於老爺子魯青山來說是極爲不可取的。
不過,他作爲一個外人,不好直接說什麼。
可是作爲鄭長生的長輩,他把鄭長生當成自己最親近的人,他還是忍不住要點一下鄭長生。
“你這孩子,寵溺孩子也要有個度。傳出去堂堂的永和伯爵,當今陛下面前的寵臣,竟然做有損聖人教化的事情。
將來位列三班,廟堂奏對之時,恐要被朝臣恥笑,對你名聲大大的不利啊。”
鄭長生點頭賠笑道:“弟子的錯,師父教訓的是。”
對於老爺子古板的性子,鄭長生知道無論說什麼也是改變不了他的思維的。
可也不能惹老爺子生氣,他只得小心的陪着不是。
小丫頭似乎聽懂了老爺子的意思,頓時老實了起來。
她怯懦的偷眼看着仙風道骨的老爺子,有些怕怕的樣子。
鄭長生看到眼前這一幕,不禁暗暗的好笑。
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怎麼偏偏對魯老爺子畏之如虎呢?
不過,這樣也好,小孩子總得有個怕頭,要是沒個人能震的住,還真不好調教了。
自己是寵愛閨女有點過頭了的,這不是老爺子一個人說,母親和婉兒也不止一次的抱怨過他。
“若楠快叫魯爺爺!”鄭長生笑道。
小丫頭若楠看了看魯青山一臉嚴肅的樣子,走到老爺子跟前仰起頭弱弱的:“魯爺爺好!”
魯青山手捻鬚髯點點頭:“嗯,孺子可教也!”
小丫頭大眼睛盯着魯青山看了一會兒,突然道:“我爹爹說白鬍子老爺爺有七個可愛的葫蘆娃,你能把他們帶來跟我玩嗎?”
魯青山一臉懵逼的看了看鄭長生,表示很費解,他搞不懂何爲葫蘆娃。
鄭長生嘿嘿一笑,尷尬極了:“你這丫頭,故事裡的事情怎麼能當真呢。”
小丫頭很失望點點頭:“哦!”
原來是故事啊,魯青山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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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終於取回來了藥材,按照魯青山的指示,三碗水煎成一碗給鄭長生服下。
她都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這麼傷心過了,上一次還是鄭長生替皇上擋下那致命一擊的時候。
差點就要了鄭長生的性命,那個時候,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她的心裡,鄭長生就是她的一切,沒了鄭長生她也不要活了。
自小被母親拋棄,獨自一人流浪街頭。
那中孤單、絕望是常人根本無法體會到的。
幸好有了鄭長生,使她脫離了苦海。
現在魯神仙診斷是中了烏頭子的慢性毒素,一旦發作講無可救藥。
這怎能讓她不憂心?
“師父,少爺喝了這些藥,會無礙嗎?”
“嗯,幸好時日尚淺,毒素未入心脈、骨髓,放心吧,調理一段時間排除毒素就會好的。”
魯老爺子知道小七心裡在乎鄭長生的程度,畢竟他是看着兩個人長大的。
有了魯青山的保證,小七終於是稍微的舒緩了一口氣。
小丫頭若楠此刻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她知道爹爹生病了。
因爲她熟悉草藥的味道,以前她也生病過。
草藥湯子好苦好苦的,她還記得喝了藥奶奶給她吃了一大勺糖霜才緩解口中的苦味。
“二孃,爹爹病了,喝了苦藥,要吃糖霜的,我去拿。”
鄭長生一把拽住小丫頭的手:“爹爹不苦......”
是的,鄭長生一點都沒感覺到苦,閨女知道心疼他了,他的心都被閨女融化了,比蜜糖都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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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魯青山被請到伯爵府正堂用餐,小七作爲弟子在一邊伺候着。
魯青山看着一桌子飄着香味的菜餚,滿意的點點頭。
好久沒有這麼大快朵頤過了,也就是在鄭家他纔有這種待遇。
人老了,牙口不好,可是每道菜都燉的鬆軟稀爛的,入口即化。
他用餐暫且不說,但說鄭長生。
他提筆寫下一封書信,連同藥材一併放入箱子裡。
密封好之後,蓋上密押。
然後叫過來午牛:“你跑一趟軍驛館,讓他們務必親手把這個箱子交給四皇子殿下,告訴他們,走八百里加急,若是耽誤了,讓他們提頭來見。”
午牛從鄭長生的眼神中能感覺出箱子的重要性。
“請鄭伯爺放心,卑職必不辱使命。”
安排完這些,鄭長生又提筆給老朱上了一封奏疏,言明事情的發展經過。
彌勒教滅而不死,要提防死灰復燃,是他這封奏疏的主要內容。
各地的錦衣衛不能鬆懈,繼續追索彌勒教餘孽。
不過他也知道這件事情將會是一個長期而複雜的過程。
之前彌勒教行事高調,連老朱都敢刺殺。
可是現在躲入地下,秘密的串聯,這可不好擺弄。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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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牀養病並不是一個讓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是能走能動的,卻不得不靜養。
他要是敢下牀走動,母親李秀英那一關都過不了,就更不用說小七、婉兒和格雲朵了。
尤其是小七,就寸步不離的守在牀前。
吃喝拉撒只需要他一句話,小七伺候的滴水不漏。
李秀英在府裡下了嚴令,不得大聲喧譁,以免打擾到鄭長生。
這個命令很忠實的執行了下來。
就連竄天猴一般的小丫頭若楠,也被呂婉容看的死死的,生恐怕攪擾了鄭長生養病。
烏頭子的毒還真不是蓋的。
沒發作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可是一旦催動了之後,就在經絡血脈運行,幸虧有了魯青山老爺子的解毒藥。
饒是這樣,鄭長生也沒好過到哪裡去,偶爾的頭疼是免不了的,畢竟排除毒素沒有那麼快。
不發作的時候,沒事兒人樣。
但是一旦發作,頭疼欲裂,兩耳轟鳴,渾身冒冷汗,能把被子都打溼。
小七是真的怕了,她緊緊的摟着鄭長生頭。
她的心在痛,痛的幾乎無法呼吸,她很想替鄭長生承受這種痛苦可是卻不得。
她能感覺得出來鄭長生在極力的忍耐,默默的她流下了眼淚。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過去了。
此刻的鄭長生渾身大汗淋漓,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
“小七,不要告訴母親,也不要告訴婉兒和朵朵,我不想她們擔心。”
小七強忍着淚水,使勁的點點頭:“嗯!”
就這樣半個月過去後,隨着毒素一點一點的排出,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少,也越來越輕。
“媽的,這烏頭子的毒果然非同凡響。看來解藥要常備啊!要是中招了,還有個緩解的機會,否則一旦發作就是個死。”
這半個月,鄭長生被折磨的可不輕。
隨着他身體的逐漸好轉,時間已經來到了年底。
這一日,鄭長生手裡牽着閨女在院子里正散步。
小丫頭若楠小嘴兒吧吧的:“爹爹,人家想買炮仗,可是孃親和祖母都不讓,你能給我買嗎?”
鄭長生啞然。
都說過大年的時候,閨女要花,小子要炮。
可是他的寶貝閨女偏生就了一副男孩子的脾氣,竟然叫嚷着要炮仗。
好吧,好吧,只要孩子喜歡就行,鄭長生呵呵一笑:“好,爹爹給你買。”
“哦,買炮仗咯!”小丫頭若楠興奮的都要蹦起來了。
就在鄭長生打算帶着閨女出府的時候,猛然間一擡頭,看到了一個身影,他不禁呆呆了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