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衆人大笑不止,開了一陣玩笑,場面的氣氛輕鬆了許多。
曹斌拱手道:“大人,咱們這次在倭國…嗯,橫行無忌,朝廷那邊……”
其他人聽到曹斌這麼問,也都豎着耳朵聽曹唯的答覆。這個問題也是傭兵衛中的將領們想要問的問題,這次來倭國爲匪爲盜,甚至沒有和朝廷打過招呼,朝廷若是追究下來,恐怕罪責不輕,輕則罷官奪職,重則有性命之憂。
黑臉劉柱一咬牙,抱拳道:“大人,這次來倭國,全是屬下一人之過,是屬下將大人綁來的……”
“放屁!”曹唯瞪眼道:“你一個千戶還能將指揮使給綁了不成,想替本官背黑鍋也要夠斤兩,你不行,起碼要副指揮使纔可以!”
劉柱黑臉一紅,悻悻地說不出話來。曹斌見衆人都看着自己,苦笑一聲,抱拳道:“願爲大人背鍋!”
“行了,看你不情不願的樣子,本官也不勉強……”
曹唯收斂笑容,道:“這次朝廷不會知道咱們的行蹤,就算知道了也抓不住咱們傭兵衛的把柄。本官令衆將士脫下軍服,打扮成海匪的模樣,便是打算死不認賬,到時候只肖說咱們在返航時遭遇海浪,迷失方向了即可。”
“大人英明!”
曹唯繼續道:“雖然朝廷不知道咱們的行蹤,皇上和太子卻必須知道,到時候本官會親自與陛下分說。你們要知道,咱們在倭國繳獲無數,最後不是落在本官的口袋裡,而是大部分都要進入內庫的,見到這麼多財物,陛下歡喜都來不及,怎麼會怪罪本官呢。”
衆人點頭稱是,他們本來還有些擔心,現在心裡最後一絲顧慮都沒有了。
“行了,咱們該說正事了!”曹唯嚴肅道:“咱們劫掠了河野城,此事肯定瞞不了多久,跟河野城最近的便是本山,所以河野城出了事,一定會去本山求援。馬老哥,你認識本山城的守將嗎?”
“我知道!”
馬培哲還未說話,站在一邊一直沉默的豐臣順義咬牙切齒道:“本山城的守將以前名叫豐臣庶男,現在叫島津庶男,他是我父親收的義子,從小便在豐臣氏族中長大,我父器重他,命他鎮守本山城。
當年千葉原就謀逆時我帶着親眷逃到本山城,沒想到豐臣庶男竟然將我們控制,然後差人將我們送回千葉賊,還送上降表,稱自己爲島津庶男,與豐臣氏族劃清界限,日後爲千葉賊馬首是瞻,甚至還向千葉賊求親……”
豐臣順義面容扭曲,明顯是恨透了島津庶男。曹唯心裡頗爲無語,當年的豐臣氏族到底有多糟糕,守護代造反,家臣逃亡,義子也反叛,這等遭遇寫成書則是一書的血淚史,滿滿的傷心情。
“若是大人要設伏,我豐臣順義自願充當馬前卒,定要手刃島津庶男!”
曹斌抱拳道:“大人,現在天色已晚,島津庶男就算要馳援河野也要等到明天早上,咱們若是要設伏,需要儘早準備纔好……”
“誰說本官要設伏的……”
曹唯幽幽道:“島津庶男若是出兵河野,本山城就會空虛,就像一個脫光衣服的姑娘,本官若是不下手,會遭天譴的!”
……
……
夜色漫漫,一輪圓月掛枝頭,黑暗之間一條火龍在路上疾馳而去。
拂曉時分,天色剛亮,本山城門大開,一隊兵馬火速出城,直奔河野城方向而去。
千葉氏族名下的四座城池裡,本山城是最小的那個,能夠積蓄的武士不多,但經過島津庶男這些年的經營,也有六七千的兵馬。
此時從本山城跑出來的武士浩浩湯湯,上百個武士騎着馬在前方開路,島津庶男被幾十個親兵擁護着緊跟其後。仔細瞧去,島津庶男率領的武士與河野城的武士略有不同。
上千個穿着藤甲,頭戴木盔的武士個個人高馬大,在個子普遍不高的倭人裡顯得異常顯眼。這千餘人武士可謂裝備精良,戰力驚人,是島津庶男花費不菲所培養出來的精銳。
臨近那岐峽,一陣濃郁的血腥味傳來,島津庶男命令軍隊停下,前方十幾個騎馬的武士得到命令,策馬超前跑去,很久之後才返了回來。
“將軍,前方是一處戰場,屬奴已經仔細查探過了,左右並沒有埋伏!”
島津庶男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揚了揚手,軍隊又開始前進,不大一會兒就到了那岐峽。
那岐峽中間的過道並不窄,但是現在卻不容易通過,整天路上都鋪滿了屍體。十幾頭惡狼在低着頭啃食,聽見動靜忍不住擡頭,見有人過來並沒有慌忙逃竄,反而惡狠狠地盯着他們,眼裡閃現妖異的綠光,爪子在地上不安地刨來刨去,隨時都有衝過去的可能。
“射殺!”
島津庶男一句話後,二十幾個武士取下身上懸掛的弓與箭,拉弓瞄準,狼羣或許是感覺到了危險,夾起尾巴想要逃竄,但已經來不及了,五十步的距離,箭羽呼嘯而至,十幾頭惡狼竟然沒有一頭逃脫,倒地之後嗚咽幾聲後就沒了聲息。
島津庶男下馬,走進戰場四處查看起來。他擡頭看了看那岐峽兩側的峭壁,眉頭微皺,隨手拔起身邊一根插在地上的竹矛,隨後又將竹矛扔掉,蹲下身子毫不在意地翻弄一具屍體。
不經意間,島津庶男看到了一顆頭顱,他認得,是大友真義。
“蠢貨!”
島津庶男心裡暗罵了一聲。
大軍過境本來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更何況如此險峻的地方,沒有讓手下先行查探就直接走了進來,這種將領跟白癡沒什麼區別。既然遭遇了埋伏就應該趕緊從一側逃跑,而不是帶着殘兵廝殺,一而再的犯錯還有什麼臉面死不瞑目?
“不錯!”
四處查探過後,島津庶男又讚歎了一句。
這句話並不是對大友真義說的,而是對那個未知的對手。竹矛若是從地面上扔出來可能沒有多大的殺傷力,但是從幾十米高的峭壁上扔下來就足以要人性命,如此設伏大友真義就算不全軍覆沒,也會損失慘重。
戰死武士的傷口不多,大多是致命傷,不是劃破了喉嚨就是被捅破了心臟,這說明對方都是老道之人,出手狠辣且手上拿的兵器鋒利無比。
這些人絕不是烏合之衆。
島津庶男對伏擊大友真義的人馬讚賞不已,卻依然不懼怕,在他看來對方既然設伏就說明人數不多,只要不中了對方的陷阱就奈何不了自己。
島津庶男並不打算給對手留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