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董鄂部何和禮一族稱得女真大族,但是男女老少加起來也不過五六千人口,女真壯丁更是隻有兩千來人,幾輪打擊下來何和禮已經被迫用寄養旗下的包衣阿哈們補足正丁數目。
雖然努爾哈赤、皇太極、努爾哈赤多多少少都提供了一些兵員的補充,但都是杯水車薪,因此一聽到能徹底解決龍口問題,甚至有機會把幾百名人質從柳鵬的魔掌奪回來,何和禮就覺得開心得不得了。
而代善也是十分興奮地說道:“這都是父汗的神機妙算啊!駙額,這一回能不能拿下金州城就看你們董鄂部了。”
何和禮的眉頭不由皺了皺。
他們董鄂部何和禮一族在正紅旗屬於標準的外來戶,雖然他與代善是兒女親家,他娶了努爾哈赤的大女兒,他的兒子何碩圖又娶了代善家的格格,代善也是以隔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的標準拉攏何和禮部,但是在具體使用上,兩紅旗的臺吉、額真們仍然要求何和禮一族承擔起最大的責任來。
畢竟兩紅旗的資源代善一系都不夠分,何和禮一到兩紅旗就奪下了正紅旗固山額真的位置,爲了何和禮一族這批殘兵敗將可是換走了兩紅旗七個完整牛錄,何碩圖還搶走了一個甲嘛額真的位置,這不能不讓兩紅旗的老人們有很多想法。
柳鵬採取重點打擊何和禮一族的策略以後,兩紅旗的女真貴族們更是不願意跟何和禮太過於親近省得引火燒身,而這次進攻金州的戰役,兩紅旗的女真貴族們一致要求何和禮一族充當先鋒。
只是何和禮的難處太多,他跟代善訴苦道:“大貝勒,咱們是兒女親家,都是一家人,所以我也不說什麼見外的話,我們董鄂部到底是怎麼一個情形,你也是有數的,你來說句公道話,光靠我們董鄂部,能不能在島賊面前拿下金州。”
雖然何和禮一族名下有九個牛錄,但是這九個牛錄都是殘破不全屢受重創,即使何和禮用盡一切辦法補充兵員,甚至在代善的壓力把自己的私軍都調出來補充公中牛錄,仍然不能補充缺額。
雖然努爾哈赤聽說自己外孫能獨領三牛錄,一口氣給杜雷補充了上百甲兵,但是九個牛錄加起來仍然只有一千六百甲兵,平均下來一個牛錄甚至連兩百甲兵都沒有,考慮金州之戰的教訓,何和禮還得在復州留下幾百甲兵留守,所以現在的何和禮一族只能充當偏師的角色。
只是代善在兩紅旗內部面臨的壓力也很大,他可以認何碩圖這個女婿,他幾個兒子可不認何碩圖這個妹夫,因此他只能盡力安撫何和禮:“我知道你們董鄂部有些麻煩,所以復州的守備不用擔心,交給我們兩紅旗便是!”
“而且這一仗若是能打好的話,你們董鄂部完全可以掌握三個甲喇,責任重,收穫也大!”
何和禮不由鎖緊了眉頭:“三個甲喇?”
一個甲喇五個牛錄,三個甲喇就是十五個牛錄,八旗中最弱的鑲白旗正好只有十五個公中牛錄而已,何和禮一族若是掌握十五個牛錄的甲兵,那麼在大金國就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哪怕努爾哈赤幹掉了他弟弟舒爾哈齊,仍然只能吃掉舒爾哈齊自有的實力,卻不敢把大家不斷跟投的股權吞掉,所以現在兩藍旗纔會擁有八十多個牛錄,鑲藍旗更是擁有六十一牛錄的恐怖實力。
只是代善卻是答覆何和禮:“雖然是三個甲喇,但是正紅旗的具體情況駙額也是清楚得很,不可能有十五個牛錄,頂多只有十二三個牛錄。”
至於是哪三個甲喇,自然是何和禮這個固山額真自領一個甲喇,何碩圖作爲何和禮的接班人也能帶一個甲喇,除此之外杜雷既然是“公主所出”,作爲努爾哈赤的親外孫也能統帶一甲喇,但是他手下現在只有三個最不完整的牛錄。
只是何和禮雖然非常非常心動,但是他知道柳鵬與龍口軍難以對付,因此他直接就說道:“大貝勒的一片好意我心領,但是柳鵬柳小魔不是一般的島賊,光靠董鄂部九個牛錄恐怕不容易。”
而代善早就有想好對策:“駙額,給你額外增加一個蒙古牛錄,外加五百漢兵怎麼樣?”
代善能機動調度的女真甲兵十分有限,但是蒙古牛錄與漢兵還是多多少少能調出一些,但是何和禮很快就問到關鍵問題:“大貝勒,漢兵且不說,這個蒙古牛錄是不是以後歸於我們董鄂部名下?”
雖然大金國國勢一日強過一日,但是女真壯丁總數就是那麼多,雖然努爾哈赤並不把漢人放在眼裡,但是也知道光靠女真幾萬甲兵是不可能奪取天下,因此蒙古人就成了建奴擴充兵力的首選。
除了逐步組建獨立於女真八旗之外的蒙古三旗,努爾哈赤還讓每個固山都以收編來的蒙古人爲基礎新建蒙古牛錄,這就是後世所謂“初建蒙古四十牛錄”。
每個固山都有五個蒙古牛錄,加起就是四十個蒙古牛錄,只是現在還不象天聰年間那麼整齊劃一,各個固山的蒙古牛錄有多有少並不統一,而且並沒有把這些蒙古牛錄集中在一起編成一個蒙古甲喇,而是混編在各個女真甲喇之中。
現在正紅旗就只有三個蒙古牛錄,但不管如此,對於女真人來說這件事意義非凡,雖然這些蒙古牛錄不能獨立作戰,但卻成了女真人在戰場上最重要的助手,而且戰鬥力與紀律遠比獨立於八旗之外的蒙古三旗要強得多。
而現在何和禮一聽到有蒙古牛錄作爲援兵就準備直接吃下去,只是代善卻不願意讓他佔這樣的大便宜:“駙額,你我是兒女親家,我自然是願意行個方便,但是你也知道是兩紅旗怎麼是一個情形,這個蒙古牛錄能不能歸入董鄂部名下,就看你們這次金州之戰的表現了……”
只是代善連一個蒙古牛錄都不願意拿出來,何和禮就覺得他太欠缺誠意,他當即說道:“大貝勒,這可不行,董鄂部到底是怎麼一個情形你很清楚,光靠一個蒙古牛錄外加五百漢兵,完全應付不了局面,至少也要增援幾個女真牛錄吧!”
何和禮原來以爲代善總會推託一下,但是他沒想到代善直接就答應下來了:“沒問題,絕對沒問題,你說要女真牛錄都沒問題,不管鑲藍旗來多少牛錄,都由駙額來指揮調度。”
何和禮沒想到代善居然打的是這樣的主意,反正鑲藍旗來的援兵都是配屬給正紅旗使用的高級炮灰。
兩股炮灰合流或許就會產生特殊的交流與溝通導致戰鬥力倍增,但是不管何和禮使上什麼樣的小動作,怎麼樣拉攏這些鑲藍旗甲兵,這些甲兵最終還是迴歸鑲藍旗,何和禮用什麼樣的手段都是白費功夫。
不過鑲藍旗有六十一個牛錄,以阿敏的雄厚兵力,即使鑲藍旗必須有大批兵力留守或用於其它方面的作戰,但是他一次性增援的兵力沒有二十個牛錄也有十幾個牛錄吧?
因此何和禮笑嘻嘻地答應下來:“好,就這麼說定了,鑲藍旗的援兵都交給我來調度,我保證席捲金州直指南山。”
何和禮與董鄂部對於南山防線是有點心理陰影,但是隻要讓他們不要硬撞南山防線,而是與龍口軍直接展開野戰,他們就有了百倍千倍的信心。
何況現在聞香教在山東起事,對於兩紅旗來說簡直是天賜良機。
過去兩紅旗不敢強攻金州是因爲龍口可以從登萊源源不斷地得到支援,明國提供的支援不管是兵力、糧餉還是米豆都可以用數量驚人形容,拼消耗對於國力貧弱的大金國來說十分不利。
而現在爲了平定白蓮教的亂事,龍口軍不但不能從登萊獲得支援,而且還要從金州調集大量兵力支援山東,而兩紅旗加上鑲藍旗自然就可以輕輕鬆鬆地掃滅整個金州。
何和禮笑得有些猙獰:“大貝勒,這一回就看我們董鄂部的本領了!”
情況的發展與柳鵬的想象並沒有多少區別,只是歷史的進程往往不受任何人意志的控制,聞香教起義的劇烈程度着着實實讓柳鵬嚇了一大跳。
所謂“人民的怒火”就是指現在這個局面,聞香教登高一呼,走投無路的流民與饑民蜂擁響應,大明的少量設防官軍就陷入了人民戰爭的火海之中,一個個百戶城、千戶所城、集鎮、縣城紛紛失陷。
這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藤縣縣城的失守,並不是聞香教的教軍多有戰鬥力,而是山東生民已經無路可走了。
騰縣的姬知縣是陝西人,到縣視事才三天,聞香教軍已經開始圍攻騰縣,“民什九從亂”,姬知縣只能“徒步叫號,驅吏卒登陴”,結果“不滿三百,望賊輒走,存者才數十”。
姬知縣對此十分好奇,爲什麼良民從賊十之**,而登城守備的吏卒同樣是望賊輒走十不存一,就詢問“何故從賊”,結果城上城下異口同聲地回覆:“禍由董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