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內頭,三叔柳能想要開口說話,卻不知該如何說起,於是就端起酒一口氣杯喝了幾杯,拿酒來壯膽,這才約莫着把老婆交代的話,說給了老哥柳達。
老爹柳達沒想自家兄弟會這麼開口,一時間倒是難爲他了。要知道,不管是攆走廚娘讓胖女人上崗,還是空出一間房讓他們搬入,這都是大事兒。柳達在家裡一向都是做的甩手掌櫃,家裡面大大小小的事物基本上都是柳文揚在張羅,像這僱人開工錢等,實際上都是兒子柳文揚拿的主意。
因此,老爹柳達就有些爲難地搖搖頭說道:‘這事兒不好辦啊!‘
柳能也是老實人,一看老哥爲難了,就立馬道:‘我也只是隨便說說,不好辦就算了。‘
他這話還沒說完,那湊在屁股後面聽門風的胖婆娘可就急了,也不顧要臉不要臉,直接就竄了出來道:‘他大哥,這話可就不對了!不就攆走一個人,讓我們搬進來嘛,有什麼難辦不難辦的!再說了,以前你們還沒搬家的時候,是誰時不時地救濟你們,沒得吃,給你們送吃的,沒得穿,給你們送穿的?現在有事兒求你,你反倒擺起架子來了!‘
胖婆娘的這一通話,像放鞭炮般噼裡啪啦,炸得老爹柳達腦袋都快開了花。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胖女人蠻不講理衝着你發飆。
就在老爹柳達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嬸子此言差矣!貌似那個時不時接濟我們的人不是你吧?!‘
柳文揚這句話軟中帶硬,硬中帶刺,卻是把胖女人說得立馬就臉紅了起來。
老爹一看兒子出現,不禁高興道:‘兒啊,你來的正好!‘卻是立馬就把剛纔的事兒說了出來。
柳文揚聽完以後,衝那胖婆娘一笑,胖婆娘卻是被他收拾怕了,只覺這笑意讓人發怵。
‘開除那廚娘麼?人家一沒做錯事兒,二沒說錯話,三沒開口抱怨不願意幹,我們憑什麼攆走人家?難道說就爲了讓嬸子你進來代替她生火做飯?要知道炒菜做飯也是一門手藝,你做的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廚娘的手藝我們已經是吃慣了的,所以絕對不會換!‘
眼看柳文揚發話了,胖婆娘只覺臉皮火辣辣的,賠笑道:‘我也只是隨口說說,你吃不慣我炒的菜也是應該的!‘
柳文揚不理會她的服軟,繼續道:‘至於你們想要搬過來住嘛……‘
胖婆娘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裡,心說,不用說又要被拒絕了,這侄子的心也忒狠了點。
可是柳文揚卻話鋒一轉,‘卻也不是不可以!‘
‘啊,什麼?‘胖婆娘和柳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文揚道:‘反正我們家還有一處空房,你們倘若不嫌棄就搬過來住吧,到時候三叔你也能和我爹多親近親近,有人說話有人嘮嗑也是好的,萬一出了什麼事兒,還能互相幫幫忙!‘
老爹柳達也被兒子的這個決定嚇住了,不過馬上他就明白了,兒子這是在鋪路呵。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柳文揚過完年就要去縣城了,害怕留下老爹一人在家孤獨寂寞,雖然有丫鬟婢女照料,難保他老人家心裡有事兒想不開,如果能讓三叔柳能住進來,老哥倆也能互相有個照應。
至於那胖婆娘,依照丫鬟小翠那個潑辣勁兒,估計胖女人也不是她的對手,到時候自己再口頭上給丫鬟幾個‘免死金牌‘,賜她那什麼虎鞭牛鞭,還是金銀鞭,讓她‘上打昏君下打朝臣‘……就不信那胖婆娘能在柳家翻了天。
柳文揚這番算計着實厲害,可以說正中胖婆娘的七寸,而那胖女人還矇在鼓裡,以爲自己這冤家侄子發了善心,竟然願意讓自己在這裡白吃白住。
一看男人還在傻眼,胖婆娘怕柳文揚反悔,就使勁兒擰了男人一把,道:‘你還傻站着幹啥?還不快謝謝大侄子!咱今兒個就搬過來,一想到你們兄弟日後能夠頭碰頭地在一起,我這個高興哈!‘胖婆娘努力地想要擠出兩滴老淚來,可那心頭卻太過歡喜,又哪有什麼悲傷和感動,能忍住不去偷笑,已經很不容易。
……
就在屋裡面熱熱鬧鬧的時候,忽然那丫鬟小翠來稟,說那個街東頭的王媒婆又來了。
王媒婆就是上次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找到老爹柳達要給柳文揚說親的那個花媒婆。
老爹柳達想不明白她怎麼又來了,上次不是被自己轟出去了,臨走前還跺着腳吐着唾沫發誓,就算死也不會再進他們柳家的門,這才過幾天,竟然又跑過來了?!
不過今天畢竟是大年初一,過門都是客,柳達還是讓丫鬟將人好生迎進來。
原本胖婆娘準備拉了男人趕快回去打點行李,好搬進這大宅子裡來,卻聽說有媒婆上門,胖婆娘就多了一個心眼,也不急了,就杵在原地等着看戲。
……
王媒婆已經不是第一次來柳家了,只不過那時候柳家纔剛剛發跡,可是誰能想到,這才短短十幾天功夫,柳家就大變樣了。
王媒婆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了,卻還是被柳家巨大的變化給震了一震。雖不像胖婆娘那樣心神劇震,驚訝的臭屁連連,卻也張大了嘴巴,尋思着自己今天沒來錯,就算被那柳老頭譏笑一番也是值得的。
隨着丫鬟進了屋子的中堂,王媒婆離老遠就開始嘖嘖道:‘哎呦喂,你說說這變化多大呀,才幾天不見你們柳家就大變樣了!‘
柳文揚只覺一股子濃重的脂粉味嗆鼻子而來,老爹柳達卻是習慣了這種俗味兒,笑道:‘王媒婆,是什麼風把你又吹來了?好像上次你說過死也不踏進我們柳家的門,卻是也不是?‘
王媒婆早料到柳達會這麼說,就厚着臉皮道:‘你一個大男人家心眼咋就那麼小?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倒是記得挺清楚!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老柳啊,你這身員外裝倒是蠻合身的,你瞅瞅,衣服直愣愣地,帽子板正正地,打眼一看簡直就是爲你專門定身做地!猛一看,你至少年輕十歲,再一看,哪裡只年輕了十歲,卻是直接年輕了二十歲!‘
俗話說得好,媒婆的嘴,公差的腿,任憑老爹柳達對這王媒婆多不喜歡,被人家這麼誇了又贊,心中也不禁舒爽起來。
‘好了,王婆,你就那嘴巴會說……說吧,大年初一你跑來我家有什麼事兒?‘柳達忍不住問道。
王媒婆看了一眼旁邊的柳文揚,笑道:‘哎呦,這位想必就是柳少爺吧,真的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算那棺材店老闆的女兒沒福氣,上次我做媒沒做成,也是後悔了一陣子……不過沒關係,憑藉我在桃花鎮說媒拉線的金字招牌,以後定給你挑一戶更好的!到時候保準你挑了八彩大禮來謝我!‘
柳文揚見的人多了,本身也是耍嘴皮的,哪裡會把這個王媒婆放在眼裡,於是就拱手一笑道:‘那就有勞你操心了!‘
聽柳文揚這麼斯文有禮,王媒婆更是笑得齜了牙花,隨即又瞅了一眼旁邊站着的柳能和胖婆娘兩人,見兩人穿着一般,也沒啥貴氣,心中就輕視了許多,笑道:‘接下來我要說的這事兒吧,柳少爺是自家人聽了倒也無妨……至於他們……‘王媒婆拿眼神掃了一眼柳能夫妻,意思在問他們算什麼東西?!
胖婆娘也是‘狗眼看人低‘學校畢業的,哪裡會不明白王媒婆那眼神的意思,於是就叉着腰道:‘你這婆子有啥話就快說,我是阿揚他嬸子,是柳大哥的弟妹!怎麼算也是一家人,怎麼了,難道也不能聽?‘
王媒婆沒想到這個肥胖如豬的女人會這麼橫,再看柳達父子也沒有反駁,那臉色就立馬變了,笑嘻嘻道:‘我說是誰呢,原來也是一家人,那就好辦了,我要說的這事兒,你們也給參詳參詳,看看合不合適!‘
老爹柳達早就不耐煩了,說道:‘王婆,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有啥你就快些說……是不是又給我兒子提親來了?我對你說啊,像那些棺材鋪的閨女,殺豬匠的女兒,還有什麼你所謂門當戶對的,你趁早別開口!要不然,我還轟你出去!‘
王媒婆來臉上擠出笑眯眯的褶子,說道:‘你這可就猜錯了!這一次我來不是爲了你兒子,卻是爲了你!‘
這句話不免讓柳達大吃一驚,忍不住道:‘你說啥,爲了我?‘
‘是啊,就是爲了你!‘王媒婆笑道,‘也怨我這個人愛瞎操心,上次見你一面,就覺得你人不錯,家境也好,於是我就上了心,看看能不能幫你牽線搭橋找一個合適的女人來續絃……‘
老爹柳達徹底目瞪口呆。
他怎麼也沒想到媒婆會這麼說,今天專門跑過來是給自己說媒的。
緊接着老頭老臉不禁一紅,生怕別人誤會是自己耐不住寂寞,故意託這媒婆來說親的。
柳文揚也很驚訝,沒想到這媒婆會這麼三八,竟然要給自己找個‘後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