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摘桃子?前提是得敢!
朱瞻壑病倒了。
十五歲,本就是在長身體的時候,雖然耐造,但也得分情況。
從登陸倭島開始到現在,朱瞻壑的心裡一直都憋着一股勁兒,這股勁兒在覆滅平安京之後發泄了一點出來,但並不是全部。
平安京雖然是倭國的都城,但在朱瞻壑眼中的意義並不大,因爲在後世這裡雖然是叫做京都,但已經不是倭國的都城了。
可後世倭國的都城在這個時代還是一片蠻荒,也就剛剛開始步入開發的階段,這現世後世一結合,又差了點意思。
所以,朱瞻壑也就只能把目光放在了那座亙古以來就被倭人供奉祭祀的聖山上。
很多時候,人都是靠着一股勁兒或者一口氣頂着,當那股勁兒或者那口氣散了或者是出了,之前累積下來的那些疲憊什麼的就會一起跑出來,讓這個人立刻或者是在幾天之內就病倒。
不過,朱瞻壑的情況並不嚴重,他就是太累了。
從永樂七年開始他就可以說是一人獨挑大樑,在京中的時候要幫着自己的父親,而自己的父親不僅幫不上忙,還常常給朱瞻壑幫倒忙。
後來,終於做出決定並且說服了自己的父親就藩,但到了雲南之後,還是他自己一個人挑了幾乎所有的大梁。
不僅要征討陳季擴,還要面對沐家人,這些對於朱瞻壑都是壓力。
在那之後,他的壓力也一直沒有得到釋放,一直持續到徵倭、滅平安京,直到登頂這所謂的聖山之後,一切的煩悶才一掃而空。
“行了!哭喪着臉幹什麼!?我又不是死了!”
看着面前的徐亨,朱瞻壑是哭笑不得。
因爲徐亨是唯一跟着朱高煦去就藩的將領,所以也是朱瞻壑目前來說最能夠相信的,畢竟在這倭國也沒啥他能信任的人了。
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徐亨在一開始就被朱瞻壑給安排到了對馬島上去。
對馬島的那條補給線是朝鮮那邊在負責,因爲有李褆的前車之鑑,所以朱瞻壑並不信任他們,就只能把目前自己最信任的徐亨給派過去。
結果沒想到,自徵倭以來第一次見徐亨,這貨就這麼個喪樣。
“不是的殿下……”
徐亨一臉的頹喪,但卻還是忍不住開口爭辯。
“世子殿下您吉人自有天相,末將自是不用擔心,但是……”
“但是什麼?”朱瞻壑有些費力地坐了起來。
瞅着徐亨的那喪樣,朱瞻壑覺得自己不能躺着了,他害怕會被這貨給送走。
“但是,張輔他來了……”徐亨的聲音放低了,那樣子就好像是一個被欺負了之後回家告家長的孩子。
自從隨漢王就藩之後,徐亨就將自己視爲漢王的人,而現在張輔來了,雖然帶着皇命,但皇命顯然是不會給徐亨這種人看的,最起碼得先給朱瞻壑看過之後再說。
所以,在徐亨看來,這張輔就是代表朝廷來摘桃子的。
不然的話怎麼解釋?搶灘登陸的時候他們不來,拿下石見銀山的時候倒是派人來了。
早不來,晚不來,在平安京覆滅之後過來?這不是明擺着來摘桃子的嗎?
“就這?”朱瞻壑斜眼瞥了徐亨一眼。
“這不是你該擔心的,操這個心幹嘛?”
“可是……”一看朱瞻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徐亨頓時就急了。
“行了,放心吧。”朱瞻壑擺了擺手,仍舊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雖然我是王室宗親,戰功什麼的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麼用了,但功勞這些東西,是我的就是我的,沒人會拿也沒人敢拿。”
“就好比當初在草原,皇爺爺就算是把我的功勞分給三千營了,那也得先和我商量一下,哪怕只是走個過場。”
“再說了,張輔也算是久經戰場的老將了,朝堂上的人情世故也是懂的,如果皇爺爺的要求那麼過分,張輔是寧願辭官也不會同意的。”
“你在對馬島負責補給的事情,大明百姓的情緒是什麼你不知道嗎?張輔要真是過來摘桃子,那他以後也不用混了,甚至有可能連兵都帶不了了。”
徐亨聞言默默的點了點頭。
的確是,別的不說,張輔如果真是來摘桃子的,那他就觸及了大明所有武將和士兵的利益,以後他就別想着帶兵打仗了。
相比於這個結果,可能還是直接辭官,保全名節來得更好。
“行了,送伱的補給去!”朱瞻壑是真沒想到自己還得簡直心靈導師的副職,頓時沒好氣地趕人。
“那世子殿下您好好休息……”徐亨很是尷尬地撓着頭出去了。
朱瞻壑看着徐亨的背影,幽幽的嘆了口氣。
徐亨還是太嫩了,沒什麼經驗,也就是現在還不堪大用,這讓朱瞻壑有點淡淡的憂傷。
直到現在,他用的一直都是沐家的兵,雖然隨着他東征倭國的這十萬人現在可以說是死心塌地的,就算以後回了雲南大概率也會願意跟着他,但這些兵他還不太敢用。
放縱的過程的確是令人愉悅,但結果卻還是要自己收拾。
這些人以後也只能在對外戰爭上用一下了,如果是爲了保護漢王一脈,那朱瞻壑也不太敢用,很有可能會對他自己都造成傷害。
這些兵已經成爲了一柄劍,好消息是這柄劍比以前更加鋒利了,壞消息是這柄劍變成了一柄雙刃劍。
想到這裡,朱瞻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父親的那三個衛所。
當初在離京就藩的時候,老爺子算是給情面了,也有可能是因爲之前對朱瞻壑的愧疚,所以給朱高煦的是滿額的配置:三個衛所。
三個衛所,一萬六千八百人,雖然不多,但有時候是能夠解決大問題的。
此前漢王一脈一直都沒有閒着,朱瞻壑更是,不是在打陳季擴就是在打倭國,根本沒有時間。
當然了,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沒有人可供漢王府招募。
自進入永樂一朝以來,雲南一直都是蓄勢待發的,爲了防備陳季擴,可以說是做了很多的工作,這也就導致漢王府想要自己招募衛所士兵的話就有些困難。
京中來的人不想用,害怕有問題,招募又招募不到,再加上茶馬互市和各種戰爭的緣故,這事兒就一拖再拖。
不過這樣也好,這麼長時間沒有招募士兵,這也能讓京中那邊安心,說不定還會讓他們產生愧疚。
畢竟,一個藩王,得了滿額的三個衛所,但卻三年多都沒有招募士兵,再加上漢王一脈的處境,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漢王是在避嫌。
明明立下了大功,卻還是不得不避嫌。
人們都是喜歡同情弱者的,漢王一脈和太子一脈比起來,現在的漢王一脈就是弱者,再加上之前朱瞻壑立下了那麼多的功勞,還都是有利於百姓的,輿論自然就會偏向漢王這邊。
當然了,前提是沒有人去引導輿論的風向。
不過,想想詔獄之中的黃淮等人,可能在這個時間節點上也沒有什麼人敢出手引導輿論風向了吧?
畢竟,他們都不想落得黃淮他們那樣的下場。
徐亨是在對馬島負責補給,在收到張輔要來倭國接手這邊的事情後就着急忙慌的跑過來給朱瞻壑報信。
不過,在對馬島的徐亨都到了這邊了,就證明張輔也快了。
既然知道張輔要來,朱瞻壑也就沒有繼續躺着了,一來是他只是累了,再加上高海拔的高原反應,好好休息休息也就恢復個差不多了。
二來就是他從來都不喜歡通過示弱賣慘來獲得什麼,一來是沒必要,二來是不稀罕。
畢竟,老爺子能給的東西也是有限的。
再給,也就只能給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了。
翌日,臨近中午。
張輔終於是來到了這山腳下,而且態度擺得非常之低。
“張輔拜見世子殿下。”見到朱瞻壑,張輔第一時間就跪地行禮,沒有絲毫託大。
“英國公請起。”張輔的姿態擺的正,朱瞻壑自然也不會咄咄逼人。
再說了,張輔這人極有可能是被老爺子給抓來的,他犯不着對張輔發脾氣。
一來是沒用,二來也是徒增煩惱。
“不知道英國公此次前來,是爲了……”扶起張輔後,朱瞻壑也沒有寒暄,而是直接進入正題。
武將們通常都不太會這個,這是性格導致的,這張輔雖然可能有些不太一樣,但在朱瞻壑看來他大概率是被老爺子給抓過來的,所以倒不如有話直說效果好一點。
果不其然,張輔的臉色稍稍一遍,雖然不是很明顯,但還是能看出來有幾分感激的情緒在裡面。
“啓稟世子殿下,張輔奉陛下之命,特來替殿下打理倭國這邊的事宜,讓世子殿下騰出空回京過個年,等年後回來張輔再回去。”
“陛下的詔書在此,請世子殿下過目。”
不得不說,張輔也算是做到位了,甚至都有些過了。
封建時代,皇命大於天,就算是個太監來傳詔,你也得畢恭畢敬地聽,而到朱瞻壑這邊卻反過來了。
張輔畢恭畢敬的,朱瞻壑則是一切如常,不知道的人看了怕不是還以爲朱瞻壑在傳詔,張輔在接詔呢。
“麻煩英國公了,正好我也累了,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回去休息休息。”
朱瞻壑沒有想太多,直接接下了那份詔書。
老爺子是不是有其他想法,倒不是朱瞻壑不擔心,只是不管有什麼問題都得等他回京之後才能揭曉,現在擔心屁用沒有。
再說了,張輔就是個傳話的,爲難他有什麼意思?
而張輔在看到朱瞻壑沒有猶豫和爲難他之後,也是多多少少的有些感激。
同爲武將,張輔其實能和朱瞻壑感同身受,因爲他知道這種行爲是武將最煩的,而武將的脾氣通常又比較直,有怒氣基本上當場就發了。
朱瞻壑是皇孫,雖然詔書在手,但想想前陣子被下了詔獄的那幾個人,說張輔一點都不慌那也是不可能的。
畢竟,那可是皇帝的意思。
“殿下……”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朱瞻壑沒有爲難自己,張輔也樂得和朱瞻壑多親近親近。
畢竟,說到底,他們都是武將,雖然不是同一個小陣營的,但卻可以說是同一個大陣營的。
“前陣子,陳諤和黃淮等人在朝堂上當中彈劾世子殿下,結果無一例外,被錦衣衛下了詔獄。”
“世子殿下此番回去,怕是還得注意一下,不要被有心之人給算計了。”
“哦?”朱瞻壑聞言挑眉。
這對於他來說是個好消息,但還不值得讓他驚訝,因爲他知道人其實都是利益生物。
倭國這邊的利益這麼大,銀山什麼的暫且不說,就說在平安京的繳獲有多少?老爺子就算是存心要制衡,那也得等這場仗打完之後。
真正讓朱瞻壑驚訝的是,他會從張輔口中得知這個消息。
“那,謝謝英國公了。”朱瞻壑拍了拍張輔的肩膀,一邊笑着一邊拉着他來到了營帳裡的書桌旁。
“這就是在倭國的事務了,都在這裡,至於在戰事方面嘛……”
“英國公不用擔心,我已經另外找了人過來,如果真有戰事,那你只負責指揮就行,更高的決策我會交給給他們的,不會讓英國公你揹着的。”
“謝世子殿下!”張輔當即納頭便拜。
感激已經不能形容張輔此時此刻的心情了,因爲在他看來朱瞻壑實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不僅對自己那疑似摘桃子的行爲沒有發怒,現在就連黑鍋都不讓他背,而是找了別人背。
說張輔是感激涕零怕是真的一點都不過分了,畢竟他可是被朱棣給抓來的,相比之下……
咳咳!不能再想了!
只不過,朱瞻壑真的是在爲他考慮嗎?
恐怕是,但也不見得。
張輔走後,錢勇和祝三鳳才進入營帳,對着朱瞻壑納頭便拜。
“行了,你倆不是外人,就不用講究這麼多了。”朱瞻壑彎腰將兩人扶起,然後從身後拿起了一張輿圖。
“這個,是我手繪的,世間爲此一份,收好。”
“我方纔交代過張輔了,這倭國的事情以後他做主,但決定是你們下!”
“至於是什麼決定……”
朱瞻壑重重的一拍,將輿圖上的一個地方給圈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