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是庸人自擾,還是先見之明
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事情,幾乎都是破壞簡單,建立更難。
朱瞻壑現在面臨的就是這種情況。
當初,他用了七年,讓帖木兒帝國陷入了絕收的人造災難中,這場災難給帖木兒帝國帶來的不只是人口的削減,更是各種資源的枯竭。
首先就是土地資源。
土壤肥力下降,想要恢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這個時代又沒有什麼化肥,只能用堆肥和草木灰等方法恢復。
其次是林木等資源。
後世的人已經沒有了什麼饑荒的概念,甚至有另類的“何不食肉糜”的言論,比如說古代饑荒的時候爲什麼不去河裡抓魚吃。
事實上,無論是因爲旱災、澇災還是朱瞻壑一手造成的絕收災害,當饑荒到來的時候都是有什麼吃什麼。
樹皮草根都不放過,河裡的魚怎麼可能會放過?
大量飢餓的災民將能吃的東西都吃了,和蝗蟲過境也差不多了。
最後就是水源了。
事實上,朱瞻壑當初也沒有想得這麼遠,但現實到來的時候他才發現,他引發的絕收災難就如同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引發了一系列的災難。
帖木兒帝國這邊本來就不是啥好地方,沙漠和高原佔了絕大多數的地方,現如今更是有着惡化的趨勢。
不過朱瞻壑並不在意,他現在想得就是讓整個世界都安定下來,說得偉大一點就是對漢人不再有威脅,說得自私一點就是不再對自己有威脅。
至於什麼防沙治沙,那種事情還是等整個世界都平定下來,甚至是歸於一體的時候再說吧。
……
阿斯特拉罕。
“啓稟殿下,第一批糧食種子已經運抵菲尼斯,交予沐家處理。”
朱瞻壑靠坐在椅子上,烤着火爐,眯着眼睛聽着簡笑的彙報。
“您此前所說的奴隸問題,沐家已經抽取了第一批次共計四千人的奴隸,將會隨着運送糧種的船隊返回香州府,在抵達香州府之前會在達卡下船。”
“最後……”
簡笑合上了手中的摺子,看向了朱瞻壑,恭敬的目光中帶着……嘆息。
“吳王殿下問您,今年您要不要回去過年了。”
“不回去了。”朱瞻壑睜開眼睛,站起身朝着自己的書案走去。
“這邊的事情太多,而且和以前不太一樣,交給你們我不放心。”
“對了,我之前讓你從香州府那邊調的東西怎麼樣了?”
“回世子殿下。”簡笑無聲地嘆息了一聲。
“已經將其傳回香州府了,想來下次船隊歸來的時候就會有消息的。”
“儘早落實,不要拖沓。”
“是!”
朱瞻壑提筆,很快就寫下了一封信,交給了簡笑。
“這是補充的,讓人也送回去。”
“是!”
……
看着簡笑離開,朱瞻壑這才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人在緊張的時候往往會忽略很多的事情,朱瞻壑也是一樣。
其實鼠疫,尤其是黑死病,聽起來很恐怖,但是在歐洲肆虐的黑死病並不是很難解決,黑死病之所以能夠對歐洲乃至中亞造成那麼大的傷害,完全都是人們的愚昧導致的。
是的,在後世被說是思想最先進的歐洲,在歷史上卻是個很愚昧的地方。
黑死病的起源是什麼?
說白了黑死病就是寄生在跳蚤身上,而跳蚤寄生在老鼠身上,但中世紀的歐洲對貓仇視,因爲教會給貓安上了惡魔撒旦化身的帽子,人們就開始大量撲殺貓。
生物鏈嘛,貓少了,老鼠就多了,老鼠多了,跳蚤就多了,跳蚤多了,鼠疫病毒也就多了。
後世的西方人似乎都有與生俱來的優越感,但實際上在幾百年前,他們卻是一羣蠢蛋,甚至可以說是未開化的、被教會掌控了思想的畜生罷了。
最開始的時候,朱瞻壑因爲知道鼠疫會在歐洲持續三百餘年,所以他很是緊張,在進入阿斯特拉罕的第一時間就不惜代價的讓人用酒精清洗各種陰暗的角落。
現在冷靜下來了,他也想到了很多的方法。
其實,鼠疫病毒並不可怕,有很多種滅殺的方法,因爲鼠疫病毒其實是一種很敏感的存在,對後世常用的抗菌素、消毒劑,甚至是對高溫敏感。
最開始的時候朱瞻壑是想直接一把火燒了這阿斯特拉罕,但卻又感覺得不償失,因爲高溫幾乎可以殺滅一切病毒,如果不能,那就是溫度不夠高。
但實際上,生石灰等很多的方法也有有效。
想到這裡,朱瞻壑不由得有些頭疼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當初的黑死病可以說是肆虐了整個歐洲,甚至一度蔓延到了中亞一帶,那自己以後是不是要每攻下一座城池,就得先大規模的消毒?
一聲長長的嘆息自朱瞻壑的房間內傳出,讓守在門口的朱凌和朱平面面相覷。
不過,朱瞻壑並不知道,遠在萬里之外的順天府,有一對父子也和他一樣的發愁。
……
順天府,皇宮,文華殿。
如今的文華殿正處於一派繁忙的景象中,因爲馬上就要過年了,不過他們不是因爲過年而繁忙,而是爲了另外一件事。
等過了年,永樂一朝就徹底的結束了,永樂那個年號就將只會出現在史書中,徹底成爲一種記憶。
等過了年,大明的年號將會由永樂更爲洪熙,大明的洪熙皇帝將會正式的、名正言順的掌管大明的一切,包括年號。
等過了年,朱家的一切都會向前遞進一個階級。
不過,過不過年的,不是朱高熾現在所考慮的問題,他現在考慮的,或者應該說頭疼的,是一個人。
隨着朱瞻壑需要的糧食種子和奴隸往返於蘇伊士地區和香州府,朱允炆也被送到了順天府。
其實別看朱瞻壑對朱允炆這個人很不在意,甚至沒有任何想法,但實際上,這個人對於朱棣一脈來說是很難處理的。
無論是誰,哪怕是老爺子再世,依然不好處理。
“爹……”現如今已經是皇太子的朱瞻基看着自己的父親,臉上滿滿都是猶豫的神色。
“您……打算怎麼辦?”
朱高熾聞言重重的嘆了口氣。
怎麼辦?他也想知道。
殺了?不行。
當初老爺子奉天靖難,是打着“朝無正臣,內有奸逆,必舉兵誅討,以清君側”的旗號。
這句話是啥意思?大概意思就是朝中沒啥好人了,皇帝都被壞人矇蔽了,我要起兵清除皇帝身邊的奸臣佞臣。
言外之意就是皇帝是沒錯的,錯的是那些奸臣佞臣,畢竟家天下的時代,皇帝是天子,怎麼能有錯呢?
當老爺子舉兵攻進應天府的時候,建文皇帝已經不知所蹤,但國不可一日無主,老爺子就只能“順勢”登基。
但現在,當初太祖高皇帝所定下的國之正主已經回來了,而奉天靖難的時候說的是皇帝沒錯,錯的是臣子,那自然是不能將朱允炆這個人給殺了的。
畢竟,你爹永樂皇帝當初都說了皇帝沒錯,你奉天靖難是在清君側,你怎麼能殺沒錯的皇帝呢?
可不殺呢?
先不說老爺子奉天靖難是不是就是爲了皇位,那是老爺子的想法,旁人不可能清楚,但在這件事情上,無論是老爺子當初有沒有那個想法,結局其實都是一樣的。
如果有,那勢必不可能將皇位拱手讓出,更別說現在老爺子已經崩逝殯天,當家做主的皇帝是朱高熾這個洪熙皇帝了。
如果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一是朱高熾不是他爹朱棣,二是當初的燕王一脈治理天下二十餘年,怎麼可能願意放手將其交給一個當了二十多年和尚的人。
第三……
人都是有慾望的,也是有私心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做過了皇帝,誰還願意回去做一個藩王?而且你們曾經還是死敵,你怎麼就能夠確定,你把皇位讓給人家,人家就不會清理掉你們?
“唉……”已經想了一整天的朱高熾輕嘆一聲,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人……都安排好了沒有?”
這件事,他沒有假手於人,就算是錦衣衛都不知道,朱高熾是交給自己兒子一手處理的。
在這個時候,在這件事上,除了自己的兒子,他誰都不相信。
“都安排好了。”朱瞻基點了點頭。
“我把他安排在了皇爺爺給二叔建造的那座府邸裡,那裡平日不會有人靠近,更不會有人進去……”
朱高熾聞言猛地擡起頭,眼睛微眯,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兒子。
過了良久,朱高熾輕嘆一聲,還是將目光收了回來。
自己兒子的做法……
的確是不太光彩,但也是真的能夠杜絕一切可能,就算是有意外發生,他們也有脫離這個旋渦,讓髒水不沾到自己身上的藉口。
“準備一下吧,我見他一面。”
對於兒子的做法,朱高熾沒有說什麼,因爲沒有必要,也都已經晚了。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麼處理這個人。
至於自己的那個侄子到底是有沒有抱着讓自己難做的想法纔將這個人送來的,朱高熾沒有過多的去思考。
因爲他一眼就看出來朱瞻壑沒有那個想法。
原因很簡單,朱瞻壑是悄無聲息的讓人將朱允炆帶回來的,甚至在抵達通州碼頭的時候都沒讓人檢查,而是堅持讓人彙報到宮中,直言有一個相當重要的人要來,非皇帝不可見。
朱高熾沒過去,不過他讓朱瞻基這個大明現如今的皇太子過去了。
所以,朱允炆的到來其實沒多少人知道,再加上二十多年了,朱允炆的那張臉變化雖然不大,但人的記憶是需要時間去調動的。
太長時間沒有想過這個人,再加上朱允炆蒼老了不少不說,還是以一個僧人的形象出現,短時間內人們很難聯想到一起的。
所以,朱高熾並不認爲自己那個侄子是存心讓自己難做的。
恰恰相反,朱高熾反倒是覺得自己那個侄子是在爲了大明好,因爲朱允炆這個人實在是太特殊了,就算是朱瞻壑不用,光是把他帶到大明境內來,隨便找個地方扔下去,都能給大明帶來一場很大的風暴了。
但是,他這麼想,不代表所有人都這麼想。
最起碼,朱高熾知道,自己那個兒子就不是這麼想的。
碼了一章先發出來,因爲到了歐洲,就算是再怎麼小心躲着,多多少少還是會涉及到一些不容易過審的東西,我慢慢的試探試探。
另外,月底最後一天了,月票不要留啦,會過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