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他竟然來了?
對於錢勇三人,朱瞻壑其實從來都沒有打算放棄過。
他們的特殊經歷,對他們的身心都造成了很大程度上的傷害,尤其是祝三鳳這個女人。
平抑內心傷害的辦法有很多種,但眼下朱瞻壑找不到更好的,祝三鳳還更加麻煩,所以他就選擇了最激進的方法。
讓他們去發泄,而且是用最極端的方法去發泄,所以他讓簡笑去了升龍城,讓錢勇和祝三鳳去了倭國。
能不能好,朱瞻壑不知道,但他知道這肯定是有用的。
“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朱瞻壑看着面前的簡笑,開口發問。
相比於錢勇和祝三鳳,簡笑在升龍城的經歷要平淡一些,因爲沐晟也在這裡,所以他不像簡笑和錢勇那樣能做決定。
沐晟雖然也變了不少,也開始激進了,但是和身在倭國的錢勇祝三鳳還是差的太多太多。
“一切都好,有勞世子掛念。”簡笑的笑容從來都是很平靜的那種,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這樣。
其實,在外人看來,錢勇纔是三人中的小隊長,是做決策的那個人,但實際上並不是,最起碼不完全是。
錢勇的性格比較衝動,他適合做個衝鋒陷陣的猛士,而簡笑的性格很沉穩。
在那一趟的路途中,很多的決定其實都是簡笑做的,尤其是在返程時,面對奧斯曼帝國和帖木兒帝國刁難的時候。
這麼說吧,朱瞻壑對簡笑的看重遠超過對錢勇和祝三鳳的看重。
“有什麼想法?”朱瞻壑指了指下面的營地。
“世子是說什麼?”簡笑微微欠身,退後半步,很是規矩地站在了朱瞻壑的身後。
“是說着暹羅,還是這武器?”
“都說說吧。”朱瞻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都說的話……”簡笑直起身,右手捻了捻下巴,若有所思。
“暹羅方面,此次就咱們就可以推進去了,因爲陳季擴的孫子在他們手中,想來這也是殿下此次動手的原因吧。”
“沒錯。”朱瞻壑點了點頭,面帶笑意,但這笑意卻透露出幾分冷意。
“簡笑,其實我一直覺得你纔是最能理解我的人。”
簡笑愣住,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知道朱瞻壑在說什麼,因爲朱瞻壑一直以來都不被人理解的點就只有那麼一個。
別說什麼百姓理解他,武將理解他,他們理解他是沒有錯,但那都是有前提的,不是爲了安穩的生活就是爲了軍功。
從來都不曾有任何一個人從朱瞻壑的角度去思考過。
“簡笑,你說,這‘人之初,性本善’說的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朱瞻壑看着慢慢被掩埋起來的暹羅營地,嘴裡的話帶着幾分酸澀。
簡笑低頭不語。
“其實,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一開始的時候,我自覺是一個善良仁慈的人的。”
說這話的時候,朱瞻壑臉上的笑容帶起了幾分嘲弄的意思,而他嘲弄的,卻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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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有人曾經跟我說過,永遠都不要因爲別人的惡而放棄自己的善,因爲那樣的話,伱就跟他們沒有區別了。”
“我最開始很認同這句話,認爲只要人人向善,那不管是什麼事情都能解決,惡人的話就處理掉好了。”
“後來我發現,這是不對的。”
“惡人爲惡,然後去處理掉,但那些善良的人已經受傷了,這是無法彌補的。”
“知道嗎?你剛纔看到的這種炮彈其實我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造出來了,但一直都沒有拿出來用。”
簡笑突然抖了一下。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朱瞻壑這個人有一種很神奇的魔力,那就是你永遠都探不到他的底,可偏偏他的所作所爲還在推着你去不斷地試探這個盡頭到底在哪裡。
通常,這種人的下場通常都不會很好,比如說解縉和黃淮等人。
不過,在你試探的過程中,你總是會被朱瞻壑的想法不斷的嚇到,一次又一次。
比如,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以一種常人不會用的方法殺掉了在臺州府爲禍的倭寇,那個時候人們就已經覺得很過分了。
後來,他從徵草原,築京觀的想法一出,再次讓人爲之顫慄。
京觀,在那個時候真的是個遙遠的詞彙,因爲從趙宋到元朝,漢人都是被欺負的存在,又有什麼時候想過築京觀這種事情呢?
京觀,無論是在文官還是在尋常百姓看來都是最殘忍的方法了,哪怕武將也覺得這就是他們認知的極限了。
但是,朱瞻壑再次突破了這個極限。
火燒安南,這一事情讓朱瞻壑再次名聲大噪,而他處理問題的高效也讓幾乎所有人爲之扼腕。
這種把無論是敵人還是平民都一起解決的辦法讓大明除了文官之外的所有人都在暢快的同時也會害怕。
文官就不一樣了,他們就是單純的害怕。
不過,這仍然不是朱瞻壑的極限。
在一國王宮築京觀,這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因爲此前的朝代更迭,舊朝的王宮大多都會被沿用下來,稍加修整或者是推倒重建,最後就變成新朝的王都。
倭國的事情讓所有人都大爲震撼,一是覺得朱瞻壑的底線實在是深不可測,你永遠都猜不到他還會有什麼更殘忍的辦法。
沒錯,是猜不到會有,而不是猜不到會不會有。
現在,簡笑就看到了。
燃燒蛋這東西屬實是有點兒顛覆了簡笑的認知,因爲在他看來,如果不是朱瞻壑的話,怕是沒人會想到這麼幹。
拍了拍簡笑的肩膀,朱瞻壑帶着自己的護衛掉頭離開。
朱瞻壑從來都不指望有人能夠理解他,任何人都是,因爲他知道,在這個時代,選擇了這條路,或許後人會讚揚他,但在當下,肯定還是批判的聲音多的。
不只是以前他所做的那些,就連在倭國的錢勇和祝三鳳所做的一切也都會掛到他的名下。
——
佐渡島。
張輔看着紅色的海水,感覺身體有些不太舒服。
要說張輔也是久經戰陣的人了,他可是參加過靖難之役的,而且也曾經在交趾築過京觀,雖然只是個兩千人的小京觀。
但是,和麪前的場景相比,他所築的那座京觀實在是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看着錢勇和祝三鳳面無表情地指揮着沐家軍將一具具的屍骸扔進大海,張輔的眉頭皺的緊緊的。
他不是反感這種行爲,作爲武將,而且是經歷過陳季擴那種降而復叛的武將,張輔很清楚眼前錢勇等人的做法纔是最正確的。
但是這種正確的做法所帶來的場面也是血腥無比的。
“英國公。”錢勇聽到士兵彙報,這才知道張輔過來了,連忙帶着祝三鳳迎了上去。
“無須多禮。”張輔伸手扶起了錢勇和祝三鳳。
他是國公,在大明,他可以說是非朱氏皇族所能達到的最巔峰了,而錢勇和祝三鳳二人現在也就只是有個身份而已。
別說是勳爵了,就連個官職都沒有,見到他行禮是應該的。
不過,他們二人的背後可是朱瞻壑,張輔是半分都不敢託大。
“看樣子,我是來晚了?”張輔又掃視了周圍一眼。
“沒辦法。”錢勇笑得很公式化,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發自真心的。
“打這些人就跟大小孩子似的,實在是沒什麼難度。”
錢勇這話還真不是在吹牛逼。
蝦夷人久居北海道,在倭國的記載中,這些蝦夷人是“勇武出衆”,但無論是鎧甲還是刀兵都不太行。
簡而言之就是身體素質好,但是科技不多,連個像樣的武器都搞不出來。
之前朱瞻壑帶着十萬沐家軍就能碾壓倭國軍隊,現在還是那些人,也就是少了神機營罷了,打一個蝦夷還不是手到擒來?
更何況,錢勇和祝三鳳的做法可以說是肆無忌憚,不存在任何仁義之類的說法,無論是戰場對拼還是事後處理俘虜那就是一個字:殺。
“會感到吃力嗎?”張輔並沒有在意錢勇的公式化笑容,反而很是關切地問道。
“目前不會。”錢勇微微搖頭。
“其實上一次我們剿滅了大概有一萬多的蝦夷人,他們已經想要退卻了,後來應該是隨着發現礦脈的消息傳了出去,他們纔再次捲土重來了。”
“這次我們殲敵有兩萬餘,前前後後加起來,再加上世子殿下離開倭國之前的,這些蝦夷人的損失應該已經過十萬了。”
“蝦夷那邊本來就沒有多少人口,出兵後又屢屢碰壁,沒有半分收穫,想來後續就算是還有攻勢應該也不會很大了,他們的士氣也不會很好。”
“若是有需要,儘管開口。”張輔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
人家不要,那就沒有上趕着的道理,哪怕是張輔也想讓佐渡島這邊平平安安的,但正所謂過猶不及。
更何況,張輔也知道這佐渡島是屬於雲南的,而非屬於朝廷的。
“多謝英國公掛念。”錢勇和祝三鳳同時躬身。
從他們倆現在所表現出來的樣子來看,張輔還真的不敢想象,之前也是這兩個人下達了殺掉一切戰俘的決定。
哦不對,也不是一切,正所謂矮子裡面拔大個,相對強壯的都被帶上了手銬和腳鐐,在這佐渡島的礦山裡勞作。
再次看了一眼礦山那邊進進出出的人,張輔頗爲忌憚地看了一眼錢勇和祝三鳳,然後點頭示意,轉身離開。
張輔的知覺告訴他,這兩個人,以後會變得很危險。
——
今年的一切都很不尋常,從稅制開始打頭,到朱瞻壑的新武器,再到佐渡金山開始有產出,很多人都看出來了這裡面的暗潮涌動。
而就在絕大多數的人都在靜觀其變的時候,有一個人毫無徵兆地來到了安南,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這個人,名叫朱高熾。
……
升龍城。
朱瞻壑看着自己的大伯,滿臉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您……怎麼過來了?”朱瞻壑被朱高熾的到來給搞得都有些結巴了。
“怎麼了,你大伯我就不能過來?”朱高熾笑着說道。
“話說,這裡也是大明的疆域吧?”
朱瞻壑聞言,一時之間是哭笑不得。
他問的是哪個意思嗎?顯然不是!朱瞻壑可不相信自己這個大伯猜不出來自己想問的到底是什麼。
皇太子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和皇帝一樣,太子離開京城,甚至就連離開皇宮都有很複雜的流程。
包括但不限於通知禮部,然後通知沿途的所有官員,各種規制,準備各種東西,麻煩得很。
這還沒什麼,畢竟只要準備好了就行了,但有一點是違反常規的!
老爺子當初要御駕親征,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官員反對?不就是害怕出事兒嗎?
皇帝要是出了事兒,那大明就整個亂了!
朱高熾雖然不比朱棣這個皇帝,但或許也差不了太多了。
此前朱家這三兄弟就一直在爭,雖然現在老大被立爲太子了,兒子也被立爲太孫了,老二和老三也都就藩去了,可但凡是個明眼人就能看得出來現在的情勢還很嚴峻。
朱瞻壑屢立奇功,一直在人們的視線裡從未消失過,朱棣那邊更是不用說了,因爲對這個孫子的愧疚更是一再讓步,就連雲南都快放出去了。
在這個時候,朱高熾這個皇太子離京,沒有半分徵兆就不說什麼了,來的還是他的好弟弟朱高煦的地盤?
不過啊,有些時候,最可能發生的事情卻往往最不會發生。
“不是,爺爺有什麼指示直接派人傳個信兒來不就好了嗎?怎麼還用您親自過來?”
朱瞻壑很不理解,心頭也壓上了一塊大石頭。
他倒不是在擔心老爺子有什麼動作,比如說是不是放棄他們一家,準備鞏固太子的位置之類的。
他是在擔心自己這個大伯在雲南的安全。
就像剛纔說的那樣,有時候,最可能的反倒是最不可能的。
如果朱高熾在雲南地界出事兒了,那朱高煦一家就是首當其衝的,不管是不是他們做的都會被問責。
因此,朱高煦一家不僅不會加害朱高熾,還得派人保護好他,一旦朱高熾有什麼三長兩短,就算是他們一家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不是他們做的,結果也依然好不到哪裡去。
“上車再說。”
開玩笑也是要有個度的,朱瞻壑這邊正在處理南掌和高棉那些蜂擁而至的百姓,朱高熾要是在這裡墨跡的話那就是純屬沒事兒找事兒。
還是那句話,萬一出事兒了,誰都跑不掉。
朱瞻壑也沒說什麼,朱高熾能這麼想他是自然樂意的。
當然了,要是朱高熾就此打道回府,那他就更樂意了。
“這次我過來是有三件事。”拉着朱瞻壑強行上了自己的馬車,朱高熾笑着開始說道。
“這第一啊,就是來看看你們爺倆兒。”
“你們爺倆兒也真是的,這就藩就就藩唄,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吧?你爺爺不下詔令,你們就不打算回京?”
……
朱瞻壑費力地動了動身子,然後用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向了朱高熾。
他現在就想說兩件事。
第一,藩王就藩之後,沒有皇帝的詔令不得入京,這特麼的不是規矩嗎?沒有老爺子的詔書我敢入京?
第二,您自己啥體型自己心裡就特麼沒點逼數嗎???非得拉着我坐同一輛馬車???
“呃……”
朱高熾似乎是看明白了朱瞻壑眼神中所蘊含的意思,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然後“不動聲色”地挪了一下身體。
“這第二件事,主要是我自己想來,想聽聽你對新稅制的看法。”
“新稅制?”朱瞻壑臉上的表情正色了起來。
“您想問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朱瞻壑是不會藏私的,一來是沒有必要,二來是把朝廷那邊給教會了,他這邊也能少很多麻煩。
“現在朝廷已經啓用了新稅制,而且也將你說的官紳一體納糧提上了日程,現如今應天周圍已經落實到了。”
說到這件事,朱高熾滿臉的苦惱之色。
“想來你應該也能猜到了,那些官紳並不配合,夏稅到了現在仍舊沒有什麼進展,甚至遠低於往常年的進度。”
“你有什麼辦法嗎?”
“有。”朱瞻壑點了點頭。
這辦法是他提出來的,那他自然是有解決辦法的,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提出來。
“第一個辦法很簡單,就像侄兒當初對付揚州的那些貪官一樣就行了。”
“不行。”朱高熾聽後直接擺手拒絕。
“此前因爲黃淮等人的事情已經牽連到了不少的官員了,如果是平常的事情那倒還好,但現在是關乎整個天下官紳利益的事情。”
“如果要處理,那需要處理的人就太多太多了,朝廷怕是承受不了。”
“那就只能用第二個辦法了。”朱瞻壑笑着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朱高熾見狀趕緊坐直了身子,耳朵也豎了起來,他是連一個字都不想錯過。
這可是關係到整個大明王朝未來的大事兒,朱高熾很清楚新稅制和官紳一體納糧如果被徹底落實的話會對大明有多大的好處。
這,就是他親自來雲南的原因了。
因爲朱棣沒有何時的理由召朱瞻壑進京,但卻又十分需要朱瞻壑的建議。
還有一章,大家稍等會兒,下一章涉及到太多不太好寫的東西,容我好好的搞一搞,別到時候發出來被屏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