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以手撫頷,微微點頭示意相信,眼神卻越發陰冷,“在下還有一個問題,根據前幾日得到的線報,黃昏你是六首三元黃觀的侄兒,出生書香世家,爲何會是明教的人?”
這個問題犀利!
霎時,院子裡的氣氛便緊張了起來。
一個不慎,黃昏和於彥良都得死——唐青山一家人倒是無虞,張揚也知道分寸,他們蟄伏是爲了等機會,明教也是這樣。
所以他絕對不會動明教的高層。
但殺黃昏和於彥良絕不會手軟。
實際上張揚心裡迷惑着吶,黃昏這樣的官場身份,如果不是明教的人,唐青山作爲明教高層,會跑上千裡地,從開封來泉州領人?
黃昏心裡卻笑了起來,臉色一副悲嗆,“那麼你是否知道,我叔父黃觀尚在詔獄之中飽受酷刑?”
張揚點頭。
黃昏又悲憤的道:“那你可否知道,當日應天城破,我叔母攜家中女眷投河太平橋,我亦投河,不過機緣巧合,被人所救而已,但我叔母極其家中女眷,全數殤於河水之中。”
張揚搖頭,“這個我確實不知。”
黃昏看向唐青山,一臉感激,“幸得唐大哥所救,這一生感激涕零啊。”
唐青山心裡萬分尷尬。
面上卻是一副義薄雲天,“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黃昏長嘆一聲,“我和朱棣有不共戴天之仇!”
至此,張揚終於相信了黃昏,臉上立即換了一副人畜無害的笑意,大笑道:“原來是誤會一場,先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黃昏也呵呵笑道:“都是我太冒昧,還差點將你們也暴露在興化府總旗姚楚山的視線裡,是我孟浪了,還望張兄不要介懷。”
“哪裡哪裡。”
彼此說了點面子話,張揚着人將黃昏和於彥良送到客房,他則和唐青山去進行一場秘密會談,商量合作問題。
客房裡,沐浴之後洗了個澡。
黃昏和於彥良喝着涼茶,愜意的看着熱氣騰騰的田野,如今已是盛夏,出了房子就能熱成狗,由此越發感激唐青山。
於彥良嘆道:“咱們完了。”
被打上了明教的印記,這輩子都別想在仕途上有前途了。
黃昏笑着糾正,“是你,不是咱們。”
於彥良:“你就不擔心今後被陛下發現你和明教勾搭的事情麼,也不擔心以後官到高位後,被明教的人要挾拿捏?”
黃昏哈哈一笑,“如果說,我是說如果,我能把明教掌握到手上,讓明教成爲大明的利器呢?”
於彥良絕然搖頭:“斷無可能!”
黃昏呵呵一笑。
走着瞧唄。
他確實有點眼熱明教,大明的未來是要開疆拓土的,文化入侵很重要,不巧,明教雖然不如佛道兩家,但也是一個宗教教派嘛。
東西沒有好壞之分,關鍵是看在壞人還是好人手中。
又道:“有些事我就敞開天窗說亮話了,我一點也不擔心陛下知道我和明教的人有接觸,但你不一樣,陛下一旦知道了,你必死無疑,而且會連累家人。”
於彥良嘆氣,“是啊,我倒是無懼一死,可惜我兄長讀書等身,不該遭此磨難,更可惜我那侄兒,雖才四五歲,但也是天資卓著,將來必然懸名一甲,成爲國之棟樑。”
黃昏不屑一顧,“才四五歲就能看出來了,我讀書少,你別忽悠我。”
於彥良眼裡涌起自豪,“我忽悠你作甚,我侄兒于謙,秉性純直,天姿聰穎,雖才四五歲,已是聞名鄉里的神童。”
黃昏哈哈一樂,“神童多了去了,方仲永你知道否——等等!”
黃昏汗毛炸了,“你侄兒叫什麼來着?”
“于謙啊。”
“于謙?”
“有問題?”
這他媽當然有問題啊!
黃昏做夢也沒想到,身邊這個錦衣衛小旗,竟然是大明於謙的叔父,這特麼也太巧合了罷,寫小說的也不敢這麼設置劇情啊。
看着黃昏震驚得說不出話的表現,於彥良覺得莫名其妙又覺得毛骨悚然。
訝然問道:“怎麼了?”
黃昏驚醒,咳嗽了幾聲,道:“沒事沒事。”
既然是于謙的叔父,可以繼續拉攏他,至於于謙麼……有我黃某人在,北京保衛戰是肯定不會出現的了,但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
于謙依然會成長爲大明的肱骨重臣。
不過話說,這個于謙真是那個于謙嗎?
問道:“你兄長叫什麼?”
於彥良答道:“怎麼,要用我家人威脅我?倒也不懼,若有陰謀詭計但來便是,我兄長名於彥昭,我祖父名爲於九思。”
我擦!
實錘了!
這個于謙就是北京保衛戰的那個于謙於少保,妥妥的一本書的主角人物,不過因爲我黃某人的存在……嗯,於少保,只能請你去當配角了。
多了個心思,對於彥良道:“你想多了,我只是隨口一問,說點正經事罷,你來追殺我,是奉姚楚山的命,可你知道姚楚山爲什麼要殺我?”
於彥良搖頭苦笑,“我們這些人怎麼可能知道,不過是跟隨命令走罷了。”
黃昏嘆道:“因爲龐瑛和紀綱。”
又道:“這且不提,知道爲什麼從一開始我就願意救你嗎?”
於彥良豈能不懂。
從兩人被張揚俘虜之後,黃昏就一直對他比較友好,但確實不明白黃昏的意圖,問道:“爲什麼?”
黃昏認真的道:“這一次的事不能就此罷休,我需要你出來做污點證人。”
“污點證人?”
黃昏點頭,“只要你願意站出來指證,姚楚山必死無疑,但要扳倒紀綱和龐瑛,還路途遙遠,不過也不急在一時,這兩人遲早是個死。”
於彥良沉吟許久,“我有選擇嗎?”
黃昏果斷答道:“沒有!”
如果唐青山沒來,黃昏真沒把握掌控於彥良,但唐青山來了,一番操作之下,於彥良也背上了明教的印記,他要想活下去,不累及家人,就只有配合自己。
於彥良苦笑,“那我基本上沒法在北鎮撫司呆下去了。”
叛徒歷來是萬夫所鄙。
黃昏呵呵一笑,“不用擔心,我會把你調入南鎮撫司,另外,興化府百戶所的錦衣衛,除了你、我,杜金明等九人,其他人中,姚楚山必死無疑,其餘數十人,逃不掉被貶邊疆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