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朱高燧就要低調一些,他在王府之中宴請心腹。
王府本有幕僚。
宴請一下心腹,沒人懷疑。
心腹還是那三人。
長史顧晟,王府主簿胡永興,以及欽天監官員王射成。
留京成功,朱高燧卻高興不起來,喝了口酒道:“剛得到線報,說父皇和母后在坤寧宮設宴,赴宴之人有徐輝祖兄弟極其妻子,小寶慶,還有黃昏夫妻,據說娑秋娜也穿咱們大明襦裙出席了。”
笑面虎顧晟臉上笑容一成不變,“娑秋娜這事,從大局着想,我們也必須幫着陛下瞞着他的身份,萬一將來陛下真的興兵西征,打下帖木兒後,娑秋娜就是一着妙棋。”
顧晟說到這,神色罕見的潮紅了起來。
打下帖木兒?
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就漢唐勉強到了那邊,但也沒長久控制過多久,曾經的安西都護府,後來成了青史上的一個悲壯故事。
曾有老卒守城多年,竟不知大唐已換君王。
何其悲壯。
胡永興很是清晰,不解的道:“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陛下留住娑秋娜這一步棋,滿堂盡知,陛下有這個雄心自然是好事,可陛下難道不怕重蹈大唐覆轍?”
打下來容易,如何長久穩妥的掌控在疆域之內,這纔是大問題。
後勤和交通是無法解決的頑疾。
很少說話的王射成難得的懟了一回人,“這不是你胡永興應該擔心的事情,我估摸着那黃昏有策略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胡永興不以爲忤,好奇的問道:“你認爲黃昏會有何建策?”
王射成想了想,“其實可破,首先第一步,打下帖木兒後,着重金擴建官道,務必解決大軍和輜重的通行問題,同時遷民,將西域那邊的居民大範圍遷居在擴建官道沿途,興建出大城來。”
頓了一下,“這都是大工程,非一朝一夕可以達成,估計要窮有生之年,且在上面投入的金錢,將是不可估量的。但一旦成功,中原王朝對西域那邊的掌控將大幅度提升,如果能再同化西域百姓,那麼西域很可能在百十年間,成爲大明永久疆域,不過有個問題:大明百姓的排外問題。”
wWW¤ ttκΛ n¤ ℃ O 大明百姓,其實有點看不起西域人的。
還有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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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把西域人徹底打服氣,讓他們從能征善戰變成能歌善舞,這很關鍵,要不然屢屢造反,再強盛的帝國也扛不住。
王射成隱然有感覺。
答案已經出現了。
神機營!
顧晟愣道:“如果真被陛下和黃昏做成了這件事……”
王射成點頭,“那麼陛下將成爲齊肩秦皇的千古帝王,其意義不在車同軌書同文之下,更是超過了本朝太祖!”
確實,西域那大片疆域如果永久納入大明版圖,這個武功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而黃昏,也將成爲千古第一名臣。
何況不止於此。
按照當下陛下和黃昏這兩人的種種舉措,安南、漠北、亦力把裡,恐怕都是這對君臣的目標,如果這些疆域也納入版圖……
不敢想象。
王射成已經找不到誰可以媲美做出此等功績的君臣二人。
成吉思汗?
王射成不屑一顧,畢竟是外夷,何況元帝國只打不管理,根本算不得掌控,不見元帝國在一夜之間就崩塌了?
所以從這一點來說,王射成支持朱高燧去爭奪儲君,但不會贊同殺黃昏。
有黃昏,纔有更強的永樂。
這一點,王射成是漢王和趙王所有勢力麾下中,看得最爲透徹的人之一。
所以王射成其實很欽佩黃昏。
以一臣之力,助永樂大帝築造千古未有之錦繡河山,這樣的人,遲早超過大唐王玄策,他不僅僅是臣子了,應該用兩個字來定義:聖人。
朱高燧面露不悅。
黃昏是我們的敵人啊,你王射成對他一臉欽佩是幾個意思。
王射成假裝沒看見。
如果朱高燧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談什麼爭奪國之重器。
顧晟見狀急忙岔開問題,“照這麼看來,陛下今日這宴席,黃昏和徐輝祖吃得不好受,陛下在中秋之後大概要去順天,估摸着也要帶他倆去北方。”
朱高燧點頭,“確實,父皇確實有這個意思。”
宮中內線早就傳來了消息。
胡永興頷首,“這是必然的事情,神機營遲早要去榆木川練兵,而黃昏是神機營中軍指揮,徐輝祖是後軍都督府都督僉事,麾下有鷹揚衛,神機營在榆木川練兵需要高度保密,那麼就需要京營和邊軍配合,才能保證神機營的事情不被漠北知曉。”
也是蛋疼。
神機營要在草原練兵這是必然的,因爲針對的就是草原鐵騎,可也沒必要拉到榆木川去,在江南一代找開闊平地模擬草原環境練兵不信麼。
非得去北方。
萬一被漠北發現了,神機營出其不意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朱高燧不關心這些事。
問道:“如果陛下和黃昏等人都去了北方,應天是太子兼國理政,我們是不是可以趁機慫恿老二對老大出手,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顧晟、胡永興對視一眼,笑了,“何須慫恿?”
不必多此一舉。
王射成淡淡的道:“好像在‘開春風’樓上,此刻二殿下正和紀綱把酒言歡,所以咱們還是一個策略,等着就行。”
朱高燧很惆悵啊,“等等等,我怕再這麼等下去,老大就登基了。”
父皇去了北方。
萬一哪天心情好出去和漠北打一架,萬一又出點什麼事,掛了,老大就順勢登基了——不是朱高燧盼着自己的父親早點掛,沙場上的事情誰說得準。
畢竟漠北的士卒可不會聽朱允炆那句“莫讓我背上戕害叔父的罪名”。
所以必須得理性的考慮到所有的可能性。
王射成搖頭,“殿下放心罷,明年應該是要對安南用兵,陛下不會蠢到這個時候對漠北出兵,大概率是在北方做個樣子,震懾漠北,方便大明雄師可以全力征討安南。”
朱高燧眼睛亮了,“真要打安南?”
顧晟也點頭,“必打。”
張輔已經從地方調回京畿了,而據兵部那邊的消息,陛下今日在去坤寧宮赴宴之前,着令兵部的人準備抽調五千人,大概率要在入冬前送陳天平回安南。
陳天平回安南,胡漢蒼父子不交還王權,大明面子過不去,遲早要用兵。
這個局勢恐怕胡漢蒼父子也清楚。
只怕此刻的安南也在準備着和大明之間的這一戰。
朱高燧猶豫了下,“我想去徵安南。”
這是撈軍功的機會。
打一個安南,還不手到擒來。
王射成搖頭,“殿下還差這點軍功?當務之急,是在陛下離開應天后,配合二殿下,讓他和太子爭個你死我活,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這纔是爭儲的正確打開方式。
朱高燧看向顧晟和胡永興,這兩人皆點頭。
朱高燧只得作罷。
不過他眼睛忽然亮了起來:“黃昏從未掩飾他府邸裡的唐青山夫婦,而據調查,那一家皆是出身明教,我覺得可以借這個機會,挑撥老二和太子掀起一場戰爭。”
顧晟和胡永興沉思良久,“可行。”
王射成冷笑。
不屑一顧。
黃昏都敢不加掩飾,那麼他就篤定其他人沒辦法拿唐青山一家做文章,只怕黃昏早就給陛下報備了這件事。
也不點破。
畢竟他現在是朱高燧的心腹,萬一這事成了呢?
試試又沒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