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戶部,和夏元吉洽談之後,確定了五萬兩黃金的借用,口頭約定了契約,然後黃昏說等十來日就着人來戶部取這五萬兩。
五萬兩真不是個小數目。
質量上,十六兩一斤,三千多斤,關鍵是這麼大一筆錢,得先弄好儲備的地方,安防力量要先組建起來。
正準備告辭的時候,狗兒急匆匆跑來,說陛下有旨宣神機營中軍指揮黃昏覲見。
宣旨後狗兒不動聲色等着黃昏出發。
有夏元吉在,他不好多說什麼。
黃昏立即向夏元吉告辭。
待這兩個一內一外的天子寵臣走後,夏元吉對旁邊的兩位戶部侍郎嘆道:“尋常臣子,要見陛下,別提多難了,若是地方官吏,千里迢迢跑到京畿來求見,也不一定見得着,瞧瞧咱們這位黃指揮,去乾清殿已是家常便飯,由不得不羨慕啊。”
戶部右侍郎名周彩。
本是去安南擔任交趾布政使的熱門人選,卻因高賢寧的橫空出世而成泡影,對黃昏多少有些怨念,聞言冷道:“諂臣而已,終歸規律。”
諂臣的規律……
這話其實已經很不留情面了。
夏元吉和戶部左侍郎知道周彩心中的怨氣,也沒多說什麼,默契的跳過了這個話題,名叫李友直的戶部左侍郎咳嗽一聲,道:“關於貨幣改革一事,不知道夏尚書以爲何?”
夏元吉沉默了一陣,“茲事體大,我們戶部這邊還需要召集人員仔細商討,我也會找時間再去諮詢陛下,看他……嗯,先看陛下有什麼想法,然後我會和黃昏再談談此事,畢竟此事是黃昏提出來的,先看看他對於貨幣改革的具體措施如何,我們戶部再針對性的商討。”
李友直是燕王舊吏,資格極老,但能力麼……
其實不大。
能官至戶部左侍郎,還是因爲告密之功,不過因爲在基層工作過,倒是有些經驗,聞言道:“寶鈔確實應該再細化一下。”
但具體如何改革,他也一頭霧水。
右侍郎周彩冷哼一聲,“如此家國大事,他黃昏一個未及冠青年也敢妄斷,爲了在陛下面前得過好名聲,卻拉着滿堂臣子來給他擦屁股。”
不用想,貨幣改革是黃昏爲了博出位提出的噱頭。
當下大明,哪需要改革貨幣?
李友直一笑置之。
可以理解,畢竟周彩本來有機會去交趾鍍金,回來之後,只要六部尚書有空缺,就能順勢登上二品大臣的位置。
可惜被黃昏攪黃了。
李友直一點也不在意這事是是因爲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就在戶部右侍郎這個位置上混吃等死,等老了以後看能否累官到一部之尚書。
或者死後被追封一下。
夏元吉也是鬱悶,他有苦說不出,周彩有當下的怨念也怪夏元吉,當初是夏元吉推薦周彩去交趾擔任布政使的。
咳嗽道:“就這樣罷,周侍郎,你去負責一下,讓國庫那邊準備好五萬兩黃金等着黃昏來取,李侍郎,你去欽點一些人,讓大家準備一下,時機到了就針對性的商討一下貨幣改革的事情,到時候陛下問起來,我們也能言之有物。”
李友直爽快的去了。
周彩猶豫了下,還是沒說什麼,嘆了口氣,去國庫那邊了。
夏元吉看着兩位侍郎的背影,也唯有嘆氣。
都說亂世有妖孽。
可大明在永樂陛下治下,蒸蒸向榮之勢宛若青天大日,肉眼可見,爲何也會出黃昏這樣的妖孽人物,倒不是說黃昏禍國殃民。
而是黃昏的舉措,在夏元吉看來,簡直和當下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太異類了。
當爲妖孽。
……
……
在從戶部到乾清殿的路上,狗兒壓低聲音,對身邊的黃昏道:“你是在作死麼,怎的敢去南鎮撫司要那麼多人,陛下雷霆震怒,你心中最好有個準備。”
黃昏呵呵一樂,“五十,很多麼?”
狗兒無語,“五十個人,看起來是不多,但南鎮撫司本來就人手不多,你這挖了五十走,剩下的人心也不安定,你還要不要南鎮撫司正常運轉了。”
黃昏毫不在意,“狗公公不用擔心,山人自有算計。”
狗兒信任黃昏。
聞言鬆了口氣,“如此最好。”
來到乾清殿。
黃昏行禮之後,微不可見的對賽哈智使了個眼色,賽哈智回了個眼神,示意該我做的都做了,接下來你自己搞定雷霆震怒的永樂陛下。
朱棣沒有免禮,盯着地上的黃昏,森然道:“看你的意思,是打算讓南鎮撫司成爲你黃昏的私人護衛,反正你黃指揮財大氣粗,有的是錢,是也不是?”
黃昏深呼吸一口氣。
他雖然早就預算了朱棣的態度,但真正事到臨頭,感受到千古帝王不怒自威的壓懾之後,心中還是惴惴了起來。
說起來這一步棋下得很有風險。
一者是動了南鎮撫司。
二者臣子擁有大量護衛這件事本就是天子逆鱗之一。
所以稍有不慎,真有可能被朱棣打壓,讓之前做的工作前功盡棄。
但走出了這一步,黃昏就有信心。
沉聲道:“陛下,微臣也是無奈之舉,畢竟那是五萬兩黃金,且此事關係到微臣之後的諸多佈局,不敢又一絲的大意,必須保證這批金銀的安全,所以在陛下指揮下驍勇善戰的南鎮撫司緹騎,是微臣唯一的選擇。”
朱棣眼神越發深沉,殺意隱然了,不怒反笑,“你的諸多佈局?是打算仗着朕對你的信任,一步步擴大你的勢力,然後利用交趾的戰略空間,來和朕爭奪這錦繡江山麼。”
此話一出,殿內驟然如墜寒冬。
殺意如織。
哪怕是早就有心理準備的賽哈智,也嚇得心膽俱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