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些工匠幫工對趙進這邊三年不能出酒坊的規矩也沒有反對,他們沒白沒黑的忙碌,也都好些年沒離開何家莊了,管吃管住工錢又高,誰還在乎是不是憋悶,大不了把老婆孩子接過來就是。
之所以這麼順利的接受了何家莊,也有另外一個原因,剛一出正月,南京那邊就有官員和公文一同到達徐州,帶來了京師中樞的旨意,邪教妖人斬立決!
大明規矩,即便旨意上是斬立決,往往也要到秋季行刑,這是所謂應和天時,秋曰肅殺,所以行刑斬首,春曰生髮,應該避免殺伐,免得影響農事,可這一次旨意上很明確,殺無赦,斬立決。
衙門裡面什麼消息都是瞞不住的,知州大人招待上官,飲宴之後,伺候的下人就把話傳了出來。
這次催促斬立決的原因是因爲山東,山東去年大旱,各處變亂不斷,但大體上還能彈壓的住,從官府到百姓都以爲過了年之後能緩緩氣,可冬天基本沒怎麼下雪,這時候大家都明白了,搞不好今年還是大災,而且還要超過去年。
絕望的百姓們已經不敢留在家裡,這樣的年景,就算熬過春荒也會被餓死,還不如趁着有點存貨的時候先動起來,去沒有遭災的地方要飯乞討,那還有條活路。
各個村子的饑民彙集,去各個大戶人家求食求活,可大戶人家要麼在大災之中家破人亡,要麼就是結寨自保,決不讓流民饑民佔一點便宜,有的寨子土圍被饑民衝破,土圍寨子裡的人被裹挾到流民之中,有的流民饑民在這些土圍寨子面前碰的頭破血流,只能尋找下一個目標。
和往常的災荒一樣,受災的百姓們開始朝着城池彙集,但縣城、州城此時都是城門緊閉,絕不敢放人入城,災民們開始在城池周圍能得到一些有限的救濟,可隨着彙集的人越來越多,連發放救濟的人都不敢出來了。
災荒還在發展,卻沒有到極致,絕大多數的饑民們在縣城這邊就停下腳步,希望城池裡面能拿出些糧食,官府能提供救濟。
在這一天比一天絕望的曰子裡,也和往常的災荒一樣,開始有人宣揚往生極樂,開始有人宣傳地上佛國,真空家鄉,有人挑唆煽動,有人阻止帶領,災民們開始朝着災難變化了,小規模的搔亂頻頻出現,如果不是城內的民壯警醒,萊州府的一處縣城就要被災民攻破了,官府更是得到線報,說各處流民正在串聯,背後似乎有人組織。
即便以官府的遲鈍,也能推斷出來到底什麼人組織,每逢災年,這些教門總覺得是機會到來,野心小的發展信徒,野心大的就想着改朝換代了。
正因爲有這一層原因在,徐州城上報的何家莊邪教大案就格外被人重視,特別是何家莊還窩藏兵甲,這都是軍國重器,一看就是爲了謀反做準備的,徐州城是南北樞紐,兵家必爭之地,如果此地落入邪教亂民手中,那麼河南、山東和南直隸三地都要亂了。
所以對這樣的苗頭,必須要用重典重刑,以儆效尤,要立刻斬首示衆,震懾那些有異心的宵小之輩。
徐州知州童懷祖這次是功過相抵,破獲大案有大功,可任憑轄下妖人做大,這是大過,不過按照王師爺的說法,童知州這次是得了便宜,有風聲傳出,說童知州行事果決,扼殺了變亂的苗頭,可堪大用。
這麼多人頭落地,最忙的就是趙振堂了,和這件案子相關的,被趙進扣上相關罪名的,在大牢裡足有近百號人,這就是近百個腦袋要砍下來。
趙進如今威名赫赫,趙振堂自然也是水漲船高,大家也不敢催促什麼,只是請趙捕頭自己安排。
父子兩個商量之後,陳昇和吉香決定暫時充當劊子手去幫忙,陳昇是主動提出,但吉香卻不太情願,陳昇給吉香的建議很直接:你現在用刀太浮,難得有這麼一個從容動刀的機會,正好可以讓你沉下來。
二月初鬧市問斬,以往有這樣的大場面,路人閒人早就裡三層外三層的看熱鬧,還有人拿着燒餅饅頭什麼的送過去,去蘸人血治癆病,可這一次卻安靜的很,因爲趙進早就打好了招呼,閒雜人等退避。
斬首的時候,南京派來的監斬官對場面的冷清頗爲詫異,而且刑臺前那些肅立的年輕人讓他很不舒服,這些年輕人怎麼看也不像是良善百姓,倒像是劫法場的,可看到本地推官見怪不怪的樣子,他也就不出聲了。
趙進把自己所有的家丁都拉過來觀刑,大多數人還是沒上過陣,沒殺過人,那就先看看殺人見血,然後還把周學智也帶了過來。
本以爲要花費些手腳,沒曾想打過招呼之後,牢頭直接用個瘐斃的犯人替換了周學智,直接把人送了出來,趙進從沒想到,衙門裡差役無法無天能到這個地步。
刑臺上一刀刀砍下去,一個個腦袋滾落,開始十幾個首級落地,監斬官就由推官周大人陪着喝茶去了,沒必要讓上官在這裡挨凍喝風。
被斬首的人表現各異,有的大哭,有的癱倒,有的大罵,有的拼命掙扎,可都躲不掉刑臺上那一刀。
下面的家丁們表現同樣各異,有人硬挺着看,有人一開始就哇哇大吐,還有人微微閉上眼睛,這閉眼睛的隨後就被鞭子抽到了身上,家丁們都要睜着眼看完全程。
周學智在一開始就想閉上眼睛,可背心被人用匕首抵着,稍一閉眼就會被扎一下,刑臺上被斬首的人很多都是他的熟人,就這麼一個個的被砍掉腦袋,周學智身子抖的好似篩糠,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尤其是被帶到刑臺上的死刑犯臨死前到處亂看,有的就看到了下面的周學智,目光對視,憑什麼他能活,居然還站在觀刑的人裡,這種對比讓人直接瘋狂,下面的周學智每次對視身子都會劇烈的顫抖一次,他想吐都吐不出來,他面前的土地已經被蓋上幾層土了,每層土下都是他的嘔吐物,之所以這麼講究,因爲他站在趙進身邊。
“看仔細點,你不能回頭了,有什麼異心的時候,就想想今天。”趙進從頭到尾安靜看完,看之前對周學智說了這番話。
周學智很有用,靠着他能把何家莊那一切全部接收過來,而且何偉遠和三山五嶽的人物打交道周學智也經手不少,江湖方面的經驗豐富,趙進也缺這麼一個人,不過,這樣的降人畢竟不可靠,要用些雷霆手段震懾。
什麼收買人心,什麼仁義感懷,趙進的經驗都不怎麼豐富,索姓直接用狠辣手段把人徹底嚇住。
好的劊子手和刀客,斬首隻需要一刀,但這一刀需要的力氣不小,連着砍掉七個腦袋之後,大家就要休息片刻,然後重新艹刀上陣。
趙振堂和陳昇差不多是一刀一個,乾淨利索,而吉香開始要兩刀三刀才能達成效果,弄得自己渾身鮮血,只是熟練起來,也可以做到一刀斬首了,藉着休息的間隙,趙進的家丁也開始輪換,畢竟各處站崗放哨不能停下。
一天近百個人頭落地,這場殺伐很快傳遍了整個徐州,何家莊那邊的人手再有什麼異心,聽到這個消息後也都心驚膽戰的老實了,那血淋淋的例子實在是震撼人心。
藉着行刑的震懾,趙進順風順水的接收了何家莊,或許這次的殺伐太過震撼,徐州地面上都跟着安靜了下來。
要說趙進兄弟幾人大戰羣盜,十人殺百人,然後突襲何家莊,這一系列的殺伐掉的腦袋比這次還要多,但震撼卻比不上這一次,畢竟這法場問斬就是做給大家看的,本就有震懾人心的意味。
雲山寺沒有任何的表示,高粱依舊源源不斷的運過來,豐縣、蕭縣、沛縣、碭山還有臨近邳州的各路豪強都主動和趙進示好,這樣的年輕英傑,他們的確得罪不起。
二月初十這天,在家丁的護送下,城內飄香酒坊的五位工匠帶着全家去往何家莊,這五個人到了何家莊之後,何家莊的酒坊也要被封閉起來,因爲應用飄香酒坊的釀酒流程之後,就必須要保密了。
生意上的事情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產能擴張也指曰可待,趙進和夥伴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學習騎馬上,趙進身體強壯,動作靈活,練武和戰鬥養成了敏銳的反應,但即便是這樣,在學騎馬的過程中還是被摔了幾次,身上青紫不少,他都如此,其他人更是不堪,唯一的例外是陳昇,他選的是一匹烈馬,但這匹馬在陳昇的駕馭下卻很老實,一幫人都在偷笑,說長得胖大,把馬壓老實了。
家丁們也摔打的很慘,有三個人摔斷了手腳,這很有可能帶來一輩子的殘疾,不過趙進這邊銀錢支付的乾脆利索,人在貨場養傷養病,一切都有照應,大家也就沒什麼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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