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在這個場合提出這個請求不合適,但趙進來得急走得快,有些話也就當面說了,趙字營沒那麼多尊卑講究。
聽到黎大津的請求,趙進臉上『露』出笑容,點點頭說道:“黎文我知道,不願意去學丁,又趕不上家丁招募,現在還當團練,是不是?”
趙進對自家這麼瞭解,黎大津並不例外,連忙承認,趙進嘉許的說道:“你這個孩子不錯,能吃苦,能沉得住氣,還知道去團練裡學東西,這樣的『性』子肯定會有出息。”
大家當然知道,之所以能做到這些,是因爲他父親黎大津的指點,可一個年輕人能堅持到現在,這本身就很出『色』。
千把人擴充到三千人,還是和從前完全不同的巡丁,這肯定是千頭萬緒,要慢慢準備,但趙進這邊急着回返,所以先交待下去。
實際上,趙進來到這邊之後連休息都沒有,看完急報見過夥伴和親信之後,直接去了董冰峰第三團的營盤。
雖說趙字營一直力行簡便,但隨着人員增加,該有的還是免不了,比如說趙進要去營盤檢閱查看,提前少不得也要打掃,也要『操』練,總得在進爺面前留個好印象。
可這次因爲趙進臨時改了計劃,提前過來,到達清江浦的時候,最先知道的是外圍值守的騎馬家丁,他只能和趙進的護衛隊一起行動,自然沒辦法通風報信,這家丁團練連同雲山行也就沒有準備的時間了。
第三團的各個連隊發現趙進過來的時候,當真人人大驚,一陣雞飛狗跳,忙碌異常。
董冰峰做事的風格和石滿強很像,那就是認真,對趙進交辦下來的事情都是一絲不苟的完成。
第三團從大處到細節都是不差,因爲清江浦富庶,家丁們的氣『色』比第二團還要好不少,但氣質上卻和第二團差異很大。
趙字營是趙進創立,大部分的家丁也都是他親自訓練出來的,他對家丁的精氣神很敏感,趙進能感覺出來,第三團的家丁們普遍都有些浮躁,沒有其他團隊那麼沉靜,這並不是什麼難解之謎,趙進很快得出了答案。
一個個連隊看過,又連帶着將各隊團練檢閱,趙進還是要誇董冰峰、黎大津一干人,他們的確做得不錯。
“越是在太平富庶地方,越不能鬆,看着咱們在清江浦獨大,可也要看出這邊的兇險,西邊是鳳陽的官軍,南邊是巡撫的撫標,西南則是狼山副總兵的駐軍,你們只有三千出頭的兵馬,要對抗的卻是近三萬,千萬不能鬆懈,時刻備戰。”
三萬官軍,其中真正的戰兵是多少就不必細說了,這個大家也都是明白,校閱完隊伍之後,趙進卻對董冰峰說道:“現在第三團營盤距離清江浦的繁華區域太近,你們不方便,他們也不方便,將營盤搬出去,搬到人少的地方,扼守住要害之地最好,這邊不管是車船咱們都方便,不用發愁機動。”
聽到趙進的安排,董冰峰下意識的答應領命,隨即有如釋重負的表情浮現,苦笑着說道:“大哥這個安排太好了,呆在這繁華之地,從連正到下面家丁,心思都安穩不了,大哥也知道,我這邊行軍法的次數別其他團隊要多,就是因爲心裡不安穩,偷偷跑出去的人多。”
趙進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家丁們的浮躁之氣就是因爲這個,身在繁華富庶之中,很難沉下心去『操』練做事,心浮氣躁是難免的,只要巡丁設立,清江浦就能更牢靠的抓在手裡,家丁團隊可以放遠些,控制大勢就好。
相比於家丁團練,雲山行各個產業和清江大市反倒是容易清查,賬目清楚,賬實相符,原因也很簡單,這經商做事早有成例規矩,即便趙進加以改進提高,但大略沒有變化,層層相扣,很難出什麼錯處。
王兆靖、曹如惠、周學智和陳宏四個人彼此制衡,孫家商行在外,如今又有餘致遠參與進來,更廣泛的說,徐珍珍的徐家也在其中,各個產業都是一羣經驗豐富的掌櫃管事『操』持,運轉的很完善,而家丁團隊則是和大明軍制完全不同,事事都是『摸』索着來。
連續接到山東的急報,趙進已經把這次行程的節奏加快,想要快來快走,但清江浦這邊的事務也都是牽扯到趙字營方方面面的急務要務,不能撒手不管,這清江浦各方勢力的人心更是要好好維護,再急也得耐着『性』子一個個見過來。
好在是提前作了安排,每個來見面的人都沒有搞什麼繁文縟節,也沒有拿着重禮相送,都是有事說事。
糧商都想求着安排調度船隻先運,甚至還有想用海船發運的,這些調度都得要趙進拍板做主,還有的商人想要通過趙進在草原上買到特產,也有商人希望得到趙字營的庇護,將生意做到河南去,還有想在徐州集市和鹽市上擴大的,林林總總。
這些也不是什麼秘密,趙進和周學智以及親信管事賬房幾位都坐在屋中,能現場覈算決斷的就不拖延。
“怪不得趙進小小年紀就能發財,這份勤謹就是別處比不了的。”有豪商見面之後感嘆,這真是一炷香的工夫都不浪費。
唯一例外的是經營遼貨的承北號東家李子游,他一進屋就請趙進屏退左右,有要事要密談。
當初天下豪商去徐州開設店面,其中就有京師專營遼貨的大商家,當時李子游緊張異常,生怕對方搶了自家的生意,結果鬧出夜半刺殺的事情之後,和這件事牽扯極深的這家豪商只能離開,連帶在清江浦都沒辦法開店,這讓李子游大大鬆了口氣,莫名的就和趙字營走近了許多。
賬房管事什麼的離開,周學智卻是在的,後邊來到的黎大津也坐在那裡,李子游稟報的事情,他們沒必要離開。
“進爺,在下想要求進爺一件事,進爺也知道,在下經營遼貨,和遼東那邊關係不少,最近遼鎮潰敗,很多人在那邊呆不下去了,可在關內或者登州也有麻煩,就到在下這裡找個容身之地,可在下是個生意人,和這等軍中人物牽扯太多,風險太大,也怕這些人壞了進爺的規矩..”
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趙進本來有些不耐煩,等聽到這遼東人物的時候,禁不住注意起來,邊上的周學智和黎大津臉『色』卻不太好看,儘管這李子游的言語很委婉,可大家也能聽明白所指,無非是他害怕王法,而王法管不了趙字營下轄,事情是這麼個事情,說出來就不好聽了。
“關內在收攏遼兵,登州也在做這樣的事情,爲什麼不去那邊,都是熟人,還有個打回去的念想。”趙進開口問道。
說到這個,李子游臉上卻有苦笑和尷尬,頭都低了些,在那邊繼續說道:“能呆下去誰還會跑過來,他們跟着的人不是戰死就是降了韃子,然後又和跑回來的這些鬧過是非,原來有後面撐着怎麼都好說,現在這局面就是死路一條,扣上個通敵『奸』細,幾條命都不夠死的,好在是手裡都有些銀子,又有在下這個熟人照應,從遼鎮一出來,就直接奔着這邊來了。”
趙進沉『吟』了下,點點頭說道:“手上沒有血案大案,沒做過傷天害理的勾當,我能收容。”
這個承諾讓李子游立刻滿臉笑容,剛要奉承幾句,卻又遲疑了,趙進眉頭皺起,這纔是真的不耐煩,沒等他催促,那李子游吞吞吐吐的說道:“不瞞進爺說,其實這幾個人身上都揹着案子,遼鎮祖家那邊還在查..”
“老李你糊塗嗎?身上揹着邊鎮的案子,還被軍將追查,這樣的人你也敢引到進爺這邊?”黎大津出聲呵斥,語氣很是嚴厲,可實際上卻是替李子游緩和下,趙進要是真發作起來,那就沒得說了。
李子游臉『色』也垮了下來,擺擺手說道:“不瞞進爺說,的確是麻煩,要不是自家親族,我才懶得理會,能和進爺說說,也算我這個當族叔的盡了心,進爺那邊若是方便就好,不方便就當在下多事了。”
因爲時常從李子游這邊打聽遼東的消息,李子游和承北號和趙字營走得很近,又因爲那京師大商號的關係走得更近了些,也多虧這走動,今日裡說話才能略隨便,黎大津還能幫着緩和下。
那邊李子游打了退堂鼓,趙進卻感興趣了,他悠然開口問道:“什麼案子?”
李子游先是一愣,隨即意識到事情有轉圜的餘地,連忙開口說道:“說起來也晦氣,我那幾個侄子腦子糊塗,他們上司剋扣糧餉,他們偏要去爭,說什麼這等大戰的時候,剋扣糧餉傷了大夥的心,結果吵鬧起來,失手殺了那上司的外甥,這才鬧到了這般地步,好在他們有馬,先接了家人一路跑了回來,本以爲這事就這麼了了,誰曾想大夥都退回了關內,那上司也沒戰死,還要繼續追查,聽說最近還要調到山東這邊來,這不就離南直隸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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