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莊內的簡單改造已經完成,新丁們已經填滿了每個屋子,工匠們和勞力們沒有停止,還在忙碌不停。
趙字營親衛隊四百八十人,第一團一千一百人,第二團一千一百人,馬隊一百二十騎,內衛隊人數不詳,另有各處送來的團練一千三百餘人,而學丁隊目前已經有了一百七十多人,但具體人數多少還是待定,因爲各處還在源源不斷的送人進來。趙字營的本隊都是一百人一連,而各處的團練則是二百人或者一百五十人一連。
除了這些人,趙字營還從流民中選拔了四百戶可靠的人家來到,他們負責趙字營的相關食宿和一些後勤方面的事務。
新招募來的家丁已經整編成隊伍,連正和隊正們都已經拍了下去,每日裡在空地上訓練,現在何家大院東邊的空地已經不夠大了,三個方向都單獨開闢的訓練場,家丁們每天開練的第一項工作就是衆人拉着石碾子平整地面,因爲那些原來都是農田。
沒有被提拔的老兵都被集中到了親衛隊的第一連和第二連,這兩個連都是老兵和新丁各一半,庫存的各種甲冑除了營尉級別的連正和隊正裝備,其他的都集中過來。
弓隊的隊正換成了一位衛所出身的年輕人,而莊劉實現了自己的願望,被安排在親衛隊第二連做連正。
鄰近的小石頭村那邊被要求空出村子東邊的兩處宅院,而且天黑之後不得有人在那兩處宅院附近停留,爲了保證這個效果,還特意安排了團練值守。
開始大家覺得奇怪,後來有人偶爾看到趙進過來,還以爲是趙進在這裡藏了個外室,不過在那之後,這院子周圍守備更嚴,連團練們都不去看。
“大哥先回去休息,我去各處看看,最近集市上不安寧,有人晚上故意不走,可能想要偷看我們的虛實。”劉勇告辭。
趙進點點頭,轉身向着屋子走去,輪班站崗的家丁擡臂平胸行禮,心裡卻是納悶,趙老爺現在每天晚上都要出去,過一個時左右纔回來,每次還都是和劉勇劉老爺一起,不過站崗的新丁早就學會了規矩,不要多問多事。
正屋門關着,廂房卻有燈籠懸掛,這是說明有客人在等待,趙進轉頭看向哨位:“曹總管來了。”
說話間,如惠捧着幾本賬簿走了出來,笑着說道:“東主這些日子辛苦。
趙進笑了笑沒有接話,兩個人一同進了屋子,屋門前有火爐燒着水,如惠提着水進去,直接忙碌着沏茶,趙進關上了門,關門之後,趙進纔開口說道:“小勇那邊的人和其他各處不同,三教九流,三山五嶽,什麼人都有,心性也不好說,而且一個個在外面自在浪蕩久了,能不能聽令服管都難說,只能先看着人,查查底細。”
“東主,屬下不太懂這等事,不過覺得還是要用咱們自家的班底,寧可讓他們一步步練起來,也不要找些成形的外人。”如惠打開賬本說道。
趙進點點頭,隨手拿起一本邸報翻開說道:“邸報上的消息沒什麼有用的,藩王成親也要說,天氣變化也要說,天下大事就這些雞毛蒜皮嗎?”
“東主說笑了,這邸報要看多,一個月,兩個月的沒什麼,一年兩年看下來,就能看出好多東西了,不過東主從去年開始看,去年的確沒什麼要緊和出奇的。”如惠笑着說道。
說歸說,趙進還是看得很仔細,各項事務走向正規之後,他才能安排時間看邸報,這才翻開第一本。
儘管如惠說沒什麼出奇要緊的,不過趙進卻注意到文官們一直和皇帝爭執藩王成親的禮儀和花費,然後就是請萬曆天子裁減各項稅費,每一處都在叫窮,每一處都說民心不堪,而萬曆天子根本不給什麼回覆。
在低品官員的任命上,都察院和六部這裡儘管也上呈名單,可天子一般不予理睬,或者說自辦無須上奏,看着好像是皇帝偷懶,不願意理會繁瑣的政務,也可以理解爲皇帝已經沒辦法控制下面的人事,但趙進還注意到,各邊關武將的任免,朝廷始終有明確的詔書,這說明關鍵始終把持在皇帝手中。
或者按照當年王兆靖的講述,軍權和財權始終被司禮監和御馬監盯得很緊,不願意對文官讓步分毫,但之所以盯得緊,還是因爲文官們手伸得太長。
結合從前的記憶還有王兆靖詳細的解釋,以及這些年的耳聞目睹,邸報上趙進看出了很多東西,儘管未出徐州,可大明天下一點點的明晰起來。
“東主,現在最要緊的還是糧食,今年不必擔心,明年青黃不接的時候也能撐過去,只是後年稍有些風吹草動,糧食就要吃緊了,這個還要提早考慮。”如惠在賬簿上標註幾筆開口說道。
聽到如惠的陳述,趙進放下手中的邸報,沉吟了下說道:“邳州那邊多少還能有些補充,但應該補不了全部的缺口,好在咱們有銀子,真要運氣不好,那就在徐州境內收糧,各家積存不少,只要價錢合適,都願意賣的。”
“東主還真是仁義。”如惠笑着說了句,不過任誰都能聽得出言不由衷。
趙進也笑着搖搖頭說道:“畢竟剛開始一起,有些事不好做的太狠,三年後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如惠翻了兩頁賬簿,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頗爲鄭重的說道:“東主,士紳豪強各有私心,可東主想要把徐州抓在手中還要依靠他們,也不能逼的太狠,仁義籠絡之心也是必要的。”
“依靠他們?笑話,童知州倒是靠着他們,一轉身就被賣了。”趙進冷笑着說了句。
如惠沒有接話,畢竟接下來三年還是要籠絡,以後慢慢勸說就好,畢竟這位東主今年也才十七。
這邊趙進剛拿起邸報,看到南方某地巡按說地方貧苦,請朝廷削減免除稅賦,忍不住笑了笑,那邊如惠卻又開口說道:“東主,以往雲山寺那邊,如難和尚是圓信方丈的心腹親信,什麼機密事都讓如難去做,不過私下裡也有傳聞,說圓信手裡還有些體己人,替他盯着如難那邊,這些人如難是不知道的,想想真是可笑。”
趙進一愣,隨即臉上露出微笑,悠然回答說道:“圓信這麼做倒是很有道理,只有處處萬全,纔不會出了岔子後悔。”
“東主高見”如惠笑着說完這句後,捧着賬本告辭退下。
臨睡前也有規矩,趙進會和夥伴們將營房和哨位走一遍,檢查一下有沒有疏漏,爭取每個連都要去過,看看裡面的情況,趙進不太相信人的自覺,他覺得只有督促檢查和規矩都是齊備,大家纔不會懈怠。
一處處營房檢查過來,每一處都有不少毛病,新丁太多,不守規矩這樣正常,大家一天天檢查下來已經能感覺到新丁們的進步,等到夥伴們要各自回住處的時候,陳晃突然說了句:“不知道那小子考的怎麼樣了?”
“這幾天就該放榜了,老三的學問文章肯定不差,家裡又有那樣的關係,肯定中的。”趙進笑着說道。
自從那天排定座次之後,大家已經有了順序,趙進也很自然的加上排序,而不用直呼其名。
陳旱嗤笑了聲,搖頭說道:“真要中了舉人,他尾巴肯定翹上天了”
夥伴們都是鬨笑,趙進也擺擺手,無奈的說道:“除了值夜的,都回去早些睡,明早還要起來檢查操練”
這麼多新丁,外面的還有這麼大工程,肯定是忙碌不停,的確閒不下來,每天繁忙疲憊,可沒有人叫苦喊累,大家都樂在其中,因爲大家都知道這是自己的事業,做的越多,收穫越多。
趙進現在的生活頗爲枯燥,每天早起練武,然後和夥伴們檢查,然後帶隊訓練,趙進的午飯時間要用一個半時辰,倒不是偷懶,而是快速吃完之後,和如惠、周學智以及劉勇敲定各處的營造和花費,收入這邊也要過目,下午又是不停的訓練和處理事務。
如果說有什麼休息,那就是在這些的間隙中,趙進會留出一炷香的左右的時間用來翻看邸報,趙進沒出過徐州,他對外面也沒什麼興趣,倒不是說眼界小不願意動,而是他覺得自己已經很瞭解,那些風土人情,地理經濟,從前都有接觸或者去過,現在通過那些行商的講述印證下也就足夠了。
可開始讀邸報之後,趙進卻發現還是有很多不同,這就讓他有興趣讀下去,去好好了解。
這天還是依舊,那些願意交出團練鄉勇的一共送來一千三百多人,經過篩選後剩下八百人合格,但一次不能訓練這麼多,因爲各處還需要團練鄉勇駐守,所以只留下了三分之一,定期輪訓丨
安排完這些,又到了“午飯”時候,如惠和周學智領着幾個掌櫃和賬房正在那邊等着,明日陳宏要從城內過來,大家要對賬覈銷,以後金庫這邊就歸陳宏總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