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水力和畜力驅動的機械,有了可以大量生產優質熟鐵的鍊鐵爐,加上徐州本身煤鐵中心的地位,和徐家以及趙字營收羅來的工匠,這方方面面結合,就會產出質優量大的各種鐵器,同樣一件器物,趙字營匠坊做出來的成本只有別處的十分之一甚至更低,價錢自然也就能壓下來,利潤自然高起,其實織場的那些也是一樣,匠造廳幾個主管都有計較,等織布能趕上紡紗的進度,產量還會暴增,成本還會壓低,到時候利潤很高。》,
“技藝和手藝就是銀子”這句話被匠造廳很多人牢記,工匠們比更多人理解趙進神奇的點石成金,這不是什麼宿慧和神仙法子,只要你經驗豐富,做得多想得多,肯下功夫琢磨,那麼也會有這等點石成金的法子出來。
不過大家也知道,只能在趙字營才能做到這點,在別處根本不把工匠當體面人看,哪會白給這麼多耗費,那裡會讓人有心氣去琢磨,整日裡做牛做馬纔是正常。
在集市和鹽市上,李老海他們看得也很用心,不過卻沒什麼驚訝,各處彙集而來的大宗貨物被他們一一記錄,讓貿易廳那邊詫異的是,李老海他們對棉布關注最多,問得很仔細,難不成進爺神機妙算,早就想到這個才安排的,不少人有這樣的猜測。
趙進沒有耽誤太久,第四天的時候,趙字營在議事堂的客廳內見了李老海,只有李老海和最親信的侄子鄭大才被允許進入,在徐州轉悠這些天,李老海的這幾位子侄已經被震撼多次,把自己的身份姿態放得很低,對這個沒有任何的意見。
“李大哥在澳門幫了厚生好多,那炮和工匠對我們都有大用,這朱行書更是良才,已經幫上了大忙,徐州欠李大哥一個人情,這次的兵器和鎧甲,五百件以內就是奉送了。”趙進開門見山的說道。
別人會笑趙進做得小氣,如此大豪,幾百件兵甲算什麼,不過李老海卻覺得很正常,大家的商貨營生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白送出去被人說個豪氣爽快,那是敗家子,而且趙進這句話點明雙方該有的態度,讓彼此都省下麻煩,李老海覺得很舒服。
“多謝進爺的好意,老李代我家龍頭謝過了。”
“我想要海船,想要能航海操船的水手,這船和水手要是我自己的,現在我還想要用船,要海船和船上人手替我做事,還想要懂手藝的番人,還想要各種番人的火器,這是我想要的,李大哥你們想要什麼?”趙進直接的說道。
對趙進的直截了當,李老海和他那個侄子都有些錯愕,隨即覺得一陣輕鬆,談事就是這麼談才容易,刀尖舔血的人物實在不適應場面上的客套。
“進爺果然豪氣,我家大幫沒別的,船多,海上人多,都是風力浪裡闖出來的好漢子,不怕死不怕王法,但也明白按規矩做事的,進爺若有需要,我們大幫儘可以提供,我們大幫想要的..”李老海先是乾脆的答應,然後沉吟下來。
這麼安靜一會,李老海轉頭看他那個侄子說道:“我要漏了什麼,你直接提醒,不要擔心失禮什麼的,進爺豪傑,不會在意的。”
“進爺,我們大幫想要的東西很多,這幾日在貴處看到的兵器、鐵甲和鐵件,這些每年的需求都是大宗,除了這個之外,生絲、棉布和木材都是急需的,進爺這邊若能提供,價錢一切好說。”李老海先說了幾項。
王兆靖和如惠都是在座,聽到對方報出來的幾項需求,大家都覺得奇怪,這幾樣放在大明也算不得什麼稀罕營生,洋麪海貿都是暴利生意,怎麼和這些東西相關,那邊李老海的侄子低頭耳語,這邊如惠卻對趙進耳語說道:“木材這一項我們也是隻夠自己用,生絲需要去江南採買,棉布倒是可以供應。”
他這邊說完又去對王兆靖耳語,生絲要是去江南採買則是要通過餘家,木材這個看着隨處可見,可運送到海港那邊提供給海船的批量趙字營一時還湊不出來,實際上徐州這邊的木材都是從各處輸入的。
“..若是貴處方便,我家大幫想在清江浦安排幾個買手,採買貨物直接上船,這個也請進爺給出規矩來,我們按照規矩辦事..。”李老海又是說道。
在清江大市上什麼東西都能買到,到時上船出海就沒有趙字營什麼事了,不過這李老海也知道清江浦在誰的控制下,願意繳納規費,但這些對於趙進來說都沒什麼意義,棉布就算不賣給對方也不愁銷路,而做生絲和木材的二道販子趙字營沒必要去參與。
這些在清江浦發生的交易,趙字營都從某種意義上在其中抽成,自然不必去和這李家大幫斤斤計較,可拿不出讓對方動心的東西,就沒辦法讓對方來做事,鐵器相關的生意肯定不小,但這個不是頻繁的買賣,也是抓不住人的。
“..進爺若能租給我家大幫一處清江浦東邊的港口,那就感激不盡了,如果不行的話,能在那邊的碼頭上有幾個位置也不錯..”李老海來這幾次沒有白來,他一定將各種消息收集回去,他們那邊商議決定後纔再次過來。
對於海上人來說,有個大陸上的港口,而且還是靠近商業都市的港口,價值極爲重大,餘家所在的蛤蜊港是所有海上勢力夢寐以求的寶地,也多虧餘家在陸上背靠趙字營,在海上又把持着鹽貨生意,藉此和海主們拉近關係,這纔沒有什麼大事上身。
不過這蛤蜊港肯定被很多人看在眼中,平心而論,李老海提出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因爲李家大幫能拿出的東西遠比餘家給得多,剛纔那要求裡之所以不提“蛤蜊港”的名字,無非是想要做得體面些。
“蛤蜊港不能給你們,餘家爲徐州做了很多,現在還在出生入死,這個是他們該得的。”趙進直接說道,餘家那邊有自己的小心思,可大義大節對趙字營不虧,現在去遼東那邊也是冒着大風險,在這樣的情形下,自然不能釜底抽薪。
李老海對這個回答不怎麼意外,臉色很平靜,他身邊的晚輩臉上卻有遺憾和失望,等趙進說完,李老海那邊笑了笑,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日後就請進爺這邊關照了。”
“棉布這邊好說,生絲這塊我會盡量給你們方便,木材這個就沒有辦法了。”趙進也是實話實說,不過他也納悶,江南絲綢是大宗在那邊海貿很是興盛,李家大幫這樣的規模怎麼就拿不到生絲的貨源。
“按說初次拜見進爺,不該這麼冒昧,可南直隸和浙江的海面上,被那鍾斌給霸佔了,江南產的各項貨物他要獨吞,大家要賣到外邊去只能在他手裡拿貨,賺得雖說不少,可這氣受不得,所以才急着過來求進爺想辦法。”李老海解釋了原因。
鍾斌這個名字,趙進不是第一次聽到了,能被這李家大幫忌憚,能幾次三番被自己聽到,想來是了不得的大勢力,可這樣巨大的海上勢力,居然和同樣龐大的趙字營沒什麼交集,可見這年頭的陸上海上完全不相干。
聽到趙字營這邊能提供棉布,李老海臉上露出喜色,在那裡猶豫了下,用獨臂一拍大腿說道:“咱們李家大幫和進爺這邊是地久天長的往來,進爺想要用幾條船,用多少人,請和在下說一句,我們大幫一定盡力!”
屋中趙字營的幾人對視,都暗自點頭,這李家大幫還真是有海上豪雄的氣派,明明從這邊沒得到什麼,倒是敢先下注進來,這等做事有幾分趙字營的風格了,讓人感覺很舒服。
趙進坐在那裡沉吟片刻,以他的身份,屋中諸人自然都是安靜等待,過了一會趙進開口說道:“我在海州那邊還有個港口,你們可以用那邊的碼頭泊位,如果你們的願意幫我造船和訓練水手,下更多的力幫我做事,那個港口的份額也可以給你們更多。”
這話說出,李老海和他的晚輩臉上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明顯是被震撼了,李老海身體前傾,有些失禮的問道:“進爺說得是那個淮鹽的海州?那邊只能停靠小船,而且有官軍鎮守,不是隻有餘家才能從那邊運鹽嗎?”
問話有些亂,不過大家都知道海州臨海,可港口卻很小,而且那邊有個千戶所鎮守,地方上的民壯團練也頗爲強悍,海上大幫很難沾手,卻沒想到趙進居然提到那裡。
“有閒了你們可以過去看看,那邊正在修繕,規模肯定要比蛤蜊港那邊大很多。”
“進爺,能從那邊運鹽嗎?”李老海急切的追問道。
趙進臉上露出了放鬆的笑容,從對談開始,總算抓到了幾分主動,說來也是可笑,偌大清江浦,偌大徐州,這已經是天下間最繁華的地方,卻沒有對方需要的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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