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你去了高麗之後,雖然那裡上上下下都是你的臣下,但是你切切不要驕縱,也不要一味強勢逼迫他們。”將高麗的條陳交給了太子之後,皇上繼續叮囑太子,“有什麼得怨的事情,你交給使團的人來做就好了,不用自己出面,你要在高麗人面前做好人,這樣才能得他們的心!”
“兒臣明白!”太子連忙點了點頭,“兒臣一定會小心應對高麗人,不至於讓他們離心。”
“也不用太過於小心,你是太子,就是要擺出點我們****的威風來。”皇上又笑着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其實我們要打日本,高麗人開心着呢!萬里初年,日軍登陸高麗,荼毒殺戮甚重,可謂與高麗人血海深仇,以至於他們現在還將日本人的那次進攻稱作‘壬辰倭亂’,提起來就咬牙切齒,所以這次你去,是行王道,伸張正義,他們感激還來不及,只要不做得過分,你就是他們的聖主!”
太子沒有答話了,只是少年人的眼睛裡面越發閃耀着激動的光彩。
這就對了,有哪個少年人不喜歡建功立業呢?皇上欣慰地想。
“這下你知道肩上的膽子有多重了吧?兒子,當太子當皇帝風光是風光,但是要做的事情也是一樣都不能少啊……”皇上仍舊微笑着,像是在撫慰自己的太子,“所以,這陣子你就好好玩吧,不把身心都放下來,到時候要緊繃了可就有得苦了……不管如何,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辦,有我在給你安排,你就多放鬆點吧。”
“兒臣知道了,謝父皇。”太子心裡十分感動,再度向父皇道歉。“兒臣雖然會放鬆身心,但是學業絕不會拉下,這陣子兒臣除了出了日本和高麗的相關條陳之外,一定還會多去學學兵法之事,只有多學習些兵事,兒臣才能夠在後方坐鎮好。父皇將兒臣派過去,一點也不想看到兒臣只是在一幫幕僚圍繞當中只知道唯唯諾諾吧?”
“你倒是有志氣!”眼見太子如此回答,皇上笑得更加開心了,“好,你想學就學,我只怕你不想學呢!我給你安排了那麼多教兵事的老師,你最近可以多跟他們討教討教,別隻是聽他們說,要自己多問問題!不過,記得不要將打日本的謀劃透露給他們了,只是旁敲側擊來問就好了。”
“兒臣一定會去問的。”太子連忙答應了下來,然後突然又有些猶豫,“只是……”
“只是什麼?”皇上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於是馬上追問。
“只是有幾位教我文學的老師,一直要我最近多讀讀經文,尤其是論語。他們說古人就是靠着論語治理天下的,我是太子,以後我也得靠着這些來治天下……”太子的聲音越來越低了,“他們還說我們家是馬上得了天下,但是以後卻不能馬上治天下,還是要靠着德性教化,只有名教綱常,才能維持住這天下,光是一味武力擴張,只能是揚湯止沸,終不能……終不能持久……”
隨着太子的敘述,皇上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了。
最後,他揚起手來,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放肆!”
皇上一直都不喜歡儒生,這個天下皆知,所以除了在最初有幾個讀書讀昏了頭的儒生大着膽子來跟他進諫要“行王道”要“以德治國”被他重重懲處之後,已經沒有什麼人再跟他饒舌什麼要以儒學名教治國了。
沒想到這些文人還是不死心,居然把心思放到了太子身上。
在爲太子選老師的時候,雖然皇上有意不想讓他接觸什麼儒學經典,但是畢竟還要讓他學一些古文和詩詞,接觸一些文化方面的知識,所以還是啓用了幾個教授文學的老師——當然,太子的課業,主要還是以軍事、經濟方面的知識爲主,文化只是輔助而已。
他們明明只是老師,然而他們卻端不正自己的位置,把自己當成帝師了,居然還妄想依靠自己的地位來影響太子,將他們的那些思想還要灌輸給太子……這種事皇上怎麼能夠忍受?
“兒臣有罪,請父皇恕罪!”眼見父皇生氣了,太子連忙躬身告罪。
“你沒罪,你好學是好事,這不能怪你!”皇上似乎餘怒未消,仍舊怒視着太子,“這幾個酸儒倒是有事,居然還想着靠你來爲他們張目,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我一定饒不了他們!”
雖然平常皇上和太子相處的時候十分和藹,但是當皇上罕見地發怒的時候,就連太子都有些承受不住。帝王一怒,彷彿就連這個溫暖的房間都被投入到了冰室當中一樣。
“父皇!父皇請不要動怒!”看着父親如此惱怒的樣子,太子心裡十分害怕,就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但是,因爲害怕因爲自己無心一言而斷送掉了幾位老師的性命,所以他馬上又大着膽子,抱住了父親。
“你做什麼?”在太子的環抱之下,皇上怒視着他。
“父皇……請息怒!”太子看着皇上的怒容,略微有些惶急地說,“父皇平常教導兒臣切不要因怒而行事,以免衝動之下作出追悔莫及之事,那今天也請父皇息怒……不要,不要因怒而殺人,師傅們雖說犯了糊塗,但是……但是罪不至死!兒臣不僅是爲了他們的性命求情,也是怕父皇的聲名有損啊!”
在太子懇切的喊話之下,皇上終於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只是微微皺着眉頭。
這個略有些消瘦的少年,此時已經撲到了自己的身上,雖然害怕得全身顫抖,但還是義無反顧地抱住了自己,然後勸諫自己不要因怒而殺人。
他有仁心,但是並不柔弱,敢於說出自己的看法來。這樣的資質,才能當好一個太子,做一個理想的接班人皇帝吧。
皇上臉上的怒氣慢慢消退了。
“殺人?我爲什麼要殺人,讓他們演一把捨身取義的範兒嗎?你想多了,我不會殺他們的。”他抓住了太子的手,然後輕輕推開了,“但是不殺他們也不代表我不處罰他們,從明天起,那幾個人我都會全部斥退,一個也不留!”
“他們自有過失,兒臣也同意換了他們。”太子點了點頭,同意了父親的安排,“文辭之道,在於初心,兒子已經學到了這麼多了,接下來自己闡發就可以了,不必依賴於那些文人。”
“文辭之道,在於初心……”皇上眼睛一亮,然後喃喃自語,“不錯,不錯!難得你小小年紀,就能說出這等話來,看來你真是學懂了啊!”
因爲心裡高興,他重新又讓太子坐了下來。
“太子,你不必將那些儒生饒舌當真!大凡強國,只要還有餘力,就一定會想盡辦法擴張,將力所能及的地方都變成自己的疆土,正所謂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什麼守拙中庸,統統是一派胡言!若是周人搞什麼守拙中庸,現在漢人不還是得縮在中原出不來嗎?不說別的,就是我們腳下這燕京,還不是周人一寸一寸擴張出來的?儒生最好粉飾,黑的都能說成白的,明明是無力擴張,處處被動挨打,非要說成是爲了行王道、以德服人,這種自欺欺人的事情也只有他們做得出來。”因爲對儒生素來不喜,所以皇上的語氣也驟然變得尖刻了不少,“那等酸儒,就知道拿些經書喋喋不休,你決不能聽!按初心,按初心!”
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大漢的疆域比之前明已經大有擴張,尤其是在蒙古和西域一帶,經過多次的征伐,現在大漢朝廷不僅收回了河套地區,而且已經將自己的控制區域擴張到了敦煌一帶,並且還在打算繼續擴張,既然如此,那儒臣的“中庸守成”那一套,自然就極其不討皇上的喜歡了。
“兒臣知道了,兒臣也會像父皇一個,銳意開拓進取,決不故步自封。”眼見父皇已經消了氣,太子深深鬆了一口氣。“只是父皇,兒臣在學習了些軍事之後,還有一事不明,可否請父皇賜教……?”
“什麼,儘管說吧,不用怕。”皇上馬上答應了下來。
“父皇,自從我朝定鼎以來,一直都在西方和北方銳意進取,接連擊滅女真和蒙古諸部,可謂開拓千里,武功邁於前明,幾可和漢武媲美……只是……”太子的神情還是有些遲疑,不停地瞟着父皇,“只是在兒臣看來,遼東、西域和北疆多雪原或者荒漠,大部分不能住人,而兒臣在地理課上學過,南越之地纔是膏腴之地,其稻穀可以一年三收……何故父皇一直都要不停徵伐西北,如今又要攻略日本,反倒是南方之地卻一直不肯攻伐……?南方各地,雖然也各有難處,但是比之北方苦寒之地,恐怕……恐怕還是耗費小了許多。只要我們先花些時間佔了那等膏腴之地,以此爲根底,繼續擴張實力,到時候再北上攻伐……豈不是……豈不是更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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