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看着小二跑進堂裡的背影苦笑一聲：“你看，連一個跑堂的小二都知道做自己有能力做的事情，你不是打算賴上我了吧？”
賈胥看了他一眼：“我跟你說，我已經不是幾年前的我了，我承認那個時候我確實有點幼稚，只顧着照本宣讀，根本不知道各路諸侯的具體情況，所以纔敢大放厥詞，你知道我這兩年做什麼去了麼？”
程孝廉轉身向着一邊走去：“沒興趣知道。”
賈胥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我去了吳三桂的軍中做了一個幕僚，已經做到一個將軍的幕僚了，這不一聽說大明拉起旗號來反清復明了，我就知道是你，趕緊過來投奔你了，就憑這份情誼，是不是得給我個大官噹噹。”
程孝廉停住了腳步：“賈胥，我怎麼從你的身上一點讀書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比街邊的青皮還要無賴。”
賈胥嘿嘿一笑：“殿下，你就知足吧，人家劉玄德請諸葛亮，可是三顧茅廬，如今我自己主動過來投奔你，省去了你多少麻煩？”
程孝廉撇撇嘴：“那你先給我做幕僚吧，我看看你的本事，第一件事，我想要找一個商人做皇商，一來我們有許多需要的東西不方便自己弄，讓他在別的地方弄過來，二來，我們手裡也有不少好玩意，想要託人賣出去，但是剛纔我剛見了成都商堂的堂主，他根本就不願意跟我們合作，生怕我們吞了他的銀子，這事你要是解決了，再談留下的事情，要是解決不了，我勸你還是找個地方去教書吧，正好顧老先生他們要在杜甫草堂開書院。”
賈胥咳嗽一聲：“我總不能一人去辦？”
程孝廉看了眼張鵬：“你去跟他辦，記住，不許殺人，不許動粗。”
張鵬點點頭，看了眼賈胥：“賈公子，請你吩咐。”
賈胥看着程孝廉遠去的背影大聲喊着：“我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別闖出太大的禍事就好。”
楊有財跟在程孝廉後面：“殿下，這個人是誰啊？”
“呵呵，當初在雲南的時候碰到的一個書呆子，我第一次見他就非要拉我反清復明，我差點就一巴掌拍死他。後來就不知道去哪兒了，如今見面也算是故人，他既然想做，就給他一個機會了。”
楊有財笑了一聲：“我倒是見過不少這種人，不過都是沒讀過書的地痞無賴，這個人看起來還是個讀過聖賢書的，這個世道還真是奇怪了。”
程孝廉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不一會兒楊有財接到了錦衣衛的消息，趕緊過來找程孝廉：“殿下，秦大人那邊十分順利，說再有十天，那些地方就能落到我們手中了。整個四川除了吳之茂手裡的三個府，其他的都落在咱們手裡的了。”
程孝廉點點頭：“這只是第一步，這些地方雖然名義上落在了咱們手裡，但是真正歸心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告訴秦大人，按照咱們的計劃，把免賦稅的消息傳出去，然後吸收其他地方的百姓，另外注意防備奸細，我會把孔夫子派過去幫他做這件事。”
成都差不多已經穩定下來了，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羅森基本上能夠解決大部分問題了，不過程孝廉還是打算跟羅森談一談，他是真擔心有一天睡醒了，人家告訴他，羅森又跑了，錦衣衛現在提高警惕能防得住他，但是隻有千日做賊，哪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第二天程孝廉便來到了巡撫府中找到了羅森，羅森正在查看公文，看到程孝廉來了連站起來的意思都沒有，依舊坐在哪兒一動不動。
程孝廉自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我說老羅，你不是還跟我生氣吧。”
羅森頭都沒擡：“我怎麼敢跟殿下生氣，我不過是殿下手下混飯吃的，得罪誰也不敢得罪殿下這個飯碗。”
程孝廉笑了一聲：“少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我說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我們贏了一場大戰，整個四川很快過渡成功步入正軌了，百姓們也都開始恢復正常生活了，你真打算一直這樣耗着？”
羅森放下了手中的毛筆：“說實話，你確實很有天分，但是還是那句話，時機不對，你沒有機會的，現在做得越好，以後就越難接受失敗的苦果，所以我還是那句話，不要白費心思了。”
程孝廉撓了撓頭：“你看，你現在都是我手下的四川巡撫了，算上我，你已經做了三家的巡撫了，我不介意你做了幾家巡撫，其他人能容得下你麼？到時候還不是砍頭的罪名，不如跟我幹了，就當賭一把。”
羅森冷笑一聲：“要不是你，我現在已經在劉家莊安定了，現在又來充什麼好人，說什麼你在救我，你要是真救我，就把我放走。”
程孝廉撇撇嘴：“算了算了，這一點咱們兩個永遠無法達成共識，就不要再商討了，你好好給我幹活，若是大勢已去，我肯定放你一條生路便是了。”
羅森皮笑面不笑：“希望如此，就是擔心殿下到時候殺紅了眼，非要拉我陪葬。”
程孝廉哼了一聲：“若陪葬也拉着顧老先生他們一起，也顯得悲壯一些。拉着你陪葬，未免太喪氣了。你這一生就真的沒有什麼心願麼？吳三桂來了你就降吳三桂，吳三桂不成了你又想隱姓埋名，你這一生活着爲了什麼？只是爲了留下羅森兩個字給你的子孫？”
兩個人話不投機，程孝廉很快便離開了巡撫府，羅森卻陷入了沉思，他這一生確實沒有什麼宏偉的目標，只是簡簡單單地想要平安富貴，若是沒有大富大貴，平平安安護住家人也好。
至於聖賢書上說的，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看過了太多的爾虞我詐，他明白，這個時代已經不是需要聖賢的時代了。
至於程孝廉，倒是不怎麼焦慮了，這一番對話使他明白，大局沒有落定，羅森應該是不會冒險行事了，因爲他很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