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禁隊殺了幾個人,城中守軍的風氣蔚然一新,所有的人都明白了,這支軍伍軍餉是高,也從不拖欠軍餉,但是違反了軍法也從不商量,所以每個人都重新繃緊了放鬆的神經。
沒人覺得這樣做不對,當初守城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喝過城裡人的稀飯,誰都不會同情糟蹋城裡百姓的人,而城中的百姓也親眼見識了犯了軍法的士卒被當衆砍了腦袋,所以原本緊張的心有安定了下來,有這麼一支軍伍在守城,讓他們覺得很放心,最少有道理可講,誰的命也都能被當成一條人命而不是一根草。
再說程孝廉帶着人走了十天的時間便趕到了孟廣城,這一次他沒有管路上的山賊劫匪,所以速度很快,他是要去攻城的,沒辦法帶着這些閒雜人,再說了只要日子過不下去了,山賊就像是荒原的野草是除不乾淨的,所以程孝廉一心行軍,趕到了孟廣城下。
孟廣城不愧有外進內鬆的稱號,大軍還在五十里之外便得到了消息,城門已經開始關閉了,但是等程孝廉他們趕到城下的時候,城中的士卒還沒有就位,城頭上亂哄哄一團。
程孝廉苦笑一聲:“咱們要不要給人家一個機會,勸降他們?”
沐小笛沒聽出話裡的意思:“殿下,要我說把手下的人派給我,我保證兩個時辰之內結束戰鬥。”
“那可不成,沐家就剩你一根獨苗了,我要是讓你去當先鋒衝城,讓那些人知道了寒心不說,你外祖父非得跟我拼命。”
沐小笛愣了一下:“殿下,路上你不是說你經常衝鋒陷陣麼?咱們一般大的年紀,爲什麼你能做我就不能做?”
程孝廉撇撇嘴:“我衝鋒陷陣是我的祖宗把老祖宗的家業全都敗光了,我是給我祖宗還債。你可不成,你沐家的幾代人都是爲了朱家而死的,就算這座城不攻了我都不能讓你第一個上。”
沐小笛撇撇嘴:“那我來做什麼?還不如把我送回山裡藏起來,我是來報仇的,又不是來養尊處優的。”
程孝廉哼了一聲:“小屁孩,你在山裡除了打兔子捉蛇打過仗麼?你知道什麼時候上什麼時候退麼?要想證明沐家的威名,就回去好好讀兵書,不要逞一時之勇。”
誰知道沐小笛突然一挺脖子:“寨子的人,跟我衝上去,讓他們看看沐家的本事!”
說完沐小笛帶着三百人便衝了出去,楊有財苦笑一聲:“殿下對一個小孩子用激將法也不覺得丟人麼?”
程孝廉不屑地撇撇嘴:“剛纔你沒聽說我們年紀一般大麼?再說了,這座城池連個部署都沒有,正是讓我們看看他實力的好機會,要是真的是個庸才,以後還真的保護起來,要是能打仗自然就放出去了。他的祖宗黔國公沐英十二歲就跟着太祖爺征戰天下,他總不該十六歲了還在一幫人的保護之下成長。”
沐小笛奔跑途中便將三百人分成了三部分,然後攻城梯架在了城頭的三個地方,下面的人還沒有開始爬,上面的士卒已經開始向下面扔石頭了。
於是城下的人紛紛從身上掏出了他們的族裡秘製的短弩,對着牆頭開始射去。
城頭的弓箭手根本沒有居高臨下的覺悟,身子探出了垛口開始射箭,但是他們的箭法可不如城下玩了半輩子的苗族人的短弩厲害,然後城頭不論是拿着石頭的還是拿着弓箭的不停地倒在地上。
程孝廉咳嗽一聲:“這也有點太假了吧,人家還沒爬梯就開始扔石頭,弓箭手把身子探出來給下面的人當靶子,這是誰教給他們打得仗?”
楊有財無奈地嘆了口氣:“蟒猛自自立已經有十多年了,吳三桂入侵緬甸也有十多年了,他們十多年不打仗,知道守城要射箭應該還是那些山賊教給他們的。”
程孝廉瞪大了眼睛:“蟒猛自不管他們麼?”
“這些人都是從孟密城調過來的,又不是孟養那種緊靠邊界的城池,蟒猛自忙着訓練他的精銳,自然是覺得府軍越弱越好,那樣就不會有人對他們造成威脅。孟密城的城主想必很能領悟這一點,知道手下的士卒越弱,生命越能得到保障,所以便馬放南山。你看看那個射箭的士卒,弓箭都拿不穩了,只怕是第一次上戰場。”
程孝廉撇撇嘴:“怪不得那些山賊能夠在這邊攪起腥風血雨來,要是王都的精銳不過來,估計他們都能打到阿瓦城去。”
這種攻城戰根本就沒什麼好打的,不出半個時辰的時間,沐小笛手下的人已經涌上城頭了,然後便是潰敗,城中登時亂成一團。
程孝廉伸手一擺:“到了你們自己家了,知道怎麼讓城中最快平定下來吧?”
一個百戶點點頭,帶着人到了城裡,不知道喊了什麼,再加上沐小笛的人一直把人追殺出城外,城中迅速平定了下來。
程孝廉沒有進城,便將城裡的事宜交給那些緬甸士卒了,他的要求不算太難,要再徵收五百士卒,濫竽充數的不要,至於城裡怎麼搞,他們隨意。
於是城中立刻開始了財富的重新劃分,許多大族家產不保,許多欺辱過這些士卒的富家子弟被打斷了腿甚至得到了百倍的羞辱。
當然這不關程孝廉的事情,這個地方的民心說白了已經是他的了,當初在這兒弄走了幾百士卒,這些士卒的親戚家人都已經跟他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而且不管城裡怎麼亂來,都會被人看成是孟廣城的內部爭鬥和勢力的重新洗牌,絕對不會產生什麼仇恨的心思。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都明白這個道理,權貴是要輪流幹的,而且這些士卒在一開始的熱血之後很快得到了程孝廉的指示,你們家裡以後會有很多地,需要很多人種,要是把人都宰了,誰給你們種地?
許多人也覺得確實是這麼回事,收起了手中的刀子,開始進行簡單的財寶的搶奪。
楊有財看到這裡嘆息不已:“這些人永遠也成不了真正的士卒了。”
程孝廉笑了一聲:“咱們不可能帶着緬甸士卒去打自己的人,就算是投靠我們的也不行,那樣我們就成了漢奸,所以這些士卒終究要留在這裡的,既然如此,他們現在越開心,我們以後就會越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