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從胡彪那要來的,不過現在算是你的了。”紅一葉從門外走來,“這個新的下人怎麼樣啊,範舒?”
薛言有些吃驚地轉過頭去。
這個男人的聲音此時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冷血,當他見到這名姓範的女人後,原本石頭一般繃着的臉,居然開始有些顯得有些鬆弛起來——就像是一個想努力擠出自己溫和的笑容,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笑的人。
而且,從紅一葉的話語裡可以聽出,他甚至是有些……
溫柔?
“二爺,您好久都沒來了。”
範舒笑道。
薛言又將自己的雙目對向了女人。
在她看來,範舒的眼睛,鼻子以及眉毛,皆是世俗可見的尋常之貌。可當拼在一起的時候,卻也是張不容忽視的面容。
薛言在看着範舒,範舒也在看着她。
“原來妹妹是二爺帶來的。”範舒也朝薛言露出了笑容,雖然二人是第一次見面,但從範舒的熱情來看,兩位就好象是多年不見的閨中密友那般親密:“來,姐姐給你理一理頭髮,二爺一個大男人的,定然不會幫你做這些罷……”
她對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潑地有些不知所措了,範舒想帶她進去梳洗,但薛言卻是把頭轉向了紅一葉——那個男人正晃悠悠地走向了放酒的臺子。
“走罷。”範舒輕輕推了她一把:“二爺要喝酒哩,別打擾他了。”
範舒將薛言帶到了後院那,四周掛的都是一些風乾的臘肉,以及一口古井。範舒走上前去提來了一桶剛剛打上來的水,她將一塊乾淨的布放入泡了泡,擰乾後遞給了薛言:
“擦一擦。”
薛言有些猶豫的接過布。
“呀——!”
當溼布剛剛碰到臉的時候,冰涼的感覺瞬間蔓延開來,冷得她低呼了一聲。
見到薛言的窘樣,範舒噗嗤一聲笑開了:“妹妹是大戶人家的閨女吧?這井水啊,剛剛打上來的時候,可是很涼的哩。”
薛言感覺自己的臉上有些微微發燙,她連忙又將溼布敷在了自己的臉上掩飾尷尬。
依舊是那冰涼的感覺。
她有些受不了,隨後,冰涼變爲了冰爽。
就好象是絲絲的水氣從面龐外滲透進去,薛言感覺自己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其實還是很舒服的吧?”
範舒自己也把手放入水中微微搓洗了一下:
“感覺怎麼樣?剛剛被二爺帶來的時候。”
範舒的話鋒忽然一轉。
薛言手上的動作微微一滯,隨後才低聲說道:“我不想說這個,可以嗎?”
“當然,說不說自然隨便你了。”範舒笑道,她拉起了薛言的手:“時間啊……會改變一切的。其實二爺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壞,至少你現在已經不是奴隸的身份了。”
薛言吃驚地擡起頭來:“什麼……?你說我……我不是……”
“不是奴隸的身份了。”範舒笑着說着,替薛言摘下了脖子上的皮項圈:“二爺不是說了嗎?你啊,現在是我這裡的人,我呢,不需要奴隸,只要一個普通人就可以了。”
“他爲什麼要把我給你?”
薛言沒有本該出現的欣喜。
紅一葉在她的眼裡,只有陰險與兇狠可以形容。
好人?
她並不覺得這個男人哪裡好心了。
“給我就是給我了,哪裡還有什麼理由?”
在薛言看來,範舒似乎是個很愛笑的女人。無論是對人還是對其他的什麼,這個女人似乎永遠是以微笑的面龐對待,好象永遠也沒有擔心與害怕的東西。
“走,去看看你的房間吧。”範舒半拉着帶上了薛言,走向了對面的一間小屋子。
房間不大,看樣子似乎是一個堆柴的小屋改的。裡面的東西很簡潔:一張將被褥鋪地整整齊齊的石牀,兩張舊的木凳子與一個小木桌子,以及一個同樣舊的梳妝檯。
“既然你是二爺帶來的,遭遇過什麼,我也不用說了吧?”範舒帶着薛言走進了房間,對她道:“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呵呵,是簡陋了點吧……”
說到這裡,範舒有些臉紅,就像是一個手裡拿着一個自己做的醜陋玩具給別人看的小孩。
“哪裡哪裡,我纔要謝謝你……”
薛言連忙說道。
她真對這裡很滿意,雖然比不上以前的大宅了,但薛言也知道,自己不再是幾個月前的大小姐了。而且,至少這還是個房間,比紅一葉那裡好多了。
兩個女人在房間內聊了一會後,範舒便率先離去了。她讓薛言先四處看看熟悉熟悉,畢竟以後這裡就是她的家與工作的地方了。而薛言,也終於從範舒那裡知道了這位“二爺”的身份了。
“啊呀,還喝不夠麼?”範舒拿開了紅一葉邊上的小酒罈,裡面的黃湯已經只剩下了小半了。
紅一葉趴在桌臺上,頭也不擡:“給我點錢吧。”
“多少?”範舒問道:“你要拿去幹什麼?”
“買點東西。”紅一葉說,頓了頓,又補充道:“給那個小丫頭的。”
“說到她啊,”範舒道:“繼續把黑臉扮下去,這樣沒關係嗎?那位小姐似乎很恨你呢。”
紅一葉擡起頭,靠着坐在椅子上,道:“她不過是一個從小寵大的大小姐而已,能有什麼能耐?”說到這裡,像是想起什麼,紅一葉又繼續道:“對了,正想和你說的,阿舒,你回頭教她兩手吧。”
“教她,二爺說的是……”
“一些防身的東西。”紅一葉站起身,道:“雖然有我壓着,但是膽大包天的人少不了的。把錢給我吧,我去山羊老爹那給那丫頭弄個趁手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