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的雪永遠都是無邪。
高峰,山尖,大雪四季飄落,荒無人煙。
天山腳下,一個白衣少年穿着雪白的棉襖,裹緊着上身,一步一步的往山頂走着。
少年年紀不大,可是卻一臉的執着,一雙虎目緊緊的看着望不到頂的山峰。
看着茫茫山路,少年握緊了癟嘴腰間的劍刃,每次手尖一觸摸到劍刃時,少年心裡就會升起無邊的鬥志,支持着他繼續往山頂攀巖。
在少年身後不遠處的地方跟着一位穿着素服的少女,少女面容嬌麗,膚如積雪,即使滿天的雪花也遮蓋不住她潔白的膚色。
一白遮三醜,何況長着傾國傾城色的少女,在雪中更加顯露出她的美麗。
“朝歌,等等我……”
因爲身體的虛弱,走了幾小時路程的少女終於忍不住了,小臉蒼白,惹人憐愛。
聽着身後少女的呼喚聲,少年眉頭一鄒,心裡微微一抽,不過卻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步伐。
看到自己和少年的距離又拉大了,少女急了,緊促着跑了幾步,一不留神,狠狠的摔在雪地上。
“嗯……”
少女鄒着眉頭疼呼一聲,不過卻咬了咬牙,堅強的站起身,也沒有在意身上的污跡,急忙趕上少年的步伐。
“唉,雲兒,你回去吧,何苦呢?”
少年終究還是停了下來,微微一嘆,轉過身,一步步走向少女。
“朝歌,不要走,好嗎?你說過,我們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欣喜的抓着少年的衣袍,苦苦懇求着,此時,她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花,讓天地爲之失色。
“老前輩說過,只要我能登上山頂,他就收我爲徒,無論如何,我都要拜那位高人爲師。”
少年不忍的看了眼少女懇求的臉色,咬着牙,狠心說道。
聽着少年的話,少女微微一呆,身子退了幾步,輕輕一晃,差點栽倒在雪地裡,少年看到準備上前去攙扶,不過最後還是收回了手。
“朝歌,難道拜師學藝真的對你有那麼重要嗎?你就忘了當初對我的承若嗎?”
少年心裡一嘆,強顏歡笑的說道:“雲兒,我只是拜師而已,拜完後不就回來了,爲什麼你這麼擔心。”
少女聽後神色黯然,幽幽的說道:“你還要騙我?我昨天都聽到了,二十年,不到二十年,你不準下山,對嗎?朝歌,我已經不是當初只知道跟在你屁股後面的小女孩了。”
看到少女知道一切,少年有些吃驚,隨後嘆道:“這是我一生的夢想,對不起……”
少女不甘心的搖搖頭:“比我還重要嗎?”
少女說完後雙眼火熱的望着少年,似乎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完美的答案。
可惜……
少女再一次失望了,少年默不作聲的搖搖頭。
少女一把癱在地上,原來,所謂的山盟海誓不過過往雲煙,彈指間,灰飛煙滅!
“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少年輕輕說道,留戀的看了眼一臉蒼白的少女,轉身離去。
“朝歌,你愛過我嗎?”
少年剛剛走去五步,少女突然問道,聲音很輕,輕的人都聽不到聲音。
少年渾身一陣,強忍着回頭的衝動,抓緊走了幾步,冷冷的說道:“沒有……”
時間靜止在這一刻,少年麻木的往山頂走着,不過卻清晰的聽到百米外的聲音。
“西門朝歌,我恨你!”
滿地的雪印,通往着天山山頂,示意着剛剛有人走過,不過很快被大雪遮蓋住,再次恢復了原先的模樣。
“姐,天冷,我們回去吧。”
一個弱弱的聲音在趴在地上的少女耳邊響起。
少女沒有反映,只是呆呆的趴着。
“姐,回去吧……”
弱弱的聲音再次響起。
少女動了動,慢慢的爬起身,站直,輕輕的樓主旁邊瘦小的少年。
少女身上的雪花緊貼着少年的青衣,可是少年卻沒有感覺到冰冷,而是心裡一片溫暖。
“青衣,和姐回去。”
少女輕聲說道,然後拉着少年的小手,一步步消失在天山腳下。
“姐,青衣長大後會保護你的!”
……
拜我天山,三拜九叩,跪上天山!
白衣少年麻木的走着,走到身子已經感覺不到一絲溫暖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一行字,讓他已經快要磨滅的鬥志重新升起。
少年對着漫天雪花拜了三下,然後跪下身子,每磕一個頭就用膝蓋前進一步,一直到九磕後在起身拜三下,繼續九磕,連續不斷,絲毫不在意已經溼透的膝蓋。
少年不知道自己拜了多少下,磕了多少頭,只是感覺自己似乎快不行了,隨時都要倒下了。
一息間,雪花被一陣狂風吹過,少年隱隱約約間看到遠處一柄劍鋒插在雪地裡。
少年臉色狂喜,再次三拜九叩,終於來到劍刃面前。
一柄很普通的劍,劍上刻着兩個小字,拜雪!
少年若有所思,轉身對着茫茫雪花連拜三下。
“如我天山,就必須要拜雪,你做的很好,以前很多人都忽略了這兩個字,他們以爲拿到這柄劍就算過關了,所以最後他們都空手而回。”
一個滄桑的聲音在少年身後響起,少年一臉笑意的轉過身,看着上次見過一面的老頭,恭敬的說道:“師傅。”
老頭沒有刻意的刁難少年,而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西門朝歌。”
老頭點了點頭:“這劍送你。”
看着老頭一臉認真的神色,少年疑惑的看了眼手中的劍刃,沒有什麼特別。
一眼看穿了少年的心思,老頭呵呵一笑:“它叫拜雪,天朝三大名劍之一!”
……
一眼望穿,三十年光陰從指尖飛過,雁過不留痕。
“朝歌……”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躺在牀上,對着門外輕輕呼喊着。
西門朝歌一臉恭敬持着拜雪劍走到老頭旁邊:“師傅,有事嗎?”
“呵呵,我要歸天了,所以想走之前看看你。”
老頭苦笑着搖搖頭,有些傷感的說道。
西門朝歌臉上也是一觸感傷,不過沒有用語言表達出來。
“咳咳、、、朝歌,你悟了嗎?”
老頭緊靠着牀沿,咳嗽着問道。
西門朝歌知道師傅是在問自己最後一招,沮喪的搖搖頭:“師傅,最後一劍我無論如何也悟不了。”
“是啊,無情之劍,你確實悟不了,如果你什麼時候肯一劍殺掉我,那你就悟了,可惜你不會這麼做。”
老頭苦笑着搖搖頭,當初他的師傅也是這樣教自己的,可惜自己同樣也做不到。
西門朝歌默默低頭,正如老頭所說,他做不到,因爲他心中有情,做不了忘情,除了師傅,他心中還牽掛着一個人。
“不過你運氣比我好。”
老頭一陣出神,突然說道。
西門朝歌疑惑的擡起頭,不知道師傅說的是什麼。
老頭突然精神一陣,這是迴光返照的預兆。
“我時間不多了,我說你運氣好是因爲如果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肯定就會悟了,最後一劍,無情之劍。”
“什麼事?”
西門朝歌眉頭一鄒,有些不相信師傅說的話,一句話可以讓自己多年來都領悟不了的一劍突然悟了?
老頭不理會西門朝歌不相信的臉色,一字一字的說道:“雲兒死了!”
老頭說完後眼睛一閉,西去!
雲兒死了!師傅也死了……
西門朝歌胸中猛然炸開,氣血翻騰。無情之劍瞬間悟了……
……
春暖花開,可惜天山去看不到。
裹着白衣的西門朝歌站在高峰上看着一望無際的雪白,臉頰一動,似乎有些笑意。
他剛剛回來,和蕭浮雲喝了酒,打了架,鬥了嘴,很開心。
西門朝歌緩緩的閉上眼,無情之劍他悟了,可是心中卻始終有個影子,始終有句話。
“西門朝歌,我恨你!”
久久不息……
“不悟劍,不迴天山。”
西門朝歌想起自己從在山下對蕭浮雲說的話。
這次,他回來了,是因爲他悟了。
“師傅,最後一劍並不是無情之劍啊。”
西門朝歌自言自語的說着,嘴裡有些諷刺,師傅不知道,以前的老祖宗也不知道,他們都以爲最後一劍是無情之劍,無情就會領悟,可惜,他們都錯了。
無情後有情,大破而後立。
“無情後是有情啊,有情始終勝過無情啊,師傅……”
腦海裡閃過那白衣素服,傾國傾城,眼中含着一點暗恨的女子,畫面是那麼的清晰,就像昨天發生過的一樣。
少女的容顏,神色,柳眉,美目,嘴脣,瓊鼻,如雪的肌膚,清晰的變成一張張畫面浮現在眼前。
“雲兒……我想你……”
西門朝歌嘆道。
“雲兒……你聽的到嗎……”
西門朝歌在嘆。
嗚嗚————冷風颳着雪花,飄打着西門朝歌的臉頰。
畫面在腦海中一瞬間破粹,西門朝歌苦笑着睜開眼,灌下一口燒刀子,火辣辣的穿入心腸。
好烈的酒!
西門朝歌隨意的擦拭下嘴角的酒珠,望着永不停息的大雪。
山中響起他一個人的聲音:“雲兒,別急,我爲你來報仇了!蔣家,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