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小東,我知道你大哥反對我們的婚禮,但是,我已經認定了你,此生非你不嫁!!!!在我們的婚禮最後幾天,我不希望發生任何的意外。”
他嘴脣翕動,卻不說話。
她那種憐憫而溫存的目光更加強烈了,甚至溫存得變成了極其的冷酷:“小東,我的決定絕不會更改!!!我一定會嫁給你。”
他想,也許她已經發現了什麼。
是啊,知情者,什麼會考慮不到呢?
她如此堅定,就因爲她早已洞悉一切,掌控一切???
小麥,小麥,爲什麼你就從來不曾對我坦白過?
這個全身上下都是秘密的女人:她離過婚,他認了;她把女兒當成“妹妹”,他也認了……但是,她,她……她豈能生下大哥的女兒?
豈能?????
他靠在牀頭,沒有回答她的任何問題。
她也沒再問。
一直以來,她從不是個囉嗦的女人,只是在勉強做最後一次的努力和挽救——以前每次提分手的時候是那麼決然,現在才知道,別人提出分手,是多麼的痛苦——就像再一次的失去,再一次的被全世界所徹底拋棄。
他離去。
在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看着她,喬小麥也看着他。
他看到她眼睛那種溫柔的笑意,縱然在這時候,還帶着那種最後一絲希望的溫柔——一如一個天真的孩子。
他忽然崩潰,死死摟着她的腰:“小麥……小麥……”
她也擁抱他,當他這樣哽咽着叫她的名字的時候,其實,她早就明白了。所以,才笑得更是自然,更是平靜——小東,無論你如何選擇,我都明白!我早就明白。
來吧,無論將要再次面臨什麼,我都能面對!
婚期就在一週之後,此時,喬小麥卻發現一個離奇的問題:她已經很難聯繫上樑小東了,打電話不接,去他家裡找鐵將軍把門,就算偶爾通話了,他總是說在加班,非常非常的忙碌,年底業務多應酬多
,還要出差……
連續三四天都是如此,二人連面都見不上。
但是,樑小東從沒提出分手,也沒說任何不負責任的話,只說忙,除了工作忙碌,沒有任何的原因。
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態度,最是敏感不過了。更何況,小東之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
喬小麥整夜整夜的失眠,坐以待斃?從此失去一切?這一天,她提前下班早早地到了樑小東公司的門口。她沒有給他電話,希望給他一個驚喜。
從五點半到六點半,她眼睜睜地看着無數員工從這棟金碧輝煌的寫字樓出來,但是,沒有樑小東的身影。
她還是耐心等候着。
天氣冷,風又大,很快天色便要黑盡了。喬小麥在寒風裡微微哆嗦,忍不住要進去找樑小東了,她剛走到門口,卻下意識地後退幾步,只見一男一女從大廳裡走出來,二人手挽手,正說着什麼,神態非常親暱。
女孩不是說了什麼俏皮話,男人聽得開心大笑,低下頭,飛也似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就是這一擡頭的側面,喬小麥已經把他看得清清楚楚。
“小東……”
她生生捂住嘴巴,不敢置信,也不敢讓那個聲音從自己的喉頭裡蹦跳出來,只是一直往後退,一直退到角落的巨大盆栽旁邊,讓龐大的鐵樹將自己的身影遮擋。
一對男女旁若無人地走出去,絲毫也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好一會兒,喬小麥才醒悟了,瘋了似的追出去,但聽得發動機的聲音,女孩子搖下車窗咯咯的笑聲,因爲男人系安全帶的時候,又在她脣上飛速地親了一下……
那是很年輕的一個女孩子,眉目姣好,充滿了令人妒忌的青春和朝氣蓬勃。
喬小麥呆呆地站在原地,竟然不敢追上去。
街上的行人慢慢地變少了,喬小麥走到天橋上,俯身往下,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車輛……夜色籠罩了人羣,只留下無數的車輛,怪獸一般在這個世界上橫行。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快要過年了,這座由許多外來人口組成
的城市很快會變得空空蕩蕩。之前的每一個春節,三十初一這兩天,喬小麥親自見識過它的冷淡和悽清,彷彿一夜之間,車輛和行人都人間蒸發了。
但是,這還不是它蒸發的時候:正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時候:聚會的,團年的,請客的……每一家酒店都人聲鼎沸,生意爆棚。
喬小麥嗅着那滿滿的香味,卻不覺得餓,只是害怕。
她打電話,這一次,通話非常順暢。樑小東的聲音竟然是輕快的,其間,她還聽得一些推杯換盞的吆喝和嬉笑。
“小東,你在哪裡?”
“我忙,有應酬,小麥你不要等我。”
“小東,你還要忙多久?”
“不好說,客戶多,走不開,你知道到年底了,各單位都忙,應酬多不勝數……好了,改天再說……”
改天?改哪一天?
她小心翼翼的,語氣絲毫也沒流露出急切,維持着最大的平靜:“小東……你可記得後天就是我們的婚禮了?”
“哈……”對面傳來大笑聲,但不是對着她笑,因爲他的聲音傳來,“抱歉,小麥,這裡太嘈雜了,聽不清楚……什麼?你說婚禮啊?……啊,記得,記得……這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們親友不多……才請幾桌人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反正我大哥又不會來……別太放在心上……這婚禮沒什麼要緊的,對吧……好了,不說了,我聽不清楚,再見……”
“小東……樑小東……”
她在說話的時候,對面已經傳來嘟嘟忙音。
她掛了手機再次從天橋上俯身看下去,忽然覺得一陣頭暈。
這婚禮沒什麼要緊的……反正才幾桌人而已……反正我大哥又不會來……
她把這幾句話串聯成一條線,腦子裡越想就越是混亂……他大哥不來……他大哥不來……所以,這婚禮就失去了意義,形同兒戲……
這一夜,都在半夢半醒之間。快到天明時,她終於睡着,可是,很快便從夢魘中被驚醒,猛地跳起來,開燈,還不到六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