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深吸一口氣之後,花春還是道:“皇上要強,如此軟弱的時候,自然不能讓娘娘們看見,所以只能由微臣伺候。”
這話倒也說得通。花尋月的臉色好看了一點。
霍纖柔抿脣道:“最近丞相大人可真是比秦公公還懂皇上的心。”
花春微笑:“多謝娘娘誇獎。”
這哪裡是誇獎,分明是諷刺好麼!然而花京華就當聽不懂一樣,朝她們頷首示意之後便進了內殿去。
霍纖柔咬牙,瞪了他的背影一會兒,轉頭看着花尋月道:“姐姐您瞧,他不僅沒收斂,反而是變本加厲了。再這樣下去,皇上早晚會走錯路的。”
宮裡的妃嬪盼的不就是皇帝的一點恩寵麼?現在皇帝已經是經常不去後宮,身邊總有丞相陪伴,還經常留丞相在紫辰殿過夜。花京華已經足以稱得上是寵冠後宮了吧?
花尋月沉默。
霍嬪想做什麼她看得清楚,想與她聯合對付花京華?她不想給人當槍使,更何況胳膊肘往外拐手會斷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所以即便心裡當真很不爽,她也只是笑了笑,道:“皇上是明君,能明白是非的,妹妹不用擔心。”
跺了跺腳。霍纖柔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出去往酉陽宮走。
花尋月壓得住,花流螢卻是個耐不得的,霍纖柔只用挑撥兩句,說花尋月藉着丞相繼續固寵,花流螢就惱了。
“我這兒有個很大的籌碼。”她看着霍纖柔道:“但是傷人也傷我自己,我得給自己找好了全部退路,再交出來。”
霍嬪眼眸微亮,點頭道:“嬪妾倒是可以幫姐姐找個買家,姐姐可以稍候。”
冷宮的日子暗不見天,宮裡的女人又越來越多,花流螢先前的自信已經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她開始想走別的路,能憑藉的就是手裡這一個東西了。
宇文頡靠在牀邊,看着花春手裡的藥道:“喂朕。”
花春:“……”
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沒病想吃藥的人的。
“是藥三分毒。”她淡淡地道:“皇上可以不用喝的,等會倒在花盆裡便是。”
“這是補藥。”帝王道:“喝了也無妨。”
“那好。”花春點頭。直接將碗塞進他手裡:“皇上慢用。”木歡女弟。
好像是還在生氣啊?帝王低頭。看着自己手裡的碗,抿了抿脣,還是順手放在了一邊。
“長安去太后宮裡了?”
“嗯。”花春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道:“不久應該就能喝到二哥的喜酒了。”
“你不高興?”
哪裡看得出她不高興了?花春皺眉,擡眼看着面前這人道:“二哥要成親,作爲弟弟,我自然是極其高興的。”
帝王的目光裡帶着探究,跟雷達似的掃在她身上:“當真?”
“比真金還真。”
“那爲什麼朕接個女人回來,你那麼不高興?”
這能一樣嗎?花春咬牙:“二哥的婚事是個人的幸福,陛下您帶女人回來,卻是與江山相悖的,臣爲什麼要高興?”
“哦?”宇文頡抿脣:“真的相悖了嗎?”
花春沉默。
好吧,實際上是沒有的,面前這個心機婊明顯是利用了西夏想討好的心,將計就計反吃了人家一片棋子兒,她是該表揚他的。
然而。連帶把她一起算計進去,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害她跟個傻子一樣擔心,這種事還是不能忍的!
於是花春繼續一臉冷漠地道:“吾皇英明,是臣愚笨了。”
面前這人現在就像渾身是刺的仙人球,碰一下都扎手。帝王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道:“你有時候要是像個女人一樣柔軟一點就好了。”
撇撇嘴,花春道:“那不是娘娘腔麼?”
帝王:“……”
果然是因果有循環,自己說的話還得變成石頭砸在自己腳上。早告訴他她是個女人,他也不會覺得她娘娘腔了,甚至還有點英氣呢不是?
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帝王伸手遞了本書給她:“坐在這裡看書吧,就當是在守着朕了。”
“是。”花春面無表情地接過來,一看封面——
《少林武功秘籍》
嘴角微抽,她擡頭看了看皇帝:“您平時就看這些?”
“對你有好處,多看看吧。”他道。
嚥了口唾沫,花春認命地開始翻。
帝王臥病的七天,花丞相依舊一直守在紫辰殿,來打聽風聲的宮人回去給各家主子說的都是:“皇上傷勢還是很嚴重。”
“何以見得?”
“花丞相那張臉上就沒看見過笑,黑得比鍋底還難看,肯定是皇上不太好啊。”
各方的人紛紛點頭,西夏的人更是嚇得沒一天睡了好覺。
慶幸的是,今天西夏王的飛鴿傳書終於回來了,楊遠塵連滾帶爬地進了紫辰殿,跪在花春面前道:“吾王已經答應,劃十處金礦給大梁皇上,還請陛下恕罪。”
花春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沒啥表情,看着他道:“西夏有這樣的悔過之心,吾皇也不是小氣的人。過兩日你們大梁便派使臣跟你們回去劃地,也希望大人能向西夏王傳達吾皇的友好之意。”
終於可以平安離開大梁了!楊遠塵感動地抹了把淚,連連磕頭,在丞相頗有威壓的目光注視中退了出去。
“真是太好了!”他小聲跟旁邊的使臣道:“這一趟實在不容易,大家回去好生休息,咱們也準備準備啓程回西夏。”
衆人紛紛點頭,正要走呢,就聽見不遠處走着的宮人道:“咱們丞相真是厲害,瞧把西夏人給治得,送金礦不說,還要感謝咱們丞相的大恩大德呢。”
楊遠塵一愣,轉頭看過去。
兩個太監背對着他們往遠處走,一邊走一邊在說,像是完全沒看見他們一樣。
這話聽着也太刺耳了吧?旁邊幾個使臣都不悅了:“咱們是不是被那花丞相給算計了?”
“現在反應過來也晚了,大局已定。”楊遠塵皺眉道:“不過那花丞相,的確是不討人喜歡。”
上次有人找他合作,他沒有答應,現在想起來纔有點後悔。
想了想,楊遠塵道:“本官去找人說會兒話,你們先回去。”
“是。”旁邊的人都應了,楊遠塵看着他們往前走了,才轉身往博陽宮的方向去。
賀長安自從那日去了明慧殿之後,又是七天沒進宮,今日終於得空,到了紫辰殿。
花春看着他就笑了:“二哥。”
賀長安沒敢回視他,只應了一聲,便給皇帝請安。
“聽聞你婚事定下來了?”宇文頡看着他道:“那曲家二小姐合了你的意?”
“嗯。”他臉上有點憔悴,輪廓也消瘦了不少:“太后介紹的姑娘自然差不了,溫婉賢淑,很適合微臣。”
花春好奇地湊過來:“長什麼樣子啊?”
“相貌普通。”賀長安道:“不及後宮佳麗之十一。”
“那也不錯。”花春一副老成的樣子,道:“相貌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能體貼二哥,照顧二哥,那就是一樁好婚事。”
好婚事嗎?賀長安笑了笑,在旁邊坐了下來:“下個月邊成親,賢弟要是有空,定要來喝喜酒。”
“一定一定!”花春說着,摸了摸自己腰上一直掛着的鴛鴦珮:“二哥送我這麼好看的賀禮,我總算有機會能回禮了。”
微微一頓,賀長安目光落在那鴛鴦珮上,有些詫異:“這是對佩,賢弟竟然一個人戴一雙麼?”
花春一頓,她也知道這是情侶款啊,但是她和青嫋戴個情侶款,不有些彆扭麼?
“鴛鴦還是成雙纔好。”她笑道:“分開就不好看了,爲了補償,我送了青嫋其他的東西。”
其實就是想把這個單獨留給自己吧?帝王輕哼一聲,別開了眼。
每次面前這兩人在一起,畫面都像是容不下第三個人一樣,要當真是以男女身份相見,這倆就得直接拋下他私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