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教皇找回來。”
與此同時,廣場右邊的看臺上,主教看着天空中的巨大水球,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不過,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失神,而是轉過身,對着身後的一個牧師吩咐道。
“不必,我已經回來了。”然而,那個牧師還來不及回答,教皇的聲音就再次從後方傳來,“聖物沒有出現異動,這個東西,與它們無關。”
看臺上的多位教職人員回過頭,只見教皇手持權杖,匆匆走來。
幾人紛紛行禮。
不等他們有機會說些什麼,教皇便重新站上看臺,望向天空,露出凝重的神色。
“這八年來,究竟又發生了什麼?”忽然,他轉頭看向主教,語氣聽起來有些沉重,“什麼時候,我們王國之中竟然出現了這種水平的法師?”
主教卻搖了搖頭,說:“不一定是法師,我沒有感覺到任何魔力波動。”
聞言,教皇忽然握緊了手中的權杖。主教的這句話似乎有些惹惱了他,他看向主教的眼神中,連一絲原先的和藹都沒有了。
“不是法師,那是什麼?神意嗎?”他走到主教的身前,冷冷地盯着主教,“你想告訴我,神對我的所作所爲產生了不滿,所以降下神罰,是嗎?”
主教直視着教皇,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教皇陛下,您多慮了。我只是就事論事。”
聞言,教皇似乎也沒有多追究的打算,發出一聲冷哼,轉過身,便重新把目光投向天空中的巨大水球。
“神意如何,不是我們能夠揣測的。”他的聲音冷得像冰天雪地裡的鐵片,“但是神賜予了我超凡脫俗的聖光天賦,而沒有賜予你。這就是神意。所以我是教皇,你是主教。”
主教望着教皇的背影,點了點頭,神情如雕塑一般漠然。
“是的。”
教會也沒有再理會主教,而是再次望向天空中的“異物”,露出凝重的神色。
忽然,他伸出手,念出咒語,又一團金色的火焰,在他的手中成形。他看了廣場周圍的衆人一眼,便毫不猶豫地將火焰拋向了天空中的巨型水球。
火焰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金色的痕跡,恍若流星。
廣場上,衆人的目光也一下子被吸引過去。他們從震驚中勉強恢復過來,看着那團奔向龐然大物的小小火焰,忽然又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有些人,甚至感到了些許困惑。
“教、教皇陛下居然出手了……所以,這個東西並不是神蹟嗎?”
只聽得帕克身邊,一個騎士這麼感嘆道。
щшш● ttκǎ n● c○
而帕克本人,則是看着那道金色的火光,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似想要說點什麼,千言萬語堵在胸口,一時間,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只能帶着有些惶恐的心情,呆呆地望着兩者在天空中的碰撞。
轉眼間,火焰撞上了平靜的弧形水面。
“要來了嗎……”頓時,帕克攥緊了一手心的汗。
在場的所有人,眼都不眨地盯着這一幕,一股緊張的情緒在人羣之中醞釀着。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期待教皇把這個“異物”給毀掉,還是該期待教皇失敗。
只見天空中,那道金色的火焰速度飛快,宛如一隻活潑的鯉魚,在衆人的注視下,一頭扎進了水面之中。
撲!
火滅了,連點菸都沒冒出來。
“……”
不知爲何,廣場之中,竟然齊齊傳出了一陣鬆了口氣的聲音。
似乎是他們都隱隱有些害怕,教皇靠着這樣一團火焰,就把如此震撼的畫面給輕易抹除了。而在目睹教皇的失敗後,他們則暗自鬆了一口氣,只是沒想到,所有人呼氣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反而聽起來如此清晰響亮。
顯然,這巨大的呼氣聲也把他們給嚇了一跳。
某個騎士回過神來,撓了撓腦袋,有些尷尬地說着:“那個……教皇、教皇陛下居然失敗了,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啊?”
帕克聞言,卻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用微微顫抖的聲音道:“還沒有,教皇陛下只是在試探。很快……很快,教皇陛下就會用出真正的神術了。”
隱約的期待和不安混雜在一起,讓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預測接下來的事態。
能讓教皇擺出這種敵對的姿態,空中這一大片水,應該……是魔法吧?
帕克忽然感到一陣驚悚。
……居然真的是魔法。
究竟是什麼魔法,能夠擁有如此駭人的聲勢?不僅如此,更可怕的是,這東西還一點魔力波動沒有,就像幽靈一樣,沒有任何徵兆,就這麼憑空出現在他們的頭頂,將整片天空都遮擋得一乾二淨。
一種認知被徹底顛覆的感覺,讓帕克感到非常不安。
這……這到底算什麼?
他平生經歷過那麼多次戰鬥,踏遍王國的各各角落,親手砍下不少法師的頭顱,但面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他仍舊感覺自己像個嬰兒一樣茫然恐懼。
說來說去,這玩意……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我怎麼覺得,我見過這玩意……”忽然,他身邊的另一個騎士望着天空,有些猶豫地開口,“這玩意,有點像那個叫什麼……叫‘水球術’?”
……水球術?
去你媽的水球術!
聞言,帕克像個被點燃的炸藥桶一樣,壓抑已久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他憤怒地伸出手,猛地揪住了說出這話的騎士。
“水球術?你他媽腦子燒糊塗了吧!水球術……”他像拍傻子一樣,用力拍着對方的腦袋,一邊罵道,“還他媽水球術……你家水球術長這樣?這麼多年騎士都白當了,還水球術?”
他越揍越用力,彷彿只有這種用力的擊打和連續的叫罵,才能讓他忽然有些後怕的心情稍微安定一點。
水球術?
好像……好像真的有點像……
覆蓋天空的巨大水球……
不不不!到底在想些什麼?這絕不可能是水球術!水球術只是魔法學徒纔會去練的雞肋魔法,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威勢?
那一瞬間,帕克在心中用力地提醒着自己。
絕對!絕對不會是水球術!
他一定是瘋了,居然差點被這個小子給誤導了。
不行,他還得揍得更狠一點,也得把這小子的腦子給打清醒一點,免得這小子再冒出些古里古怪的念頭,影響了別人,有辱王室騎士的身份。
就這樣,帕克暴揍着那個說出“水球術”的騎士,二人在人羣中甚至還引起了一陣小小的混亂。
與此同時。
右邊的看臺上,教皇見到火焰輕而易舉地被擋下來,也臉色一變,露出更加陰沉的神情。
“有點棘手……”
他並沒有馬上開始下一輪的嘗試,而是望着天空,釋放出自己敏銳無比的精神力,試圖去感受天空中的龐然大物,猜測着它的來路,以及它的弱點究竟在哪裡。
忽然,他神情一變。
他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不再去注意天空中的“異物”,而是低下頭,帶着幾分愕然的情緒,看向了廣場中央,那個被火焰所包裹的十字架。
火刑仍在繼續,十字架上的火焰,可不會因此停息。
只見,其中一個黑髮的少年已經被火焰給燒成了焦炭,連人形都看不出來了。然而,十字架的另一面,那個金髮的少年卻依然擡着頭,眼神清亮,帶着某種近似虔誠的神情,望向天空。
是那個被用來代替格蘭特去死的哥哥——本傑明·裡瑟。
他還活着。
豈止是活着,他活得好好的。似乎是從天空異變的那一刻起,在他周圍,忽出現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熊熊的火焰被不知道什麼東西阻隔在外,傷害不到他分毫。
他就這麼被綁在十字架上,身處火焰之中,表情沒有一點慌張,平靜得就如此刻天空中的水面一樣。
“這小子有古怪。”看到這裡,教皇忍不住皺眉,握緊了手中的權杖,壓低的話語隱藏着一份心驚。
然而,還等不及周圍的人對他的話有什麼反饋,或是他作出下一步的舉動,變化再次發生。
那個被困在火焰中卻毫髮無損的少年,忽然動了。
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眼珠也隨之一轉。在教皇看向他的同時,隔着熊熊的烈焰,他也朝着教皇看了過去。
兩道各異的目光,無聲地在半空中交匯。
彷彿凝滯了時間的靜默。
忽然,少年挑了挑眉,露出有些欠扁的表情,對着教皇放電似的眨了眨眼睛。
“……”
在短暫的愕然後,忽然,教皇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匆匆地朝天上看去。
只見,天空中原本平靜的巨大水球,此刻卻像受到什麼刺激一樣,劇烈地抖動了起來。
隨後,在無數人恐懼的目光下,宛如天幕崩塌,整個水球忽然像是維持不住形態,轟然潰散,化作傾盆的瀑流,嘩的一下,向着整個王都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