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樓,漆黑的走廊被黑暗吞噬,不知延伸到何處。
‘啪噠啪噠’……。
我的神經繃得緊緊的,似乎隨時都會被現在這緊張給拉斷,再三傾聽後,我遁着聲音的起源處,摸着牆壁向前移着步子。
視線在黑暗中逐漸適應,眼前的東西開始有了模糊的輪廓。我就着點點月光,來到一個房間前,那腳步聲就從這個房間裡傳來。
我做了個深呼吸,伸手輕輕推開了門,‘吚吖’一聲,門推開依稀看到房間裡的擺設。嚥了嚥唾沫星子,帶着視如歸的精神一個跨步走了進去。
當我進去時,腳步聲戛然而止。窗戶是打開的,月光正對着窗臺,牀窗的桌上擱着一個燭臺,我走上前,看到了桌上隨手放置的火匣子。
我頓時疑惑,摸了下桌子,竟一塵不染!看來這屋子不但經常有人來,還會天天打掃。
將燭臺上的蠟燭點燃,,瞬間將房間照亮,燭光在風中搖曳,怱明怱暗。
桌上的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個留着烏黑長髮的女人,抱着一個五歲小男孩的照片。
我伸手將它拿在手中,端祥了良久,猛的認知到,照片中的這個小男孩是封紹欽!
‘啪噠啪噠啪噠’……
“駭!!”腳步聲陡然在死寂的空間突然再響,我嚇得手一軟,相框摔在了地上,鏡面摔了個七分八裂。
突然,腳步聲更猛烈的響起,冷汗沿着我的鬢角涔涔而下。似乎感覺到有個黑影在我身後掠過,我神情緊張猛然回頭……
怔愣在當場,隨後不由得覺得好笑,原來牆上耷拉着一幅畫,那畫正對着窗,風一吹就跟着晃動,這聲音再細聽之下,便不再覺得像腳步聲了,可能之前受了那雲嬸的心理暗示,才這麼先入爲主。
心情放鬆了之後,我開始環視周圍的環境。房間佈置得很精緻,精雕細琢的木牀很有講究,從牆上掛着的畫,以及書架上的書,便能推測出是女人的房間,這女人大概是個心思細膩,很有涵養的人。
即來之,則安之。我也不知道此刻是幾點了,只覺得萬般困頓,將照片從地上撿起時,不小心被碎片割傷,鮮紅的血滴淺開在泛黃的照片上。
我急急忙忙也不顧別的碎片,想將照片上的血漬擦掉,可還是弄髒的照片,因年代久遠,一擦膠底磨出了幾道印子。
看着被毀的照片我心中慌極了,看得出來封紹欽是極爲看重這張照片的,或許這也是他最後的一點念想……
我一心都在照片上,根本沒有發現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極小,直到我唯一的光亮被那道高大的身影遮了個嚴實,才驚覺的擡眸看去。
只見封紹欽將外套一手反搭在右肩,一臉不樂的盯着我:“你怎麼在這裡……”
當看到我手中被毀的照片時,他的眸光頓時閃過一絲狠戾憤怒之色,狠狠將外套甩在了我一旁的地板上。
我嚇得整個人狠狠抖了一下:“對……對不起……”
他猛的將照片從我手中奪走,聲音透着隱忍的顫抖:“對不起?你覺得對不起有用嗎?嗯?”
我的雙手被破碎的玻璃割破了多處皮肉,十指染血,一滴一滴沿着指尖滑落在地板上濺開。起先還不覺得疼,大概過了一兩分鐘,就開始疼得厲害起來。
“我知道對不起沒有用,可是……”
“shutup!!”他衝我怒吼了聲,雙眼血紅,渾身巨烈的顫抖着,字句透着刻薄至極的譴責:“你低賤骯髒的血毀了我最寶貝的東西,你這個愚蠢至極的女人!!滾出去!!!”
我微張着脣,不可思議的看着盛怒的他,委屈得要命。
見我沒動,他死命的拽過我的右手腕,一陣巨疼襲來,天旋地轉間,我已經被他如同扔一塊破布般,丟出了那個房間。
‘砰’的一聲巨響,房間的門應聲甩上寂靜無聲。
空蕩蕩的,黑暗的走廊,月光拉長我的身影,我狼狽的爬起身欲離開,邁開的步子突然頓住,隔着門我隱約聽到了房間裡傳來的哽咽聲。
我回頭,視線定格在那扇緊閉的門上,身體如同灌了鉛,再也邁不開步子。
那一晚,帶着贖罪的心情,我在門外守了一夜。也不知何時昏昏沉沉的靠着門睡了過去。
直到門從裡打開,我的身子失去依靠,沒有重心的往後倒去。
緩緩睜開眼,我躺在地上,仰着臉看向就站在我眼前的男人,性感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好看的濃眉緊蹙,盯着我一瞬不瞬,也不說話。
他的投影嚴實遮蓋了我的雙眸,從這個角度看,他異常高大。我猛然從冰冷的地板上翻身而起:“封紹欽!”
“怎樣?”他幾乎是從牙關不悅的擠出這兩字,沉重如同鐵捶狠狠砸在我的心口。
清晨空氣微涼,指尖麻痹無法自抑的顫抖,我迎上他仇恨的視線不躲不閃:“我知道照片對你很重要,但我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
他無情的說了句:“我不會原諒你。”
說罷,冷漠的撥開我擦肩而過,那一瞬,我猛然拽過了他,手上的血漬沾在了他的外套上,我回頭視線定格在我的手上,命令着:“拿開,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我說:“我已經向你道歉,說實話你封紹原不原諒,我完全不關心。但你昨天也對我用了最討厭的詞彙,低賤、骯髒!所以,給我道歉!”
他眸光微眯,射出一道陰冷的光:“說出不合時宜的笑話,是你付不起的代價。”
“你哪裡看出我在跟你開玩笑?”我冷笑:“封氏太子爺?了不起的賽車手?那些跟我有什麼關係?你的優越感與傲漫讓我厭惡,錯了就是錯了!”
他狠狠甩開我的手,冷嗤嘲諷道:“封氏太子爺,了不起的賽車手,足夠讓我有優越感,我傲漫我高興,關你屁事?看不慣別看!還有,是你毀了我的東西,你有什麼資格揚着下巴對我說話?該死的罪人就該將頭顱低到塵埃!
就算你現在給我切腹自盡,拿槍自斃本少都懶得看!你以爲你那‘對不起’三個字抵他媽卵用!草!fuck!!”
那一刻我血液沸騰,揚手給了他一記耳光。他貫徹平身原則,反手還了我一巴掌,我嚐到了嘴裡腥甜味兒,似乎還有些苦澀。
我一直以爲,他心性並不壞,偶爾的任性,也只是他寂寞了。可現在我才發現自己的認知很天真。
他就是壞!他就是狂傲!!唯一還能讓人稱讚的便是他根本不屑僞裝。他的壞和狂傲已深刻到骨子裡,誰也不能改變。
我說:“現在看來,我們的契約沒必要再繼續。”
他猛的狠狠扣過我的下巴,風雨欲來:“蠢女人,契約之所以叫契約,就是給你們這種毫無自覺的人制定的遊戲規則,在我沒有喊停之前,你都得無條件遵從,明白?”
我低低的笑了,拍開了他的手,擡眸戲覷的看着他:“封少,好了不起啊!你真以爲憑一紙契約就能控制我的一切?包括我的靈魂還有我的思想?你以爲你的權利還有你的傲漫能將我的尊嚴踐踏在腳底下?!”
他自信滿滿,邪肆一笑,反問:“爲什麼不可以?”
我衝他笑得完美,決絕道:“那你……跟我的屍體去談契約吧!”
話音剛落,我飛奔向窗戶,沒有一絲遲疑與猶豫從窗口跳了下去。身體因重心引力墜落地面,那時瞳仁中的天空,灰濛濛的,然後被血染紅,最終黑暗吞噬了一切。
我沒死成,當時氣傻了,跳完才知道那高度頂多摔骨折,根本摔不死人。白白浪費了我的表情和感情。
看着我的一隻腿打上了石膏,腦門上纏了一層厚厚的紗布,頓時不由感嘆,人生啊,就像個巨大的廚房,除了餐具(慘劇)就是悲劇(杯具)。
我以爲和封紹欽就此徹底決裂,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當他整個酷帥狂霸拽的出現在我面前,並看着我的慘樣而失聲……笑出淚時,我深深感到了命運對我的惡意。
現在說什麼都感覺自己的智商欠費,所以只能用眼神準確無勿的表達此時這種草蛋的心情,放空且呆滯。並身心極力的開始自我催眠,我看不到聽不到。
他一本正經的搬了條凳子,反着坐在我的牀前,問我:“我說,你是不是傻啊?哈哈哈哈哈……”
媽的,誰能收了這孽障?!
見我不說話,他做了幾個深呼吸,收斂了笑:“宋聖愛,你比我想像中的……還有趣得多!”
“封少,我唯有一個要求。”我終於受不了的轉頭看向他。
他強忍着笑意的俊臉,憋到內傷,卻還要故作深沉,問:“什麼?”
我一字一頓,對他說了三個字:“別理我。”
他深吸了口氣,似是很無奈,握過我的手,情深似海的說:“一想到你那時一心求死,卻智障的從窗口跳下去時,我只愣了三秒便懂了自己的心。聖愛,你的智商深深感動了我。”
說着他握拳撞了撞自己的心臟位置,鄭重的宣佈:“所以本少決定了,此生都會記住你縱身躍下時給我帶來的感動,‘愛’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