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了口氣,只說:“我有說不的權利嗎?所有的決定權在你,即然如此,那我們之間就一筆勾銷,以後……不要再聯繫了。”
掛斷電話,看上去灑脫,淚水卻不自覺的滑落,摔倒了,要優雅的爬起來,轉身離開時,背影要美,不能讓人看笑話。
回到辦公室,我重新整理着桌上的圖稿,纔剛落坐,便覺得有人動過我的辦公桌。
我查看了一番,卻沒有丟什麼東西。這件事情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這次電話之後,我和封紹欽再也沒有聯繫,眨眼便過了一個星期。
舒清遠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聽說,封少已經解除了契約?”
我說:“是的,已經解除了。”
舒清遠冗長的嘆了口氣:“封少真是任性,而且任性起來,誰都拿他沒辦法。”
我笑笑,將喉間的苦澀嚥下:“他有資格任性。”
舒清遠說:“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嗯?”我不知道還能幫他們什麼。
“回到封少身邊去,他還會有需要你的時刻。”
對於舒清遠的要求,我實在沒辦法答應,因爲我無法看着自己喜歡的人,懷裡抱着別人,心心念唸的都是別的女人的名字。
“對不起清遠,我做不到,以後……也別再打電話過來了,我們已經兩清。以後見面也當作是陌生人吧。”
我不喜歡拖泥帶水,即然要斷,那便斷個乾乾淨淨。
而且現在一個人住,雖然孤單了些,也沒什麼不好。自由自在,不再有感情羈絆,也沒有債務牽累,還有一份正職的工作。
可我沒想到,這些表面的安定,很快被擊潰。不過短短一個星期而己。
那天我前腳纔剛到公司,總裁的秘書就來傳話,讓我去一趟總裁辦公室。
像我這種小小的員工,平常是沒有機會看到總裁的,更何況是被私傳到總裁辦公室內。
徐紀妃一臉擔憂:“我說聖愛,你沒闖什麼禍吧?”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怎麼會?別擔心,去工作吧。”
帶着不安的心情,我來到了總裁辦公室。總裁很年輕,大約三十來歲,氣質沉穩幹練。他忙裡偷閒的看了我一眼,說:“坐。”
我順應的坐在了沙發上,保持着沉默,直到他完成了工作,此時已過去一個多小時。
他擡頭打量了我半晌,將一個資料袋遞了上來:“你過來,看看這個。”
“好。”我走過去,打開了那個資料袋。當看到裡面的作品時,眉頭不由得緊蹙起來。
“這個……這個怎麼……”
總裁的表情驀然變得十分嚴肅:“你想說什麼?怎麼會與你設計的作品這麼像?這是出自大家之手,國內有名的服裝設計大師,吉兒的作品。”
我解釋道:“這的確不是我畫的,但是跟我的作品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男人冷笑了笑:“所以,你抄襲了別人的。”
我此時內心猶於捲過一陣狂風暴雨,跟着一萬頭草泥馬而過。然而我能做的只是深吸了口氣,說:“我連吉兒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知道她的作品?”
“是嗎?那爲什麼三天前,她發表出來的設計得獎作品,會比你更早,難道說這是巧合?你或者說,你們的腦洞都開到一起去了?”
“你現在認定是我抄襲,我解釋你也不會再聽。”
總裁收拾了下桌子,拿過一旁的外套說:“不用再解釋了,你自行離職吧,寫好離職書放到我桌上。”
“我沒有抄襲!!”
他不再聽我的,徑自離開了辦公室。我心情沉重開始收拾東西,連辭職報告也懶得寫了。他們也不會在意這種小事吧。
辦公室裡的議論聲很大,我想不聽到都難。
“沒想到她是這麼不要臉的人啊。”
“就是,也不長長腦子,要抄誰不好,還偏偏抄服裝設計大手吉兒的作品,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我一看她就覺得不是什麼正經的人,那得獎的作品,我看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抄來的。”
我狠抽了口氣,眼睛澀得發疼,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我在心底安慰着自己,別在意。
倒是徐妃鈴有些聽不下去了:“你們嘴下能不能給自個兒積點德?別以爲自己長了一張嘴,什麼話都可以說!你們今天對別人落井下石,我告你們,下次輪到自己了,也他媽這結果!”
我一把拉過徐妃鈴:“別說了,我反正不在這裡呆了,可是你還要在這裡做下去,爲了我跟他們鬧,不值得。”
她一臉憤憤:“誰說不值得,我徐妃鈴把你當朋友,當然要替朋友說話!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而且我覺得你特有才華!比他們任何人都有才華!”
話音剛落姚娟娟突然從門口走了進來怒喝了一聲:“閉嘴!是不是想跟這種不要臉的抄襲貨一起滾蛋?不想就乖乖的回去工作!”
“我……”
“徐妃鈴,你別自討沒趣了,我根本不需要你替我出頭,我沒把你當朋友。”我不想再看她這樣衝動爲了我而丟了工作,她一個女孩兒在這城市打拼不容易。
她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恨恨的盯着我:“你沒把我當朋友?”
我假裝無情的看着她,說:“是,因爲我不需要朋友,所以我覺得你很可笑,爲我說話的樣子很虛假。”
她吸了吸鼻子,那模樣彷彿被人丟掉的小狗:“算我瞎了眼,自做多情,還拿你當我最好的朋友,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說完她傷心的哭着回去工作了,這樣……姚娟娟大概就不會爲難她了吧?頂多也就是被同事背地裡笑一笑。
姚娟娟一臉嘲諷的盯着我說:“我就知道你沒這才華,我怎麼說來着,你的東西都是抄來的,買來的!是真金就不怕火煉,也不照照鏡子,就憑你這樣,還想當什麼服裝設計師?簡直是笑話!”
“姚娟娟,請你放套氣點,做人做事最好不要太絕了,給自己留條退路,否則……”
“否則什麼?你就不放過我麼?我姚娟娟什麼場面沒有見過,我可不是被嚇大的。”
我不想再與她爭辯什麼,沒有任何意義。
抱着紙箱,我撞開了她的肩膀,挺直着腰桿從夢裳的設計部走了出去。本以爲自己可以離夢想很近,卻沒想到還是這麼遙不可及。
不過即然已經開始了,我就不會那麼輕易的放棄。
才領了一次工資呢,就被這樣勸離了,這以後該怎麼辦?我把所有的衣兜都掏了掏,也沒見幾塊錢。
去銀行查了下帳目,看到裡面的錢時,我擦了擦眼睛,有點兒不敢相信。又看了看,仔細把後面的零數了數,整整……一千萬!
一千萬,大概能買一棟豪宅,能出國留學,能自主創點兒小業,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我讓工作人員查了一下是誰匯的款,銀行裡的工作人員告訴我是一個叫封紹欽的人。
他竟然給我打這麼多錢!是因爲什麼?愧欠嗎?可我不需要這些東西。
走出銀行我給封紹欽打了一個電話,但是那邊沒有人接聽,直到晚上,他也沒有回過來,我只好給舒清遠打了一個問問情況。
我說:“清遠,封紹欽怎麼不接電話?”
舒清遠無奈的嘆了口氣:“封少生病了,現在還在醫院裡躺着昏迷不醒呢。”
我有點兒不敢相信,封紹欽那樣的人怎麼會生病?!
“他怎麼……”我甩了甩頭,強壓下心頭的擔憂,直接步入主題:“他給我打了一千萬,他瘋了啊?給我打這麼多錢!”
“是嗎?可能是他的一點心意,你收着吧,如果把錢再還回來,封少會不高興的。”
我撇了撇嘴:“我知道他有錢,但是我真的不需要……這麼多,他真想要感謝我,就拿個兩三百萬的樣子,也足夠了。”
“哈哈哈哈哈……”舒清遠在電話那端笑得差點岔氣:“你真是,太有趣兒了。”
“我沒跟你開玩笑。”
“好吧。”舒清遠吸了口氣,沒有再笑,只說:“你自己當面去和封少說,這事兒我不能插手,他會怪我的。”
我沒想過再見封紹欽,畢竟他心裡有人了,我不想讓自己看上去那麼卑賤,愛一個人愛到失去自尊。
聽我沉默下來,舒清遠說:“封少高燒一直不退,有點兒麻煩。”
我終於問道:“他是怎麼病了?”
“那個女人,就是……封少的前女友,其實是封鳴海派去他身邊打探消息的。封鳴海心底開始懷疑封少,但又不能明着來。”
這對父子可真奇怪,看起來完全沒有一絲親情可言,兒子調查父親,父親暗地裡試探兒子。
封紹欽這種人,一旦動了真格的,就會特死心眼,誰也勸不動的。不在南牆上撞得血肉模糊死過一次,是不會回頭的。
我說:“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過去看看他。”
心底終究還是有些放不下,那天下午我買了一些水果,趕去了封紹欽所住的醫院。
推開高級病房的門,蘇珊正在給他換額頭上的冰袋,見我來了,衝我微微一笑。
“我先出去了,就麻煩宋小姐照顧他了。”
“好的。”蘇珊出去後,我將他平時愛吃的水果擱在了桌上,坐在了牀前。
他在昏睡中,眉頭蹙得緊緊的,平常那好看性感的脣,現在一點血色都沒有。平常總是神彩奕奕的,看他現在躺在牀上這虛弱蒼白的模樣,我的心口一陣陣揪着疼。
我心疼的伸手撫過他略微發燙的臉頰:“封紹欽,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就爲了一個女人,這還是你嗎?”
我在病房裡照看了他幾個小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削了一些水果放在盤子裡。
到了傍晚的時候,他突然開始夢囈,講了些什麼也聽不清楚。我將耳朵湊過去,才隱隱聽到他在叫着那個女人的名字。
“小雅,小雅……不要走,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封紹欽,你醒醒!封紹欽,你不要睡了。”
他依舊沉睡在噩夢之中不願醒過來,大概夢囈了十來分鐘,他突然說渴。
我趕緊起身倒水,卻發現沒有熱水了。等我拿了水壺打了熱水過來的時候,牀已經是空的了。
我心口一窒,擔心極了:“封紹欽!你在哪裡?”
‘砰’的一聲巨響,從浴室裡傳來。我跟了上去,只見他渾身溼透的半靠在浴室的牆壁上,張着嘴微喘着氣,看上去很難受。
我上前扶他,好在他沒有抗拒,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眼神好悲傷。
他撫着我的臉,一臉絕望:“小雅,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啊?爲什麼?!”
“封紹欽,你清醒點兒!我不是你的小雅,我是宋聖愛。”我想將他扶到房間,可是他的身體實在太沉了,我怎麼也扶不動。
突然他一把將我甩在牆壁上,整個身子壓了上來,溼透的衣裳很快將我的給熨溼了。
他的身體滾燙,緊貼着我的,密不可分。我緊張得心尖都在發抖,不由得失笑,都一把年紀了,竟還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看着封紹欽那張無懈可擊的臉,只有滿滿的傾戀。
我捧過他的臉,帶着不捨:“怎麼有人捨得背棄你?我卻想得到也沒有機會。”
“小雅,別離開我,答應我……別離開我。”他柔軟的吻,輕輕的一下一下落在我的脣上。
“封紹欽,你別這樣……別這樣……”我無法接受,他把我當成別的女人,在吻我的時候,卻叫着另一個女人的名字,讓我的心如刀扎。
“爲什麼?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可迎着他那悲傷絕望的眼眸,我的心又一下子軟了下來:“我愛你,可是,你現在認得清楚我是誰?”
“你是小雅,我的小雅。”他摟着我的手更緊了些,讓我無法掙扎,可我現在一點兒也不想掙脫,只是安靜的靠在他的懷中,任他抱着。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當我回過神之際,我和他已經暖昧的不着寸褸的躺在了牀上。
心裡明知道不能這樣,這樣做是不對的,可是我卻無力的推開他。
只能任其發展,閉上眼,享受着他給我帶來的每一分美妙的感受。他要得很瘋狂,比任何一次都瘋狂,做完就睡了下去。
他大病了一場,昨晚又做了很多次,這一覺睡到了下午,我衝完澡出來,只見他正躺在牀上瞪大着眼盯着天花板瞧。
我的心臟跳得厲害,不受自己控制。
聽到腳步聲,他回頭看我,似乎精神好了很多,臉也有些血色了。
“你……你醒了啊?肚子餓不餓?”
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也不說話。
我只覺得萬分尷尬,咬了咬脣不知該怎麼面對他,昨晚,他會不會認爲我犯賤?明知道他不喜歡我,還趁機爬上他的牀。
於是,在他沒有開口讓我滾蛋之前,我早他一步說:“昨天的事情,我們都忘了吧,誰也不要再提了。對了……我昨天只是順便來看看你,你往我卡里打的那一千萬……”
“收着吧。”他的聲音嘶啞得有些說不出話來,我給他倒了杯水遞到了他的面前。
“喝點水吧。”
“嗯。”他伸手接過了我遞來的水,仰頭一飲而盡,又說:“我想了想,也沒什麼好給你的,一千萬對我來說,只是個小數目。”
“可對我來說,太多了。”
他閉上眼不再說話,我見他一臉疲憊,拿過包包說:“你再休息一會兒吧,我先走了。”
“等等!”他叫住了我。
我下意識回頭看他,心裡是帶着些期待的,但他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我與他對視了良久,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你,你還有什麼事兒嗎?”
他張了張嘴,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沒,沒有。”
“哦……我走了。”
“好。”
於是,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的病房,我害怕回頭,會讓他看到我眼中的脆弱。
想哭,哭不出來,沒有淚水。只是心裡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給剜走了一大塊,生疼。
他沒有收回那一千萬,我也沒有再去找他說還回去,總抓着這件事情不放,免得他以爲我是趁機想纏着他。
他說得沒錯,這一千萬在他的眼裡,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己,一個高興一個心情好,都比這一千萬給得多。
他沒有放在心上,我何必又去耿耿於懷?
我渾渾噩噩的過了半個月,心想着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得正正當當的找點事兒幹。
就在我迷茫之際,封紹欽突然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我很意外,他會突然給我打電話。
“封少?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兒,他說:“謝謝你在我生病的時候來看我,現在有時間嗎?出來一起吃個飯?我開車去接你。”
聽着他的聲音,元氣滿滿,似乎已經恢復了過來,他能想開,我也就放心了,只是……
“我,我很忙,下次再約吧。”
見我要掛電話,封紹欽喊了聲:“當我約你的時候,你就應該坦然接受,幹嘛假裝着一點兒也不在乎?!”
我嘲諷一笑:“封紹欽,你也太自以爲是了!我能怎麼在乎,別忘了,是你說要解除契約,給了我一千萬‘分手費’,意思應該是一輩子永不相見,永不相欠了吧?”
“我……”
“你什麼你?弄得你好像很有道理似的,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是想丟就丟,想撿回來就撿回來的舊娃娃?”
“我沒這麼想!”
“你怎麼想,我現在一點也不關心,以後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再見。”我氣呼呼的掛斷了電話,告訴自己,宋聖愛,這一次沒這麼容易妥協,否則你將萬劫不復。
掛斷電話,他沒有再打來過,我以爲從此就安靜了,我衝了個涼的工夫,便聽到外頭有敲門聲,這個時間快九點了,我沒有朋友,也沒有熟人知道我住這裡,會是誰呢?難道是收房租的?可我三天前才交的房租啊。
我擦着頭髮,上前開了門,當看到眼前站着的大個兒時,我只能幹瞪着眼,靜默了片刻,我下意識的‘砰’的一聲將門甩上。
剛纔一定是錯覺,一定是打開的方式不對,這個時間點,他怎麼還往這裡跑?
深吸了口氣,我小心翼翼的擰開了門,封紹欽還站在門外,用着看白癡的眼神盯着我。
“你幹什麼?我好不容易纔來一趟,還帶了這麼多好吃的給你,你就這樣把我關在門外?還有良心嗎你?!”
我說:“剛纔我還以爲是錯覺,或者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你進來吧。”
看他手中提着一袋又一袋的吃的,果真是個吃貨。
我假裝不在意的自若擦着溼頭髮,一邊說:“都這麼晚了,你帶這麼多吃的,能吃得完嗎?”
“你吃不完,不還有我嗎?”說着他將吃的一一擺上了桌,我回頭一瞧,什麼東西都有,甜的辣的脆的……都快趕上一場盛宴了。
“封少……你確定這是在擺宵夜吃?”
他瞄了我一眼,徑自的往桌前一坐,就開始大口進餐,還一邊催促着:“你丫不能速度點兒?擦個頭發這麼麻煩。”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又不是你男人,頭髮這麼短。”
他把筷子一摔,拽過我按在椅子上,接過我手中的毛巾,給我捋了捋頭髮,問:“吹風機在哪裡?”
我指了指電視桌旁,他一眼就瞄到,開始給我吹頭髮,那動作粗暴得一比,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搓麻將或是撩堆亂草。
待他把我的頭髮吹乾時,我整個人已經跟個瘋婆子似的,頭髮毛躁得如同一堆雜草。
他揚着下巴一臉洋洋得意:“女人真是麻煩,這樣多快!”
我黑着臉,冷冷的丟了句:“封紹欽,我這輩子再讓你吹我的頭髮,我就不姓宋!!”
他邪性一笑:“你遲早是不會姓宋的,要不現在就跟我姓了吧,你也不虧,好歹我有顏有錢有身材。”
我想丟他一個‘滾’字,但想想還是忍了,酸不溜丟的說了句:“封少情傷初愈,就開始發揮你的撩妹技能了嗎?”
這我回頭打量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冷,似乎不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