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微涼的街頭,大概等了十多分鐘,一道白色的法拉利如一顆暗夜的流星,從公路的盡頭快速駛來。
戛然而止的剎車聲劃破了暗夜的寧靜,他放下車窗說:“上車。”
拉開車門,我抱着孩子鑽進副駕駛座裡,此時已快凌晨三點半了。
我抿了抿脣,輕輕說了句:“謝謝。”
他透過後視鏡瞥了我一眼,聲音還略帶沙啞:“小煥也是我的兒子,謝什麼?”
孩子扎針時有些哭鬧,怎麼也不肯讓小護士碰他。小護士紮了兩次都沒有扎中血管。我在一旁看着乾着急,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封紹欽眼中閃過一絲煩悶,推開了小護士:“讓開!”
他明明不是醫生,卻很準確的找到了孩子的血管,將針紮了進去,那熟練的手法讓一旁的小護士看得瞠目結舌。
“先生……您……您是醫生嗎?”
封紹欽一臉不屑:“雖然不是醫生,但比你們這種半吊子靠譜得多。”
將孩子送進病房,他沒有急着離開,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了一張睡椅,拿了毯子,在睡椅上躺着了。
“有情況就叫我,我先眯一下眼。”
天漸漸亮了,黑夜已過去,我也鬆了口氣,孩子的燒漸漸退了。
突然我的肩膀一沉,我嚇得猛然回頭,看了他半晌說:“你走路都沒有聲音?”
他邪痞一笑:“我們曾經整整一年的時間都在對聲音極爲敏感的超音波的空間生活,哪怕發出一丁點聲音,超音波在空氣中形成波動,便能傷人。”
聽着便覺得很變態!我假裝淡定的舒了口氣:“孩子燒退了。”
“我看着他,你去那裡躺一下吧。”
“你……”
他挑眉:“怎麼了?”
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去打點熱水過來,現在也睡不着了。”
提着熱水瓶,我快速離開了房間,剛纔他那照看孩子的模樣,與普通的父親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
打完熱水回來,一個孩子從拐角處竄了出來,差點與我撞上。
我嚇了一跳,好在追上來的護士及時拉住了她。
女孩是個很可愛漂亮的混血,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不知爲何,第一眼看到她,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她。
護士有些不高興的斥責:“麗莎,如果你不乖乖的呆在病房,你會給我們大家都惹麻煩!聽話,回去!”
麗莎純真的雙眸帶着一絲祈求看向護士:“我想出去看看,只看一眼就回去。”
護士堅絕而果斷的只對她說了一個字:“no!”
麗莎無奈擡頭看向我,微笑着將她手中的布娃娃遞給了我:“這個送給你,我剛纔嚇到你了。”
我緩緩伸出手接過了她手中的小布娃娃:“很可愛,謝謝。”
她跟着護士離開,回頭看了我一次,那純真藍色的眼眸時,似乎在透着我無法看明白的訊息。
最終我只能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提着熱水回到病房,給孩子衝了牛奶。
封紹欽突然拿過那小布娃娃,笑說:“聖愛媳婦兒,你還有童心未泯的時候?”
我也未看他,只說:“是一個小女孩送給我的。”
封紹欽拿在手中捏了捏,眉頭一沉,說:“這是個錄音娃娃……”
聽罷,我心頭一沉,從封紹欽手中一把奪了過來,到處按了下,在按到娃娃的肚子時,打開了錄音開關。
我聽得出來,那是小女孩的聲音,錄音很雜亂,都是平常一些瑣事,沒有特別的意義。
但一回想到小女孩最後的眼神,我便耐着性子聽了下去。
接下來的一段話,讓我和封紹欽徹底的震驚了。
“我想要自由,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藍的天空,遍地的小花,還有我的傑克,它是一隻很可愛的兔子先生……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好好照顧它?可我生了很嚴重的病,不能再抱抱傑克先生了。我想告訴爹地和媽咪,就讓我這樣上天堂吧,天堂不會這樣痛苦。
誰來救救我?媽咪又騙了我,她明明告訴我這是最後一次手術,可是我即將進行第五次手術,我不想再看到他們爲了我傷害別人了。
醫生挖走了我的心,挖走了我的肺,他們要將我身體裡所有所有的器髒都拿走,再裝上別人的……麗莎已經不完整了。”
我拿着布娃娃的手一直在顫抖,下意識擡眸看向封紹欽:“難道……和這個小女孩有關?”
封紹欽眸光一沉,拿過一旁的外套,檢查了下自己的槍,說:“我要工作了,小煥暫時交給你照顧。我會盡快趕過來……”
我衝上前拉過他:“不要傷害她!麗莎……麗莎很寂寞,她是個好女孩。”
“我不會對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孩子下手,放心吧,我會把她帶出來。”
封紹欽走了,我在病房裡來回踱着步子,不安等待。我知道封紹欽一定能帶走小女孩,我擔心的是這個小女孩的病情,真的適合被帶走嗎?
一直到晚上,封紹欽也沒有再出現,我帶着小煥辦理出院手續時,醫生告訴他有人幫我繳了費用。
我想這個人除了封紹欽,沒有別人。
奇怪的是今天回去家裡空無一人,蘇潔與陳爾曼都沒有回來。這還是第一次,他們這麼晚都不見人影。
我試着給蘇潔打了一個電話,沒人接聽。我煮了碗麪條,纔剛拿上桌時,便見蘇潔從外邊回來了。
她的模樣有些疲憊,我關心的上前詢問:“蘇姐,發生什麼事兒了?”
蘇潔擡眸衝我勉強的笑了笑:“沒什麼事兒,今天醫院裡丟了一個小孩,阿爾曼接到了報警電話,在追蹤嫌犯時,阿爾曼受了傷,好在沒有什麼大礙了。”
“那……那嫌犯抓到了嗎?”
蘇潔搖了搖頭:“聽說還沒有,真希望快點抓到,孩子是無辜的。”
我暗自舒了口氣,問:“吃飯了嗎蘇姐,我煮了點麪條,還有一些,我去給你盛過來。”
“沒關係,你吃吧,我現在沒什麼胃口,先回房裡躺一會兒。”說着她頭也不回,心情低落關上了房間的門。
晚上八點半,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來電。
“宋小姐,老地方,我過來接你。”
“是你?!”那個長頭髮的男人。
我趕緊收拾了下,抱着小煥下樓,本想和蘇潔說一聲,但看她房間緊閉,可能睡着了,便也沒有再打擾她,只留了張便利字條,告訴她我出去散步了。
來到老地方,與上次同一臺賓士車,我快步走了過去,鑽進副駕駛座裡,長髮男人什麼也沒說,開車向前駛去。
這一次去的不是金融大廈,而是很偏遠林間別墅,看着並不像普通住宅。
長髮男人率先下車給我開了車門:“宋小姐,請隨我來。”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下意識問道。
長髮男人說:“這裡麼?是秘密實驗基地,哈哈……當然沒有電視裡演的那麼誇張,平常這裡只研製一些軍用新型藥品。”
他帶我走進一間手術室內,手術室裡的儀器俱全,並且極爲先進,我見過的和沒見過的基本都能找到。
只見病牀上,那個小女孩正昏迷的躺在那裡,幾名醫生正在低語商量着什麼。
小女孩身上插着許多醫療管子,粗細不一,蒼白的小臉讓人看着很心疼。
“你們對她做了什麼?”我情緒有些激動的衝上前,卻猛然被人拉住,回頭看去,只見封紹欽一臉嚴肅,收起了平常玩笑的心。
“我們並沒有對她做什麼,放心吧,明天早上她就能醒過來。”
我在手術室裡與他們呆了一會兒,不能接近這個小女孩,只能遠遠的看着。
“她究竟得了什麼病?”
封紹欽說:“是一種罕見的基因遺傳病,這種遺傳疾病會導至人體器髒逐一衰竭,發病年紀大概在八歲到二十歲這個階段,如果不採取治療,活不過三年。這種病無藥可醫,畢竟人類的醫學還沒有發達到突破基因病變的承度。”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所以……”
封紹欽繼續說:“她從八歲開始治療,目前身體裡主要的器髒都換了個遍,不過悲劇的是腎臟在慢性排斥,移植失敗,需要找到最新的腎源做手術才能夠活下去。”
我的聲音開始顫抖:“你是說,盜賣人體器髒案件,癥結在這個小女孩身上?”
封紹欽雙手環胸,蹙眉道:“也不一定,目前還沒有確切的證據,如此猖狂的盜賣器髒犯罪團伙,還是國際首例,死亡人數上升爲兩百五十七人,丟失被挖走的器髒各個不一。”
“孩子的父母是誰?”
“還在調查,對手的工作也做得極爲隱蔽,不容易被發現破綻。估計這個小女孩也不經常見到自己的父母親。”
我看着還在昏迷中的小女孩,轉身抱着小煥離開了手術室,不忍再多看一眼,多看一眼都覺得心口在刺痛着。
他跟着我走了出來,說:“我們暫時會將她安置在這裡,你不用太擔心。”
“她有機會活下去嗎?”我私心想讓她活下去,不管這些器髒是從何而來,她經歷了太多的痛苦,最後這一刻我希望她能得渡過難關,活下去!
封紹欽冗長的嘆了口氣:“我們可以幫她找到合法的腎源,但是……並不能保證她一定能活下去。移植手術的問題,還是冰山一角,她換的不是一個器髒,就連心臟都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