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寒山仰頭,入眼的是十二條蛟龍拉着一輛馬車,正好停在上空,車子四角有龍旗飛舞,龍旗中央,均有一個天字。
隨着二十蛟龍停下,車子身後也陸續來了好幾輛馬車,這些馬車無不是被一般修士一輩子也見不到一次的靈獸拉着。
其中隨後而到的兩輛馬車緩緩與蛟龍所拉的馬車持平,左邊的花香縈繞如夢如幻,絕色美人分別站立兩旁,拉車的則是九頭金鸞鳳。
右邊的顯得粗野許多,三隻八階犀牛王拉着一輛戰車,在戰車上站着一名彪悍絡腮鬍大漢,大漢手裡握着一根狼牙棒,狼牙棒是龍骨製成。
三輛車都停下後,左邊花香環繞的香車裡伸出一隻玉手,挑開帷幔,“莊老,咱們到了。”
動聽的聲音落下,從香車裡走出一名身姿曼妙婀娜的女子,身形影影綽綽,與她的面容皆隱在白霧中,讓人看不真切。
不過,猶如泉水叮咚般動聽的聲音,加上朦朧婀娜的身姿,足以讓人無限遐想,這是怎樣一個絕色的女子。
城裡的所有修士都擡頭看那女修,就算看不到臉,也覺得此生足以,強大而美麗的女子,她的面容怎能隨意給他人看?
雖然香車周圍站立的數名女子也很美,但在氣質上卻決計拍馬也趕不上。
蛟龍所拉的車裡走出一名老者。
丹華與梅寒山相視一眼,眼裡都透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尤其是梅寒山,他怎麼也沒想到天機子竟然是曾經所見過微不足道的嚮導。
當初在十方城的時候,丹華兩人初入城。便遇到自稱向道的劉畢曲,他隱藏得很好,神識查探的時候只是個凡人,沒想到卻是天機子!
能從尋龍車裡出來的除了天機子掌舵人,別無他人,天機子不是一個人,卻又是一個人。只因天機子自身有一個龐大的機構爲他所服務,而他本人則在推演天機上很有天賦,因此天機子雖然不是修爲最高的。卻是誰也忌憚三分的,在他的周圍不乏元嬰修士相護。
此時劉畢曲顯然還沒認出兩人,不過他手裡的獸骨殼在空中一拋,便擲到原先落腳的客棧上方。
獸骨殼落下的瞬間。數名金丹修士在客棧四周便立刻圍成一個包圍圈。沒有人衝進去,似乎在等命令。
“把所有人都帶出來。”依舊是動聽的女音,命令一下,數名金丹修士從四面八方進入客棧。
他們的速度很快,只是幾個呼吸間,便已經將客棧裡的人全部提了出來,其中包括李賢。
“莊老。”女子叫了一聲,天機子並不看她。而是在沉思,視線落在李賢身上。
女子也不打擾天機子。而是安靜的等着,其他人一聲不吭,都不敢說話。
過了許久天機子又看了李賢幾眼,“怪哉。”
天機子將獸骨殼收回,取出一個羅盤,獸骨殼放在羅盤上,誰也看不到羅盤和獸骨殼是什麼意思,只有他看着看着不斷搖頭又點頭。
若是一般人,別人定會以爲這老頭得了失心瘋,然而那是天機子!沒有任何人敢催促他,也不敢表現出不耐。
丹華見衆人的反應,心裡好生羨慕,修爲不高,卻引得無數英雄盡折腰!
這樣纔不枉來生世走一遭啊。
又過了一段時間,女子問:“莊老,您看?”
天機子不答,反而對身邊的大漢道:“把他給我帶來。”
大漢聽了親自從戰車裡走出來,來到李賢面前,粗聲粗氣的抱拳道:“得罪了。”說罷提起李賢就到了天機子的面前。
丹華目不轉睛的盯着天機子一些列動作,沒想到天機子身邊的人並不粗魯。
李賢將要爲家族爭光這樣的重擔放下後,整個人的氣質就不一樣了,以前覺得自己沒本事而自卑,現在不一樣了,一無是處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本就生在天家,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富貴命,沒本事怎麼了?
爺命好。
天機子何許人也,早已看穿李賢的心思,倒是一笑,他氣質本就儒雅斯文,一笑,更是和藹可親。
李賢頓時就不是很怕了,天機子確實沒有要爲難李賢的意思,他讓身邊的所有人收斂了氣息,包括十二條蛟龍也收斂了威壓,李賢覺得站在這些人面前,比站在表妹面前都輕鬆。
“見過先生。”李賢出來修仙的時候已經六歲了,那時候他已經在開蒙,是上過學的,此時見天機子,覺得和自己以前的老師差不多,心下覺得親切。
此時的李賢可謂是萬衆曙目,下方的衆多金丹修士嘴角抽搐,心下嫉妒,還沒人敢稱呼天機子爲先生的,有的人一輩子都沒見過天機子,能見的都是修仙界上層人物,他們都尊敬的稱呼一聲莊聖人,修爲實在高的才稱呼一聲莊老。
比如那女修。
天機子微笑,招呼李賢到他身邊,李賢走上去,恭敬的站在他身邊,天機子伸手扶了一下李賢的額頭,臉上的神情驚訝、微笑、搖頭、點頭,最後化爲溫和的笑。
“日後你就留在老夫身邊吧。”
李賢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呢,他這些年一直在無道宗受人欺凌,其實在修仙界人眼中,還真沒什麼見識,他壓根不認識天機子,不過看這陣勢,比門中長老還要講排場,便樂呵呵的點點頭。
點完頭又搖頭,一衆金丹修士咬牙,真是不識好歹!
天機子收了笑容,板着臉,“難道你不願意?”
此生,還無人敢不領自己的情呢!
李賢立刻擺手,急急忙忙道:“不是的。我答應了表妹在此等候她,決計不能食言的。”
丹華……真是個傻子,哎。這些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麼,說聰明吧還挺傻,說傻吧沒那麼笨,幸虧當年自己沒去無道宗,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此時,對璽引,又多了一層感恩。
天機子聽了李賢的話。哈哈哈笑起來,“過了今日你再決定不遲。”
李賢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撓撓頭。自己樂了,天機子拍了李賢腦袋兩下,上了車,李賢見自己懸浮立在空中。生怕丟下去。跟着天機子進了車。
衆修士……怒!天機子的車也敢進!
丹華卻放心了,李賢不知爲何得了天機子的青眼,這也是他的機緣,不過看天機子上了車,肯定是隻把人帶到這裡了,並不參與對付自己,只負責找到自己所在之地,看來還不是死局。
車簾要放下的時候。女子說話了,“莊老。這樣恐怕不厚道吧。”
話雖然不重,聲音也依舊很動聽,但丹華已經感覺到女子的雷霆之怒了,能叫天機子莊老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一分錢材一分貨,童叟無欺。”
女子也不生氣,修養很好的對身邊人吩咐,不多會身邊的婢女們紛紛各站一角將這座小城圍住。
城中女修的人紛紛離去,而其他人也想飛出去,卻被結界攔住了,竟然只有女修的人才能離去。
九頭鸞鳳將香車拉到小城正上空,而後十二階威壓釋放出來,小城裡所有人皆跪伏在地,嘔吐鮮血,從心底就生不起一絲絲反抗的心思,太強大了。
包括丹華和梅寒山皆都伏倒在地,梅寒山死死的牽着丹華,想要乘機將丹華拉入小世界。
現在他也不敢保證能將丹華拉入小世界了,上次就將她一個人留在了外面。
小城上空的鸞鳳威風凜凜,睥睨着下方的螻蟻,城裡的金丹真人在它們面前就是螻蟻,吹一口氣就能吹死的螻蟻。
而那十二條蛟龍感受到鸞鳳的氣息發出陣陣龍吟,拉着尋龍車慢慢遠離了這座小城,卻沒有離開。
而三隻八階犀牛王拉着戰車站在天機子的尋龍車旁邊,遠遠的看着威風凜凜的鸞鳳。
這幾隻鸞鳳,不是鳳,也不是鸞,卻長得三分似鸞三分似鳳。不過卻少了鸞鳳的祥和神聖,丹華想起當年看過的一本手札,上面記載了一種庶鳥,這應該就是庶鳥。
十二階的庶鳥,堪比鸞鳳了。
女修很有分寸,沒有真的讓庶鳥放出威壓將所有人都碾死,而是讓所有人都失去了戰鬥能力。
“往生開,惡業起。”她輕吐六個字,聲音依然動聽,讓人忘記了她是一名強大的修士。
丹華擡頭看到小城裡瞬間被業火焚燒,火勢沖天而起,染紅了半邊天。
這個女人竟然要焚城!
這些人雖然很多都是來尋找自己的,但城裡還有無辜的人,若這些人都因她而死,就算她日她逃脫昇天,將來在修行途中,也會因果纏身。
真是惡毒!
業火瞬間將小城焚燒殆盡,護城大陣還未啓動就已分崩離析,城外來了無數的人圍觀,那些人看到同門身在業火之中痛苦翻騰,卻無動於衷。
梅寒山拉着丹華,他現在是真的着急了,一路走來,他都有恃無恐,堅信自己能護住丹華,卻沒想到現在連他也進不去小世界了。
“我在這裡,不怕。”潛意識裡,他還是習慣把丹華當做小孩,畢竟她實際年齡不過十歲不到。
“我不怕。”丹華堅定的回她,腦子裡飛快的想着對策。
業火,已然瀰漫到兩人身邊,身邊的人早已業火焚身,倒了下去。
女修低頭,看不清她的表情,下一刻她人已經來到兩人身邊,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天底下不受業火焚身的人太少,二位不必遮遮掩掩了。”
丹華與梅寒山對視,心中苦笑,世人都想要好的靈根好的資質,卻沒想到好的資質卻成了致命的弱點。
既然都被認出來了,兩人的容貌緩緩變換,丹華身着男裝,變回原先的容貌,英氣逼人,她通體的氣質竟然能與女修的氣質媲美,而且更勝一籌。
城外圍觀的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驚訝到了,都傳璽引仙尊的關門弟子是純陰之體,卻沒想到卻長得這般英氣,就像朝陽一樣讓人不敢直視,不敢褻瀆。
女修的容貌身形都被寶物隱藏在雲霧後,讓人看不清,此時她伸手一提,想要把丹華提走,丹華和梅寒山都沒辦法反抗,只能任憑她將兩人提到一池鮮血裡。
城還是那座城,只是城中央很快就被鮮血填滿,丹華看到淹沒到膝蓋還在繼續漲的鮮血,心裡憤怒不已。
“咔”
“咔”
從血水中,無數只怪蟲向兩人爬來,梅寒山取出一張毯子,將兩人裹住,這張毯子看似平凡,卻有股力量,將怪蟲擋在外面。
女修看了怪蟲,咦的一聲,伸手一掃,毯子便被她收了過去。
梅寒山抱着丹華,寬劍揮舞,將近前來的怪蟲全數斬殺,然而怪蟲太多,密密麻麻的怪蟲前赴後繼爬來。
“師叔,放我下來。”
丹華被放下來後,祭出擎天劍,與梅寒山一起斬殺撲來的怪蟲,這些怪蟲奇形怪狀,猙獰可怖。
女修像是看戲法似得看得津津有味。
不多會,空中也飛來無數怪鳥,這些怪鳥根本叫不出名字來,它們像是憑空出現般。
兩人知道,往生陣已開啓。
怪鳥,怪蟲,無窮無盡,兩人相繼都揮空了靈力,往生陣內,乾坤袋被鎖,拿不出丹藥,沒有靈力,不用幾天兩人就會精疲力盡。
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兩隻怪鳥抓住空隙飛來要啄丹華的雙眼,梅寒山伸手一擋,手臂上便少了兩塊肉,因爲要護着丹華,腳下又被鑽了空子,怪蟲咬掉他的好幾塊肉。
怪鳥怪蟲好像沒有等階,卻能咬開梅寒山外表的防衛,而且被咬的地方,血流如注,根本就控制不了。
“師叔,你怎麼樣?”丹華看到梅寒山受傷擔心不已。
“沒事。”梅寒山渾然不在意,他一直在試圖聯繫小世界,卻怎麼也聯繫不上。
梅寒山現在懊悔極了,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能護住丹華,對所有事都沒有太在意,沒想到現在她即將護不住了。
看着她滿臉擔憂,心裡五味陳雜。
“師叔,對不起,連累你了。”丹華真心和他說對不起,終究是自己連累了他。
梅寒山搖頭,微微一笑,“沒事,我們都會沒事的,我還沒結嬰,你還沒結丹,我們都不會死的。”
丹華很少看到梅寒山狼狽的樣子,此時就算他衣衫破爛,身上血流不止,但笑起來,依然能驚豔時光溫柔歲月。
她點點頭,“恩。”
不會死的,重生一世,不是讓人拿來對付自己師父的,丹華咬牙,梅寒山像是看出她要做什麼,立刻阻止,對他無聲搖頭。
“老妖婆!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傷我兒子!”聲音由遠及近,怒不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