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從明法司的避難所出來,在大街上隨便找了個酒樓吃了些東西,算計了一下時間,距離大軍離開宏遠城南下還有不到三十五個小時,他的機會,就是在大軍南下之前的這短時間。
在大軍開拔之前的那段時間,左劍堂必然是在左家交代一些事,然後回到大軍之中。安爭在吃東西的時候一直在想一件事,如果能有什麼拖住左劍堂?
安爭腦子裡逐漸出現了一個清晰的脈絡,他起身,結賬,然後走出了宏遠城。大軍是一定會出南門的,從南門回左家也是最近的路,所以如果左劍堂從大軍之中突然接到什麼消息不得不趕回左家,必然是從南門這邊回來。
安爭順着出南門的大路一直走,用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選定了一個地方。這裡是一個岔路口,路邊有個亭子,四周空曠沒有人家,不會誤傷別人。
安爭試驗了一下,以他現在的實力,從這裡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左家,最少需要十分鐘的時間。他雖然在大滿境七品,但是速度上來說不輸於小天境初期的強者,所以左劍堂大概也用這麼多時間,而從左家趕來的人,大概也是這個時間。
十分鐘。
安爭在亭子裡放下了一顆靈法雷,亭子裡有兩個石凳一個石桌,安爭把靈法雷放在左邊的石凳下面,然後在石桌靠近左邊的位置上用刀子刻了幾個字。
安爭回憶了一下明法司檔案裡所有關於左劍堂的記錄,他是一個左撇子。安爭站在那個石凳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擡起左手遮住臉,然後身子向後突然退出去,落地的位置大概距離亭子五十米左右,他又向後退了十五米,在地下挖了個坑,埋下了一顆靈法雷。
然後安爭閉上眼,思考了一會兒之後,看到右邊大概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棵樹,樹上有一個喜鵲的窩。安爭過去,用繩子將一把連弩固定在喜鵲窩之中,喜鵲窩的朝着涼亭那邊掰掉一塊缺口,方便連弩激發射出。
在連弩上裝了兩支弩箭,這兩支弩箭的前端都綁了一顆靈法雷。
然後安爭將樹幹中間掏空了一塊,將一塊翠品靈石放在其中。翠品靈石的上面放了一顆靈法雷,靈法雷的前面放了十幾個鐵蒺藜,這些鐵蒺藜之中都放了金品靈石。
然後安爭回到涼亭那邊,朝着回城的方向走了大概三百米,在官道上挖了一個坑,放進去一顆靈法雷,上面同樣放了幾個鐵蒺藜。
一共九個靈法雷,現在佈置好了六顆,剩下的三顆安爭留在了身上。他沒有回到城裡去,而是在那邊有喜鵲窩的大樹上坐下來,身上披了一件明法司的隱身服。這隱身服並不是具備和夜叉傘那樣變態的隱身能力,只限於在靜止不動的情況下,會和周邊環境形成同色,而且也不能遮擋氣息,只是遠遠的看起來不會看出來破綻,是明法司執法者出行做事的制式裝備。
佈置好了這一切,距離大軍開拔還剩下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安爭在大樹上做好,靠着樹幹眯着眼睛,居然就這麼睡了一覺,而且居然睡的很踏實香甜。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他調整了一下呼吸,睡了十幾個小時,身體上的疲乏和之前爲了灌注靈法雷而消耗的修爲之力基本上已經全部恢復。
他睜開眼睛不久,一百多米的官道上,一隊大概幾百人的騎兵呼嘯而過。那烈紅色的大羲軍隊的戰旗迎風飄擺,這幾百騎兵如烈風席捲而過,揚起來一陣煙塵,很快就消失不見。
這是開路的遊騎,安爭雖然沒有在大羲軍方做過事,但他熟悉大羲軍隊的很多事。按照慣例,大軍開拔,連續要放出去四批遊騎,每一批相隔兩個時辰,四批遊騎之後,就是大隊人馬了。這次從宏遠城南下至少有幾十萬大軍,若都是在路上行走的話,一天都出不完城。
但是安爭已經打探清楚了,這次南下,大羲聖皇陳無諾爲了彰顯大羲的武力,賜給了陳重許一輛七寶戰車。所以安爭確定,陳重許一定會在戰車上沿大路南下,左劍堂一定會跟在他身邊。一部分陸軍,會搭乘水師的戰艦南下,另外一部分,搭乘飛軍的戰艦,形成水陸空三軍同時南下的壯觀景象。
所以走官道的沒有步兵,只有騎兵。除了八萬輕騎之外,還有一萬重騎,剩下的一千虎賁,算上輔兵和車馬,走官道的隊伍要超過十萬人。
安爭開始再一次調理呼吸,讓自己的精神狀態保持在最佳。
四批遊騎過去之後,又一個時辰,遠處一陣煙塵起來,好像貼着地面的一片烏雲似的席地而來。黑壓壓的如同一條怒龍,轟隆隆的聲音由遠而近。
安爭在大樹上坐直了身子,看着那浩蕩的騎兵呼嘯着衝過去,那場面震撼的無以復加。老百姓說,人過一萬無邊無沿。超過十萬騎兵隊伍過去,可想而知有多壯觀。隊伍好像沒玩沒了似的經過,而可怕的是除了馬蹄之聲外沒有任何聲音。
這就是大羲的軍紀。
大概過去了一個時辰,安爭看到了中軍大旗,然後是一輛純黑色的巨大戰車,足有五六米長,純粹的金屬打造,戰車上鑲嵌着七顆寶石,分七種顏色,按北斗七星排列,正是陳無諾賜給陳重許的七寶站車。
大軍經過持續了足足四個時辰,後隊人馬才逐漸過去消失在安爭的視線之中。
等到隊伍過去之後,安爭又等待了十幾分鍾,果然還有一隊遊騎拖在後面,大概四五百人。這隊人過去之後,安爭從大樹上下來,朝着宏遠城飛掠了過去。十分鐘之後,安爭出現在左家大宅子外面。從大院正南方向扔進去一顆鐵蒺藜,那鐵蒺藜飛進去之後突然爆開,裡面幾張紙條紛紛落下。
然後安爭身形如電,迅速的掠到了後院那邊,朝着後面花園裡扔進去一顆靈法雷。足有九罡天雷威力的靈法雷扔進後院,安爭離開幾百米隻手左眼的藍色光點旋轉起來,那靈法雷隨即爆開。
威力巨大的九罡天雷,直接將後院十幾畝園林夷爲平地。
然後安爭又迅速的轉移回了前院,聽着人羣都往後院那邊過去,然後又往前院扔了一顆靈法雷。
轟的一聲,前面院子,包括幾百米長的院牆,前面的大路,左家的門樓,還有至少上百棵大樹全都化作了飛灰。那是禁術級別的攻勢,威力之大超乎想象。
安爭連續扔了兩顆靈法雷之後,迅速的遁走,此時身上已經只剩下一顆靈法雷了。
他迅速的出城,根本就沒有去考慮別的,若是不成功就只能放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接下來就看自己的運氣如何了。
十分鐘之後,安爭已經回到了涼亭附近,重新上了大樹,披着隱身衣站在那等着。比他只晚了兩分鐘,就有幾個人騎着妖獸順着大路風一般往南衝了出去。
等這幾個人過去,安爭從大樹上下來,回到涼亭那邊坐下來,算計了一下時間......給左劍堂報信的那些人,最快也要一個小時才能追上隊伍,這一個小時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似乎沒有什麼可做的了,接下來就看自己的運氣是不是真的那麼好。如果左劍堂不回來,那麼一切算計都付諸東流。
坐了一會兒之後安爭取出筆墨,在涼亭柱子的外側寫上了幾個字......左劍堂喪命於此。
然後他朝着右邊過去,右邊距離涼亭大概兩百米有一個高坡,從那裡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往南很遠的地方,若是左劍堂回來,必然能夠看見。
安爭在高坡上躺下來,擡起頭看着天空上已經差不多要落山的太陽。紅彤彤的,一點兒也不刺眼。此時的太陽好像母親溫柔的雙眸,給人在夜晚來臨之前最後的溫暖。
安爭從來不信什麼神佛,他能理解那些無助的百姓將自己的希望寄託在神佛身上的選擇,但自己不會那樣去做。然而在這一刻,安爭甚至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菩薩保佑,然後自己噗嗤一聲笑出來......菩薩?菩薩和大羲這邊沒有任何關係。
他躺在草地上,聞着野草的淡淡味道,看着天空上飄過的浮雲,然後看着夕陽一點點的離開地平線,逐漸墜入看不到的另一端。
安爭算計着時間,起身,往亭子那邊丟過去一顆珠子。那珠子上光華閃爍,讓涼亭在初初來臨的夜晚顯得那麼突出。
就在亭子裡亮起來不到五分鐘之後,左劍堂騎着一頭三頭虎從遠處疾掠而來,和安爭算計的時間基本上沒有什麼出入。或許這就是安爭的運氣,也許是不走運,畢竟他和左劍堂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看到涼亭那亮着,左劍堂下意識的多看了一眼,然後看到了柱子上寫的幾個字。
左劍堂喪命於此。
左劍堂的眉頭一皺,眼神裡殺氣溢出。他猛然停住,從三頭虎上跳下來,大步朝着涼亭那邊走了過去。
“哪個宵小之輩!藏頭露尾,既然想殺我,那就出來讓我看看你到底是誰!”
左劍堂往四周看了看,怒吼一聲。
然後他看到了桌子上也刻着幾個字,左劍堂喪命於此。
他怒不可遏,大步上去,一掌將石桌拍了個稀碎。
安爭躺在高坡的另外一側,看不到左劍堂做了什麼,但是聽到了石桌破碎的聲音。他左眼裡的藍色光點旋轉起來,藏在凳子裡的那顆靈法雷轟然而炸!
整個夜空,都被那劇烈的火光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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