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低於地面一大截的操場上,秋梧桐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

剛入校園時的大會上她還能認真的聽着校領導講話,後來時不時的來那麼幾次,久而久之昏昏欲睡或者跟同學嘮嗑就成了她的正確打開方式。

“……開除一些同學,這次大規模聚衆鬥毆校校之間的,咱們學校同學跟外校的同學打,涉及了高一階段十二個班級,幾乎每個班都有同學參與,尤其高一十二班的陸剛、荀啓明等人,稱爲什麼四大金剛,學校對他們給予勸退……”

胖胖的教務處主任憤慨激昂的話一下子趕走了秋梧桐的瞌睡蟲,繃緊身子坐好,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教務處主任,想聽他說事情的詳細經過,陸剛之前僅說是因爲打架,具體是怎樣的他並沒告訴三人。

不僅秋梧桐如此,臺下所有學生都沸騰了。

“十二班的可真牛!”

“四大金剛,牛叉!”

“還有誰啊,我就想知道其他兩大金剛是誰!”

“陸剛人才啊!之前瓜田李下,這回,嘖嘖……”

……

耳邊各種議論的話語,不管是奚落還是嘲諷,秋梧桐都不想聽。

遺憾的是,那些話語不要錢似的傳入耳中,而教務處主任也沒說什麼起因、經過,只是強調同學們注意安全,遇事要冷靜等問題,後面就拿這次事情做個反面教材而已。

算上這回,已經是秋梧桐第二次在集體大會上聽到陸剛的名字,上一次也是教務處主任提到的,只是那次的事件是荷花池邊的花前月下……

當時秋梧桐三人追問陸剛花前月下事件時,他說是因爲穿着拖鞋在操場晃悠,轉到荷花池時正好被教務處主任抓到。

學校對學生的形象有嚴格的規定,大體上是學生不允許穿奇裝異服、不允許染髮燙髮、不允許在校園裡穿拖鞋。

女生不能留披肩發、戴耳環、項鍊、手鍊等飾品,不能穿絲襪、短褲、超短裙、高跟鞋,不能染指甲、化妝等。

男生不能留長髮,額頭前的髮梢不能到眉毛,不能打耳洞戴耳釘,不能穿大褲衩和拖鞋等奇裝異服。

學校領導會時不時的去教室抽查或者在校園裡巡視。

本來大家都以爲是白天才這樣要求的,沒想到晚上也有領導檢查。

陸剛說晚上熱,洗完澡他們幾個男生穿着拖鞋去操場溜達,在荷塘邊遇到了教務處主任,結果……

他自己聽見教務處主任說他們瓜前李下、花前月下的時候都一臉懵圈,用他的話說是:跟幾個大老爺們花前月下,我有病麼?

然後強烈譴責教務處主任不會用詞。

沒想到時隔沒多久,秋梧桐又從教務處主任口中聽到了陸剛的名字。

縱然秋梧桐不知道打架的結果,她也知道這件事情的性質,相較來說,上次提名真的是無傷大雅!

會後,秋梧桐和章靈搬着凳子跟隨人流回教室,兩人興致都不高,並不像其他人議論紛紛。

“秋梧桐,你們給我站住!”熟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兩人停下,轉身一看,季安嵐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很明顯,剛剛是她叫住兩人的,不過語氣實在算不上友好。

“有事?”秋梧桐語氣不快道,她現在的心情確實算不上好,說話間都帶了一絲情緒。

“陸剛,是不是被開除了,他還來不來學校?”季安嵐隨手扔下凳子,雙手掐腰喘着粗氣問道。

秋梧桐聽到被開除三個字,只覺刺耳無比,臉一下子就垮下來了,冷聲強調道:“他是退學!”

季安嵐無所謂的擺擺手,不耐煩的質問道:“都一樣!他還來不來?爲什麼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他不說,你們怎麼也不說?”

“不來了,我們先走了!”章靈接過話,直接拉着秋梧桐離開。

走了一段路,回頭沒看到季安嵐,章靈挽着秋梧桐低聲抱怨,“真是!都分手了不知道麼?咱們好像也沒義務告訴她吧!說話那麼衝,憑毛?”

秋梧桐沒有心情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她也不喜歡季安嵐的態度,可那又怎麼樣呢,也許季安嵐心裡也有股邪火吧!

陸剛退學後,他的座位一直都空着,秋梧桐經常時不時的發呆,腦海裡全都是那雙閃閃發亮的眸子,回過神來發現只餘眼前的空蕩蕩的座位時,心裡失落無比。

好似陸剛離開後,整個班級氛圍都變了,變得安靜或者說同學們變得安分守己了,往日那些打鬧的男生也沒了激情,又或是天冷的緣故吧!

唉……

情不自禁的嘆口氣,拿出書堆裡夾雜的字帖呆呆的望着上面的名字,這是陸剛幫她寫的名字。

他的字瀟灑飄逸,老師誇獎過很多次。

遺憾的是,她手裡就只剩下她名字這三個字是他的筆跡了。

他走時留給秋梧桐的本子被班級其他女同學要走了,美其名曰同學一場,留個念想。

當時,她都沒反應過來,一羣女生圍着她挑挑選選的,等人羣散開她才發現留下的都是空白本子。

她有些哭笑不得,平時從來沒有覺得他在班級裡那麼受女生歡迎啊!

“梧桐,晚上放學幫我買桶泡麪哈,我去打球”,傅鵬飛遞十元錢給秋梧桐爽朗的笑道,兩個酒窩看着讓人心裡暖暖的。

天冷了,他晚上放學回家的也少了,很多時候都是在學校吃,要麼讓秋梧桐給他帶飯,要麼讓給他買泡麪,偶爾他也會給秋梧桐帶飯。

比如秋梧桐回宿舍洗澡或者大姨媽來的時候不想動抑或是生病了等情況,他會主動帶飯給秋梧桐,還是不要錢的那種。

秋梧桐不知怎麼忽然喜歡上吃棒棒糖了,傅鵬飛平常時不時的給秋梧桐帶棒棒糖吃,秋梧桐最喜歡荔枝味的,每次必帶。

當然,也不會落下章靈那一份三人依舊處的不錯,可是總覺的少了點什麼。

“好,今天吃什麼口味的?”秋梧桐接過錢問道眨巴眨巴眼睛問道。

傅鵬飛是個愛運動的男孩子,他給慕容的印象就是陽光溫暖。

“你看着買吧,我又不挑食……”

“嗯。”

秋梧桐點點頭應道,確實,每次買什麼口味他就吃什麼樣的,不得不說不挑食的男生真是好養活。

好景不長,這樣悠閒的日子沒多久就被打破了。

某日,班主任領來了一個新同學,讓他坐在劉剛的座位上,來者姓秦名直。

秋梧桐一開始對他的印象並不怎麼好,一來他霸佔了陸剛的座位,二來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很怪異。

也許是秋梧桐沒見過世面吧,總覺得這孩子跟大部分留板寸頭的同學不大一樣。

長長的頭髮,蓬鬆還略帶微黃,脖子裡一天到晚繫着圍巾,說話聲音細細的,從不大聲說話,沒有少年人該有的活潑朝氣,形象倒像是個文藝小青年。

並不是說文藝小青年不好,班長也是文藝青年,既能填詞作詩又能跟同學開玩笑打鬧的,兩人除了外在形象有些相似,性情方面則大不相同。

各花入各眼吧,秦直這款秋梧桐真心無感。

尤其是每次他回頭找秋梧桐說話,秋梧桐總是反應淡淡時他還能繼續。

有時章靈三人聊天聊的正嗨,他忽然轉身插話,問東問西的,弄的大家都不自在,給他解釋吧,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不解釋吧,都是同學,他又是一本正經的問問題,眼神忒真誠,能怎麼辦呢?

三人之間驀然擠進來一個陌生人,好似誰都不怎麼習慣,傅鵬飛和章靈對秦直的態度更是冷淡,他們不耐煩他的絮叨和磨嘰。

後來一到下課,章靈就往外跑,章靈去找一個姓張的女生玩,開玩笑道姓氏同一個音,五百年前說不定是一家人呢。

傅鵬飛要麼出去,要麼就在座位上趴着,他好像實在是不喜歡新同桌。

很快元旦到了,這一天,傅鵬飛給秋梧桐帶來驚喜的同時也帶來了驚嚇。

驚喜的是他給她準備了一件禮物,突如其來的禮物可以說是秋梧桐第一次收到的異性禮物。

那是一頭粉色的小豬布偶,全身粉粉的,煞是喜人。

“那個,我有個事想跟你說下”,傅鵬飛摸着鼻頭有些爲難的開口。

“什麼事?說唄!”秋梧桐擡起頭時雙眼彎彎,還沒從收到小豬的驚喜中回過神來。

“我……”傅鵬飛猛然趴在秋梧桐書堆上,單手托腮,一條大長腿跪在凳子上,欲言又止的模樣讓秋梧桐很是不解。

“說呀!”不知接下來是壞消息的秋梧桐甜甜的笑道。

“我,我家裡要幫我轉學了……”

話落,傅鵬飛緊緊的盯着秋梧桐。

秋梧桐愕然,一瞬不瞬的瞅着傅鵬飛,想確定他是不是開玩笑的,這突然從天而降的消息砸的她腦袋直髮懵。

“是二高,以後有時間我來看你,下學期就要分科了,我媽想給我換個好點的氛圍……”

傅鵬飛見秋梧桐錯愕的眼神,急忙解釋道。

他也很捨不得她和章靈她們,一個學期了,他們三人是關係最好的,其他人於他而言都是泛泛之交,可是這件事他做不了主,每個家長都有望子成龍的願望,他無法辜負家裡的期盼和好意。

“嗯,我知道了,什麼時候走?”秋梧桐問這話時感覺嗓子堵的厲害,又要走了麼?

傅鵬飛抿抿脣,低聲道:“就最近了吧,這學期過去先混個臉熟。”

秋梧桐無聲的點點頭,手指一下一下的撫摸小豬身上的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