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慌忙着上到四樓時,二樓的黑風與塗白也陸續着上來了。打開鹿梅房間的門,只見她支頤坐在窗前,靜悄悄的,屋子裡還燃着油燈,光線昏暗。到跟前一瞧,才發覺那臉色蒼白,伸手一探,已沒有了呼吸。
南君然搖了搖頭,“已死去多時,不能救回了。”
唐雀清水緊緊偎在一起,聽到這話,登時心一涼,而黑風蹙了眉頭,塗白看着鹿梅。至於畏風,只垂着頭,渾身顫着,臉色也白,自雀歌將他扶起來,他就一直抓着雀歌的衣袖不鬆,身高對比下,頗有種小鳥依人的感覺。
雀歌與南君然對視了一眼,似乎暗地裡交流了些什麼,而後就聽南君然道,“大家先回去吧,現在我們在這兒也做不了什麼,我去將青沙谷主喚來,此事便交由谷主解決。”
黑風道,“如此便麻煩道友了,此事着實稀奇,不想……好歹也是共處了多年的友人,就這般遭了害……只願谷主儘快查出兇手,還朱野與鹿梅一個公道。”
塗白倒沒有說什麼,見黑風要出門了,便跟了過去。清水拉了拉唐雀的手,“走吧,雀兒。咱們也回去吧。”
唐雀點了點頭。兩人將要出門,畏風看見了,便與她們一起出了來。剩下的雀歌與南君然出來後,南君然囑咐了唐雀清水要小心注意之類的話,便往樓下而去了。
回去後不久,唐雀和清水閉好門窗,拉了簾子,進了浴桶裡一齊沐浴。暖融融的水觸到皮膚,頭腦才隨着輕鬆下來。
清水道,“雀兒,你怎麼看?”
唐雀,“是關於鹿梅?着實想不到,不清楚她的死因,若是動機的話……就我們目前所知道的,便是谷主間的領地糾紛,當然,若是領地糾紛就簡單了,剩下只有三位谷主,很可能就是他們中的某個行的兇。”
清水點點頭,“與我想到了一塊兒。就現在看來,昨晚你聽到鹿梅與畏風談話,若朱野真是他倆所殺,現在鹿梅死了,畏風便有很大的嫌疑。若不是他倆,其餘兩位便有嫌疑……這樣吧,聽畏風說‘下一個就是我了’,不如咱倆盯着他,指不定他是線索,能抓到兇手……”
唐雀想了想,拍拍腦袋,“可……師兄不是說讓我們當做無事?萬一他與雀歌有計劃,被我們攪和了,怎麼辦?”
“傻雀兒,又不是說去幹預什麼,只是注意些畏風,留着心眼在他身上,能攪和什麼?況且萬一師兄的目標也是他,豈不正好……罷,我就問一句,你想不想?”
唐雀望着她的長眼尖嘴,也尖着嘴點了頭,“還用說麼?咱倆啥時候沒有想到一塊兒去?”
清水拍了拍她的腦袋,“就知道。那好,咱們明早見到畏風便留點心,如果可行,讓他不離開咱們的視線。”
唐雀自然同意。是以商量好後,倆人迅速沐浴完畢,上牀蓋被,進了夢鄉里。
翌日清早,兩人早早起了牀,收拾完畢後到樓下吃早飯,果然不多時便等來了畏風。畏風掛着倆黑眼圈,想來是昨晚沒睡好,見到唐雀與清水,強撐着笑臉打了招呼,而後取了碗淡口的蔬菜粥,坐到桌前悶頭喝了起來。
唐雀和
清水對視了一眼,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雖吃着手裡的菜卷,眼神卻一直往畏風那裡瞟。
又過了不久,黑風和塗白從樓上下來了,同樣是打了招呼,取了早飯默默吃起來。
這個早上幾人都沒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吃着早飯。畏風沒什麼胃口,喝了碗蔬菜粥後便上了樓,唐雀清水見他走了,也匆匆吃完早飯,跟着上了樓。
畏風住在四樓,她們住在五樓,清水低聲問,“若他在外面還好些,咱們也方便跟着他,現在他進了屋,咱們該怎麼辦?要不要找個理由進他屋裡?”
唐雀想了想,道,“要不請他出來?找個理由把他喊出來?”
兩人就這樣一邊想一邊上樓,到了三樓時,忽而被等在樓梯口的雀歌叫住了。他走過來,遞了一張被剪成蝴蝶形的黃紙,道,“你們是跟着畏風的?清和預料的不錯,這張蝴蝶是他託我帶給你們的,施了法術,可讓它飛進畏風的屋子裡。”說着又遞來一面小銅鏡,“再用這面鏡子,便能觀察到他屋內的情形。”
唐雀登時便瞪大了眼,清水雖驚訝,但扔乖乖地接過了蝴蝶和鏡子,“師兄知道了?還準備了這些?果真是師兄……那便謝過了。不知畏風現在在屋裡做什麼,我們也要趕緊,不能漏一刻鐘,那就這般,替我們問過師兄,我們便先去了。”
雀歌點點頭,轉身朝南君然的房間而去。
他一走,清水就拉着唐雀進了屋,門一關,嘖嘖嘆起來,“師兄還真是料事如神,知道我們要監看着畏風,竟還送了這些過來,真是奇。好了雀兒,不可耽誤,我把蝴蝶放過去,咱倆可不能鬆懈。”
唐雀摸着下巴點點頭,心裡卻有絲異樣,至於異樣在哪兒?始終抓不住。眼看着清水開了窗,放了那隻蝴蝶,這黃紙蝴蝶一遇風,便活了似的,輕輕撲幾下膀子,翩翩而輕盈地往樓上飛去了。清水探頭一瞧,確認它平安飛了上去,才閉上窗拿起了鏡子。
銅鏡類似平常女兒家的梳妝小鏡,六角形,約摸巴掌大,底下一根長柄,後背倒無甚花紋,極其質樸。唐雀也湊了過去,伸頭往鏡子裡面看,只見其混混沌沌,映不出人形,不多時,忽而清晰起來,接着畏風映了進來。
畏風此時正躺在牀上休憩,以鏡子裡的角度來看,是正面的,整個人都可看見,應是蝴蝶貼在了牀帳上。他雖閉着眼,眉頭卻微微蹙着,看來睡得不甚安穩。
看久了,唐雀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清水跟着也打了一個,而後兩人託着腮,趴在桌子上。
清水道,“就這樣一直看着麼?看他睡我也困了。如果兇手不來,或者只是我們想多了的話,那豈不是要看許久……”
唐雀點點頭,又打了個哈欠,“是啊是啊這樣可真是折磨人。所以清水小姐拜託,你老人家眼力好,這任務就交給您了,小的就先睡會兒?”說着已經趴在了桌上,閉了眼,最後被清水提着耳朵揪了起來。
兩人又商量了會兒,最後決定一人盯半個時辰,先由清水盯着。唐雀伸了個懶腰,看外界陽光好微風柔鳥兒叫的,心裡一陣愜意,便回到牀上睡回籠覺去了。
這天從早上看到晚上,倆人一直換着班,倒沒有錯過什麼細節,當然,除了畏風進行沐浴什麼的私人事情的時候。他一日裡倒是沒怎麼出門,主要活動除了睡,便是看書,偶爾下樓散散步,在庭院裡飲茶,而後是晚飯——晚飯的時候唐雀
清水與他碰了面,覺得他臉色好了許多。最後是沐浴更衣,上牀睡覺。
一天這樣過去了,畏風屋子裡滅了燈後,坐在牀上盯得眼睛發酸精神恍惚的唐雀和清水揉了揉眼睛,想睡,卻不敢睡。鑑於晚上是最容易出事的時間段,是以倆人互相拍巴掌打耳光掐臉蛋,唯恐睡下去錯過了什麼。最後進了二更天,唐雀實在熬不住,靠着清水迷迷糊糊打起了盹兒,清水拍拍她的腦袋,“睡會兒吧,雀兒,實在撐不住就睡會兒,我還能撐段時間,若實在撐不住就喚你。你先睡會兒。”
唐雀覺得自己的腦子似被面糊抹了三層,只巴不得一下睡過去,是以聽到清水這麼一說,也不客氣,只點點頭,歪在牀上,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睡得正死的時候,忽而面門一陣疼痛,唐雀被驚醒,揉了揉臉,發覺小銅鏡竟然砸到了自己臉上。唐雀起了身,發覺清水已睡過去,就歪在她旁邊,想是實在支撐不住了,那鏡子才順勢栽到了她臉上。
唐雀給清水蓋了被子,因自己補充了會兒睡眠,是以有了精神,便讓她先睡會兒,自己來接班。
鏡子裡映出暗暗的屋子,所幸外頭有月光,投射進去,能看見裡面的景象。唐雀見畏風好好的睡在牀上,便鬆了心。
過了一會兒,外界天空飄了雲層,遮住了月光,屋子裡驀地陰暗下來,待雲層散了,月光重新投射進來時,唐雀不經意一瞥鏡面,登時嚇了一跳——只見畏風房間的窗戶被打開了,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正翻窗而入,動作極快,一瞬間便隱進了暗色裡。
唐雀心臟“通通”狂跳,忙拍醒了清水,“水!快起來!有情況!有人進畏風房間了!快些!”
清水被驚醒,一聽到這話,愣了愣,而後便翻身起牀,“雀兒!快些,你去叫師兄他們!我去樓上!快!”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我法力比你高,尚能自保,你快去叫師兄,我去樓上截住那人!快!不能等了!”
清水說罷便到窗前,一掀窗,飛身躍了出去,直往四樓畏風房間處。唐雀也不敢懈怠,急忙出了屋子,“砰砰”拍響了南君然的房門。南君然果然是沒睡,雀歌也一同在裡面,見到唐雀的樣子,兩人也猜出了大概,還未等唐雀開口,南君然便問,“有情況了?是有人去了畏風房間?”
唐雀連連點頭,“清水已經去截住兇手了,但我不放心。”
南君然轉身對雀歌點了點頭,兩人便一同往四樓而去,唐雀忙跟在了後頭。
只是匆匆趕到畏風的房間,破門而入時,卻只見到清水呆呆地立在牀前。唐雀心裡重重一跳,心裡浮上不好的預感。果然,到前一看,畏風安靜地躺在牀上,左胸膛卻插了一把匕首,齊根沒入,而那白衣已經被血染紅一片。
清水呆呆地搖搖頭,“晚了……還是晚了……我到窗口時那人正從裡面逃出來,我到屋裡一看,他已經死了。”
唐雀上前抱住她。
南君然到牀邊,查看了畏風幾眼,道,“晚了,已死去了。看來兇手武力頗高,一刀致命,力度真是不小。雀歌,可有驚擾到其他人?青沙谷主可知?”
雀歌搖搖頭,“其他人尚不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