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妙手藥廬內,洛鋒和他的兩個老婆一如既往地在那打情罵俏。一旁的巖鋒熟視無睹地教小倩練字。
“我們回來了!”正鋒踢開房門。
洛鋒他們鬧得正歡,無暇理會他們,倒是巖鋒擡頭看了一眼。
“老四,你有麻煩了!”巖鋒說完,又低頭忙自己的。
“大哥,你怎麼來了?”楚盈看到他,慌忙從洛鋒懷裡掙出來。
“她是誰?”楊楚天黑着臉看着唐寧;如果剛纔沒看錯,她和洛鋒也是親熱的很。
唐寧皺眉:“你這是對一個懸壺濟世,妙手回春的神醫該有的態度嗎?”
“神醫?怕是小毒女吧!唐門中的小輩,口氣還真不小!”楊楚天邊說邊找了把椅子坐下,又把目光轉向若水。“若水......”他叫她的名字,熟絡得好像這個名字他已叫了幾百年,“你可真讓我大開眼界,我去趟洛陽的功夫,就聽聞你要嫁給李宗甫;等我匆匆趕回,你又化身爲劍客跑得沒影,順道拐走了楚盈。”語氣中竟不無讚賞。
“楚盈是被他拐走的!”若水指着洛鋒爲自己平反。
洛鋒一臉真誠地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你當初不就是嫌我不會武功嗎?現在知道我能保護她了,你不會再反對我們了吧!”
“楊家從不歡迎花心的男人!”楊楚天給他個白眼。
“你地事還真多......”洛鋒咬牙切齒。想着要不要立刻把他趕出去。這時正鋒說話了。“大哥。你此次前來。可有要事?若有用得着兄弟地。儘管直說。”語氣真誠得連他自己都要信以爲真。
巖鋒和洛鋒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大哥?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沒原則。亂叫別人大哥。回頭得好好敲敲他!”
楊楚天倒是一臉自在:“我這次是專程出來遊山玩水地。辛苦了這麼多年。也該好好善待一下自己了。”
“那御劍山莊......”
“這你不用擔心。御劍山莊有你二哥打理。我放心地很!”
“我二哥?”正鋒有點兒想不明白:爹爹遠遊。二哥一直在大哥身邊幫忙。怎麼又會跑到御劍山莊去做那份苦差?
“是啊!蕭家堡事務繁忙,我哪好意思勞煩你大哥。”
“我大哥那麼忙,你竟叫我二哥去幫你看家,自己出來遊山玩水,他竟然也同意了。”正鋒有些生氣;他這個二哥腦子壞掉了吧,竟去給他做長工。
“哦,我對你大哥說你拐走了我的意中人,你的師弟拐走了我妹妹,於是你二哥二話不說,收拾好行裝就跟我走了!”想起當時兩人大驚失色的樣子,楊楚天仍忍俊不禁。
“楊大哥,你這樣做不厚道!”若水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替正鋒抱打不平。
“若水,你當初喝光了我家窖藏的好酒,又偷走了我的心,如今還這麼說我,真讓我傷心!”楊楚天說得痛不欲生,臉上卻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可正鋒卻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暴跳起來,反而得意地和若水對望了一眼。
“又是一個可憐的人!”正鋒竟吹了聲口哨,和若水勾肩搭背地晃出去。
楊楚天的下巴差點兒掉到地上:這還是她嗎?
同樣驚訝的還有若水:這個她一向敬重的男人,今天怎麼有點兒像......像無賴!
*
“我餓了,我們什麼時候吃飯吶?”楊楚天看着衆人,“還有,我住哪個房間?”
“大哥,你今晚要在這兒住?”楚盈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今晚,是我要一直住下來。這裡山好水好,最適合修身養性了;吸天地之靈氣,集日月之精華......”
“別說了,再說你都成妖怪了。”楚盈打斷他。
“你是說,你想賴在這兒了?”小倩第一次開口,冷冷地看向他。
“也可以這麼說!”楊楚天倒是不以爲然。
楚盈有些羞愧地低下頭;大哥何時變得這麼無恥了?
“我纔不要天天看到這個無理的人!”唐寧立刻抗議。
“我也不要天天看他的臉子。”洛鋒跟着搖頭。
倒是巖鋒比較有風度:“留下來也可以,不過真沒你的房間。”
“那我就和你一起睡好不好?!”楊楚天親熱地摟住他的肩膀,巖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順手想推開他,卻感覺他的手臂如鋼鐵般堅硬。巖鋒一皺眉,似不經意地拉開他的手。
“遇到對手了!”兩人同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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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楊楚天如願擠上巖鋒的牀。兩個大男人各懷心思地睡去。
半夜,楊楚天被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腳,無奈的醒來,略一思索,便找出了原因:自己無意中把腿搭到了他身上,殺手的本能使他毫不猶豫地立刻還擊。楊楚天支起頭,打量着枕邊的這個男人,月光下一張輪廓分明的臉,沉穩中透着一絲俊逸,緊抿的脣卻無意識地透出濃濃的殺氣和戒備。
“原來你喜歡男人。”巖鋒嘴角一揚,邪笑着睜開眼,右手在將撫上他臉頰的一瞬被格開。
楊楚天收回手,躺回到枕頭上,笑道:“竟有這麼不正經的殺手!”
巖鋒翻過身,以剛纔他的姿勢回看他:“別叫我殺手,否則,我真會殺了你。你這要是死在我的牀上,你猜別人會怎麼說?”
楊楚天強忍着吐出來的衝動,接着跟他貧:“你殺得了我嗎?要不,我們比試比試如何?在這清風朗月下過招,該有多愜意!”
巖鋒收回笑容:“我不是好勇鬥狠之人,我沒有那興致。”翻過身,不再理他。
楊楚天覺出了他一閃而逝的傷痛,心中竟是一酸。半晌才又開口:“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誰?”巖鋒沒好氣地問。
“你可聽說過兩刃雙劍?”
巖鋒微微一怔,隨即回道:“數年前似乎聽過這個名頭,只是當年華山門規極嚴,我們又年幼,少有機會出門,倒是沒見過那兩人的真面目。這兩年不知爲何倒是無人提及了。”
楊楚天嘆口氣:“世態就是如此寒涼,短短數載,他已被遺忘的如此徹底。連正鋒都不知道嗎?”
“你說的那人是誰?”巖鋒來了興趣:聽他的語氣,那人也該是個高手吧。
楊楚天看着他,緩緩開口:“那是兩個人,兩把劍,一個至剛,一個至柔;一柄是御劍山莊的落魂劍楊楚天,一柄是華山的碧海軟劍李雲鋒。”
“大師兄?”巖鋒的心口瞬間一疼:“他怎麼從未提過?”轉念又想:當年兄弟幾個只知貪玩胡鬧,闖禍了纔去找大師兄,何時又關心過他的事?思及此,不禁黯然神傷。
楊楚天見他轉過身,接着說道:“當年我們是至交。雲鋒瀟灑倜儻,仗劍行俠,又生性隨和,結交遍天下,是多少人追慕的少年英雄。他每次到京城都要到御劍山莊住幾天,酒逢知己千杯少,我每次都會拿出最好的藏酒與他同飲共醉。晚上我們抵足而眠,相談至深夜。因我們同是以劍成名,又過從甚密,是以那些江湖同道常常把我們相提並論,稱我們爲兩刃雙劍。前幾日我去了華山絕頂,想尋覓故人留下的些許足跡,可見到的卻只是一柸黃土和滿目的荒涼。”
巖鋒凝眉看着他:“可他好像從未在我們面前提到過你。”
“可他跟我提到過你們。他總說他的二師弟最善解人意,三師弟最機智沉穩,四師弟最乖巧聽話,小師妹最聰明可愛。當時我哪裡能想到,他口中的那些乖寶寶,竟是你們這羣混世魔王。真沒想到他也會吹牛,他又從不提你們的名字,只是弟弟妹妹的叫着。害得我當年尋遍中原,也沒找到你們幾個漏網之魚。”楊楚天有些悵然,隨即又笑道:“誰想到我還在爲你們擔心不已呢,你們卻在我的眼皮底下把我鬧得焦頭爛額。”
巖鋒忽然苦笑了:“大師兄沒有吹牛,他說老二善解人意,是因爲他總能把我們的壞主意變本加厲的付諸實踐,說我機智沉穩,是因爲我總能面不改色的在師父面前編出最像樣的謊話,至於老四,不管我們說什麼,他都毫不猶豫地跟我們一起做,是夠乖巧聽話。”
楊楚天拍拍他的肩膀:“我突然開始喜歡你們了,我會對你們好的。”
巖鋒猛搖頭:“我是飽讀詩書之人,不做有違禮法之事,你還是找別人吧。”說着還嫌惡地拍開他的手,儘量離他遠遠的。
楊楚天哭笑不得:“你這小子這麼不老實,怎麼看也不像塊木頭。”
“又是若水說的吧,你若爲她好,就別來打擾她,她和正鋒好不容易纔過上安靜的生活,我們不想有人破壞他們的幸福。”巖鋒收起笑臉,直視着他。
“我也希望她幸福,你放心吧,我不會做傷害他們的事。”楊楚天嘆口氣:“睡覺吧,再不睡,天都亮了。”
楊楚天在這兒一住就是十幾天,他發現每天早上正鋒都會衝到若水的房間叫她起牀。洛鋒每天起牀後都會到楚盈房裡幫她描眉梳妝,然後和她一起到廚房裡準備早飯,看起來倒真是體貼,可讓他很不爽的是——他竟和那個小毒女同居一室!一幫人的生活也簡單得很,洛鋒每天都和唐寧上山採藥,楚盈就在家裡搗藥曬藥,而若水有時會在唐寧不在時,替人看病抓藥,像模像樣,熟練得很,但更多的時候是和正鋒出去胡鬧。正鋒在他們之中算是忙人了,三不五時就有人找他;下至看上他的花癡村姑來幫他洗衣做飯,上有附近州縣的縣太爺來找他幫忙斷案;甚至還有農夫給他送米,樵夫給他送材,土匪流氓來找他借錢,天知道他怎麼會勾搭上這麼多人!而他好像和這些人都相處的不錯,甚至很享受這些打擾。而那個如今被視爲武林頭號危險人物的尉遲巖鋒,卻儒雅得很,每天不是幫小倩惡補琴棋書畫,就是自己寫詩作畫,那一手好字,讓他看了都自愧不如,若不是那柄與他形影不離的星輝劍,他都不敢相信這就是曾讓整個江湖聞風喪膽的星輝武士。至於那位小倩姑娘,是個十足的冰山美人;住進來第一晚,她就偷偷的跑來威脅他:“別想和二哥搶女人,否則讓你死的難看!”這是她和他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這些天,別說說話了,她連正眼都沒給過他幾個,全然把他當成了空氣。不過她和楚盈的感情倒是很好,楚盈也願意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