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待走近,兩個道童就站起身子,畢恭畢敬地行禮說:“見過師兄。”
要知道楚有才身上的金色羽翼道袍,乃是一些高階師兄,或者是對門派有大功勞者,纔會被賜予的。
楚有才擺擺手,說:“我只是新入門弟子而已,並非師兄。”他注意到兩個道童的眼神,頓時明白身上的金色羽翼道袍的重要性了。
兩位道童一聽,不由面色一變,再次一看,發現原來是這次新入門的弟子楚有才。
然後他們對視一眼,眼裡似乎越發驚訝了,禮數更加恭敬,其中一位說:“門派不分長幼,師兄能佩有誅仙劍與金色羽翼道袍,前途無量,稱一聲楚師兄也不爲過。”
他們並非是誅仙院收的弟子,而是出生便在此地,而且又聽過楚有才的事情,以一己之力與百年道法的燕刑天對抗,早心生佩服。
所以據說這次招生的,甚至代表着誅仙院未來的希望,所以雖然楚有才乃是學習妖法之人,但他們心裡並沒有對其中巨大的區分。
楚有才沒想到如此,不過他面色依舊如同尋常,便說:“兩位師兄,我想問一下,傾城門這次招生之後,不知燕門如何?”
“不敢不敢。”兩個道童同時應道。然後其中一個道童說:“燕門被楚郡王率三萬大軍壓境,哪怕燕刑天出戰,最後天雲城依舊不保,燕門大敗。”
楚有才心下不由大喜,沒有想到父王如今如此之強,連這個百年道法的燕刑天都不敵,當下他便問:“燕刑天是怎麼敗的?”
“據說是楚郡王施展聖銘文術,依舊不敵,最後女夷仙子傾力相幫,擊退燕刑天。”一個道童認真地說,他知道楚有才是楚郡王之子,便事無鉅細地說了出來。
楚有才心下一動,沒有想到女夷仙子屢屢幫助父王,他想及當初在燕郡王府裡的,女夷仙子便與父親關係非淺,既然有女夷仙子在,他不由也放心了許多。
他繼續問:“不知後來那些雪鶴門弟子如何?”
“據說燕門弟子當時有人想要對她們不利,不過她們後來被雲姑娘救下了,據說安置在楚郡王軍隊之中。”
聽到這裡,楚有才不由鬆了一口氣,既然她們都加入了父王的軍隊裡,必然不會擔心陰魂宗再度壓迫了。
而如今父王一舉擊敗燕刑天,只怕名氣更會震動天下吧。
想到這裡,楚有才不由心下有了一絲驕傲。
不過他馬上心神一定,當下便問:“不知兩位師兄,可否知道誅仙院裡,有替別人提升陽壽之法?”
他心繫爲雲翠仙提升陽壽,所以無論什麼情況,只要有一絲機會,便都會問出此話。
聽到這裡,兩個道童面面相覷,其中一位沉吟說:“聽聞過其術,但只是傳說。楚師兄何不去天地龍院的藏書館,裡面藏着歷來無數的藏書,若在那裡,必有所得。”
楚有才點點頭,說:“多謝。”當下身體一轉,便離開了此殿。
看來這藏書館,自己非去不可了。
便在這時,在雲和道長面前,有許多身穿誅仙院衣服的弟子跪着,目光裡滿是不服。
其中有一個弟子大聲說:“雲和前輩,我們敬佩您,不僅是您的修爲,還有您的爲人,只是您這番爲什麼同意要招楚有才進來?他身具妖性,若是出錯的話,只怕會讓誅仙院內部分裂!”他說着,目光裡有一種傲然之意。
他乃是去年招進來的誅仙院弟子,一年來,他搶盡了無數風頭,無論是學習道符、銘文符,還是道法上的運用,在誅仙院都名列前茅。然而聽說今年的弟子乃是關係到未來的大劫,而且還被賜予重要的各種法寶,他內心便有一種無明火起。
他名爲蕭十一,他想要爭的,卻是處處第一。
更何況,那金色羽翼道袍和誅仙劍,迄今他都沒有呢,憑什麼一個新入門的弟子,身具妖性,還能擁有比他更強的寶物。
不過他此時的話,卻是顯得冠冕堂皇。
其他弟子不由應和着,滿是熱血沸騰。
雲和道長站立着,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們。
這蕭十一繼續說:“據說習妖之人,平時與正常人無異,若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刻,甚至會失去理智,數千年前,不正有這樣的先例嗎?”
其他弟子不由更是點頭。
雲和道長淡淡地說:“你們說完了?”
蕭十一見察言觀色,卻是看出雲和道長身上的一絲不耐煩來,他明白雲和道長是性情中人,但若是惱怒起來,只怕天翻地覆,都無法更改他的決定,不由心下一凜,垂首說:“弟子說完了。”
雲和道長說:“既然說完,你們可以走了。”
其他弟子滿是啞然,誰也沒有想到雲和道長根本不想和他們說話。
“可是……”有弟子紅着臉忍不住爭辯着。
“嗯?不服?”雲和道長的目光一掃過去。
那弟子頓時一陣心驚肉跳,說:“是。”
他們再也不敢反駁,便後退着離去。
衆弟子走了十多步,忽然背後傳來雲和道長的聲音:“被人如此容易蠱惑,真是枉爲誅仙院的弟子。蕭十一,你有爭勝之心,就不要學女子在背後嚼舌根。至於你們其他人,連楚有才都沒見過,單憑印象就判斷一個人的心性,真是讓人可悲。”
聽到這裡,蕭十一的身體僵硬了,他沒有想到,雲和道長輕易地看破,還如此地說出來,他臉漲得通紅,什麼都說不出了,真恨不得瞬間離開這裡。
而其他人忽然背上一陣冷汗,感覺如芒在背,他們仔細一想,不由向蕭十一投去憤怒的目光。
他們頓時明白自己都被利用了。
誅仙院的門規,有“不相”之說法,而自己被如此一蠱惑,就不分青紅皁白地過來,當真枉爲誅仙院弟子。
就在衆弟子走後,雲和道長身後光芒一閃,赫然是芙蓉城主走了出來。
芙蓉城主淡淡地說:“雲和道長,口舌犀利,不減當年啊。”她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但不知怎麼,在面對雲和道長的時候,她的手指在輕微地顫抖着。
雲和道長一怔,說:“紫姑……”他稱呼這個名字的時候,很深情,很用力,卻帶着深深的傷感。
“我如今是芙蓉城主,或者你稱呼我晴雯仙子也行。”芙蓉城主淡淡地說。
她說的時候,目光沒有正視雲和道長,有一些閃爍。
雲和道長苦笑着:“對了,你弟子還好嗎?”他心有愧疚,沒有擡頭,並沒有觀察到芙蓉城主的眼神。
芙蓉城主搖搖頭:“心力交瘁,透支施展了宿命大法,體內的陽壽被大量消耗,若不是我剛纔施展回陽之法,只怕她已經是迴天無力了。”
她說的時候,語氣裡平淡,可是卻有一種強烈的傷悲藏在裡面,讓人聽了忍不住動容。
芙蓉城主乃是蓬萊島三仙之一,很少有如此地感情流露。
雲和道長嘆息一聲,說:“真是情路坎坷啊。那楚有才爲了恢復雲翠仙的陽壽,如今大概前去藏書閣了,藏書閣之浩渺,以我之力都沒辦法窺得其一半,更不要說他了。”
“他去藏書閣?”芙蓉城主一怔,說:“你難道不知道,誅仙院的藏書閣在十年前,已經由朱長老鎮關?”
“什麼?朱靈?”雲和道長面色微變:“他尊崇理學,排斥妖道,而且心思深沉,殺人於無形之中,若是他鎮關的話……”
他當下沉聲說:“紫姑,我們趕緊過去。”他手上一動,猛地施展縮地之法,周圍光芒閃爍着,瞬間與芙蓉城主一同出現在了藏書閣的空中。
而這時,他們見到了藏書閣前,楚有才正被一個長老給攔住了。
楚有才走到了藏書閣前,被藏書閣的氣息給震驚了。
眼前的藏書閣,有一種蒼勁古樸的氣息,只一眼望去,就讓人忘記了時間的流動,忘記了身處何方。
浩蕩、古舊、源遠流長、無窮之力。
而藏書閣的旁邊一處石碑上赫然寫着:“此處藏無數典籍,包含先聖之書。”
“上千年前的典籍,雖然在人間已經失傳,但此處依舊有記載。”
“但人力有盡,不可能窮天下典籍,所以必須有的放矢,專精纔可成才。”
看到這些文字,楚有才失神了。上千年的各種典籍,居然都有記錄,那裡面,很可能便有妖法的修行之道,也有長生之法。
他不再遲疑,便向藏書閣裡走去。
只是這時,他注意到藏書閣的門口,有一個老者,目光凝視着他,目光裡殺氣四溢。
這個老者看起來衣冠華麗,但他的那種殺意一出,那衣冠甚至變成了世間最鋒芒的刀鋒。
這種力量,讓楚有才感覺比燕刑天還要強大許多。
楚有才明白,在外面的人間世界裡,百年道法或許乃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境界,稱爲神,但在誅仙院裡,百年道法並不難。
而眼前這個老者,給他的威壓,遠強於燕刑天。
只是不知,自己怎麼得罪了這位老者,讓對方如此冰冷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