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飛嘆息一聲後,說:“也是我無能,沒有救出你父親來。當年見你,不過在襁褓之間,卻沒想到長得如此亭亭玉立,正如紅姑一般,對了,紅姑如今可好?”
紅玉輕輕地說:“紅姑她已經去世了。”
說時,她不由低聲啜泣,悲從中來。
燕雲飛又再嘆息一聲,說:“如今你孤苦無依,也有因爲我的緣故,你可否願意跟着我行走江湖?”
紅玉低着頭看了一眼楚有才,輕輕地搖頭說:“楚哥哥對我挺好的。”
燕雲飛點點頭,說:“我看你的楚哥哥氣度非凡,舉事有度,而且心思靈通,你有他的照顧,我也就放心了。”
然後他從懷裡取出一條手指粗的鞭子,只有一兩米長,鞭子上似乎勾勒着許多的符號,隱約有火光閃爍,然後遞給了紅玉說:“這就算是見面禮了,雖然不是詛咒寶器,但對你的修行大有幫助。”
紅玉聽到燕雲飛如此誇獎楚有才時,不由心下一暖,當下便接過那鞭子。
只是剛接觸鞭子的時候,忽然她的心一顫。
她的鬼媒之身,彷彿因爲這個鞭子有所觸動一般,甚至讓她感覺到只要鞭子揮出,那些初生鬼將會沒有一點反抗之力。
這是最適合鬼媒所用之物!
紅玉頓時變得愛不釋手,自己不正期待如何提升鬼媒的能力嗎?若是有此鞭子的話,再進鬼蜮,說不定就能抓住幾個厲鬼,還能用這鞭子來馴化!
她的目光裡滿是喜悅和期待。
此刻燕雲飛則對楚有才說:“既然此事已了,我就先去郡王府了。”
楚有才不由說:“燕大俠,此事因我而起,郡王府我與你同行。”
燕雲飛讚許地點了點頭,說:“你不必擔心我。我身受楚郡王委託,前來燕州府解決蝗蟲災難之事,你自然不必擔心郡王府能對我如何。”
聽到這裡,楚有才和周圍人這才瞭然,怪不得燕雲飛如此不懼郡王府,原來燕雲飛與楚郡王是知己。
燕雲飛此刻越看楚有才,越覺得合胃口,不由拍了拍楚有才的肩膀,說:“我自幼蒙難,家裡其他人都慘死,只能流落在外,遭盡無數屈辱。後來我學藝歸來,前去報仇,發現當年我全家蒙難是因爲我父親錯殺了他人在先。”
燕雲飛頓了頓,繼續說:“所以最後我將對方殺死,卻放過了其家小。”
聽到這裡,楚有才不由肅然起敬,沒想到燕雲飛面對仇人,也能秉承本心。
燕雲飛又說:“之後我被那人後代追殺,好幾次頻死,也沒有傷害對方,最後對方得知真相後,便不再追殺我,與我泯恩仇。”
“自此我開始行俠仗義,一直分清是非黑白,只誅首惡!”
燕雲飛哈哈一笑,向遠處走去,義無反顧,有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息。
楚有才看着燕雲飛的背影,忽然涌起了對燕雲飛的敬重。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最羨慕的便是這樣的俠士,而如今,自己彷彿看到了一道豪邁之光。
此刻,他不由說:“燕大俠且慢,我有一詩送給燕大俠。此詩名爲《竹石》。”
燕雲飛停住了身體。
楚有才道:“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
之前聽說楚有才要送詩,其他人不由心頭好奇,想要知道楚有才的文采究竟如何,此刻聽到楚有才吟誦這兩句,不由有些失望。
然後楚有才語氣一頓,說:“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這一刻,楚有才目光射出炙熱之光,此刻他想及自己前世裡受盡壓迫和委屈,但卻從來不曾放棄,一直在拼命努力,正如自己來到這世界裡,哪怕遭遇多種不公,遭遇大夫人的壓迫,但也保持本心,哪怕學道不成,也依舊在苦海行舟,在逆流裡前行!
但那大夫人卻對自己依舊不放過,自己明明沒有錯,可是對方卻如此卑劣地逼迫他到絕境,自己內心滿是怒火,只能忍耐。
而自己越是隱忍越是掩飾,對方壓迫就更重!
而如今,見到燕雲飛這般氣度,他忽然有些瞭然。自己當迎難而上,潛龍出淵,這才能守住本心,也守住身邊的人。
聽到這裡,燕雲飛面色一喜,想到了巖竹那堅韌頑強的品質,正如自己鐵骨錚錚的骨氣,百轉千回,受到無數壓迫,卻又自由自在、堅定樂觀!
他仔細品味着,越覺其中豪氣四足,說不出的瀟灑氣息,幾乎是他整個人的寫照。
他大喜過望,心頭暢快不已,且唱且歌:“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好好!”
聲音遠去,可是其中豪情卻迴盪着,重重擊在周圍每個人的心坎上。
這一刻,所有人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楚有才。
後面兩句把整首詩寫活了,而且還把燕雲飛映襯成竹石,刻畫得如此相襯,楚有才這七步成詩之才,讓人歎絕。
一個“任”字,如此無畏無懼、慷慨瀟灑,而對比起來,一開始的那個“咬”字,更是寫出了其中的頑強。
這樣的詩,若能流傳出去,楚有才便會名氣大振,甚至得到文氣!
不過想到這裡,不由有人搖了搖頭,心想楚有才名氣不顯,被家族除名,打出府去,這樣的人的風骨,如何能支撐得住這首詩來。不過只是偶爾得之罷了,要想得到文氣,可並不是詩寫得精妙就可以的。
但饒是如此,他們此刻也對楚有才的看法大變,不知不覺裡,生起了一絲認同之心來。
此刻,在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楚有才的時候,雲翠仙的目光裡有晶瑩的淚光在閃爍着。
無論楚有才教訓朱與正是如何讓人暢快,無論楚有才的詩才是如何讓人震驚,無論楚有才的氣度是如何不凡,但她內心都死死地記住楚有才之前說的一句話。
——“我和我妻子云翠仙相敬如賓,矢志不渝,我一生只愛雲翠仙,這種情感又豈是你這樣的人能污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