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石叟,一般人可能沒聽說過,但是在關注銅器的圈子裡,可謂大名鼎鼎。
石叟的身世和來歷幾乎無籍可查,史書上也只有不多的文字。他是明後期的一名僧人,善造銅佛像,銅爐,而製造時,對銅質要求極高,一般要經過反覆冶煉,是紅銅(又稱紫銅)冶煉的一流高手。而在鑄造銅器時,尤其擅長嵌銀絲的手法。
石叟之名,石叟作品的紫銅冶煉技術世界一絕。明宣德爐用的是暹羅國(現泰國)進貢的風磨銅,經過十二煉後沒有一點雜質。石叟完全繼承了風磨銅冶煉方法,這是世界範圍的冶煉技術進步,也是石叟作品的奧秘所在。石叟所制銅器無不溫潤而有光彩。其次,石叟作品造型美觀。他的作品吸收了工藝品的諸多優點,構思巧妙,獨具匠心,自然流暢,給人一種美的感覺和無限的遐想。第三個特點是繪畫與雕塑完美結合。所見石叟作品一般都先在銅體上繪畫,而後挑槽並嵌銀絲。即先在銅器上挑槽,後臥銀絲,組成不同圖案,並將銀絲嵌入槽中,使所嵌銀絲與銅器表面相平,工藝難度極深。石叟落款同樣極具特點。當然不在於其人,而在於所造的銅器,甚至,和宣德銅器齊名。
而且最爲關鍵的是,此人並沒有傳藝後人,所以作品那是很稀少很珍貴,大英博物館就收藏有石叟的銅佛、銅香爐,而且稱其爲“華夏古代最偉大的藝術家”。
石叟是一個神秘而又牛逼的人。當然了,石叟的作品和“石叟款”是兩碼事,清早期已有不少“石叟款”的銅器,做工規整,精緻典雅,但是和真正的石叟銅器還是有差距的。
楊偉見這尊關公銅像制器的技藝風采和藝術品位極高,又看到嵌銀絲的“石叟款”,一時之間覺得很可能遇到真品,所以十分驚訝。
但是,陸軒 經過審視,關公銅像上卻並未出現寶光,按說,哪怕是一件清代的仿品,有如此高的仿製技術,也是會出現寶光的,但是沒有。
同時,而有關銅像的鑑定性感覺也是不見分毫,腦中一片空白。
這說明什麼?
“這不是石叟的真品,也不是有年份的仿品,這是一件製成時間不長的工藝品。”綜合寶光和直覺出現的規律,陸軒 終於開口,緩緩說道。
“我實在是看不出什麼問題來。如果說真的是現代的工藝品,那簡直是石叟重生啊!”楊偉嘀咕道。
“走吧,先去衛生間,回頭問問老闆。”陸軒 沉吟了一會兒之後說道。
如果是在之前,楊偉是肯定不會相信陸軒 的論斷的,因爲他幾乎就已經認定了這尊關公銅像就是石叟的作品。但是如今的陸軒 ,已經開始讓他仰視,而且從未走眼,所以聽了陸軒 的話,他又產生了懷疑。
半信半疑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對一個癡迷古玩的人。回到方桌前,楊偉一直在琢磨這事兒。好容易吃完了,等到要走的時候,小燕子又提出來要去K歌,“你們先小坐一會兒,我和陸軒 去結賬。”說罷,楊偉拉起陸軒 就又走進了店內。
“讓服務員過來就是了,你倆搞什麼?”小燕子衝着兩人的背影喊了一句。“讓他們去吧。”林雯雯抿嘴一笑,心想可能是楊偉有事兒不方便當着兩人的面兒說。
走進店來,楊偉拉住一個服務員問老闆在不在,“喏,在那邊換香呢!”服務員伸手一指。
可真是巧了,關公銅像前面黑陶香爐裡的香點完了,老闆正在把新的三根線香插進香爐。
老闆是一個面容瘦削的中年漢子,打扮得乾淨利索,還帶着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真不像燒烤店的老闆,倒像是一個書生。
“老闆,忙着呢?正準備結賬呢,看到您這尊武財神了,真漂亮啊!”楊偉直接走上前,遞給老闆一根菸。
“謝謝,不會。”老闆剛點上了香,微微推手婉拒了楊偉,“嗯,這銅像我擺了三個月了,擺上之後,生意就特別好。兩位吃得還滿意吧?”
“滿意,滿意。”陸軒 笑道,“老闆,這尊銅像您是從哪裡請來的?”
“哦,這是我舅舅幾年前的手藝。”老闆笑着回答道,“看來兩位挺喜歡銅器,不過他老人家現在不做了。”
楊偉一聽,不由十分佩服地看了陸軒 一眼,心想,陸軒 現在眼睛太毒了,一眼就看出是現代工藝品,沒想到居然是老闆的舅舅做的。這水平也太高了!而且公然落上石叟款,這是一種多麼自負的感覺!
其實,如果陸軒 沒有因爲寶光的事兒進行一番推斷,如此水準的作品,就連包漿都做上了,哪能輕易就認出是仿品?
“謝謝老闆。實不相瞞,我們確實是銅器愛好者,不知道老人家現在在泰州麼?我們真是想拜訪一下。”陸軒 也微笑着說道。
“我舅舅是天津人。不過巧了,他現在確實在泰州,就住在附近的一處四合院,但,他老人家不輕易見客的。”老闆解釋道。
“冒昧了,那您能不能幫忙問一下,看他何時有空我們能登門拜訪下?”陸軒 自是不甘心,也顧不得初次和老闆見面了,直接又說出了要求。
“這······”老闆有些躊躇,“好吧,我打個電話問一句,不過如果不成,還麻煩二位不要再勉強我了。”這老闆不僅看起來像個書生,言談之間也頗有一些文人氣息,交流起來倒是平和。
“麻煩您,問的時候多說一句,就說我看這銅像,雖是茄皮,卻勝佛經,不輸石叟。”陸軒 拱了拱手。
“嗯?”老闆顯然不通此道,陸軒 只得又簡單解釋着重複了一遍,老闆這才點了點頭,拿起手機打起了電話。
老闆聽不懂,楊偉是清楚的。這明代銅器,不是青銅器,而是紅銅器,且經過多次冶煉而成,以宣德銅器爲代表,最奇妙的就在於顏色,其色內融,深沉之中可見奇光。這色澤和包漿,史料上有明確說法,特別指出佛經紙、慄殼、茄皮、棠梨、褐色等精品之色。佛經紙色排位第一,自然最受推崇。
但是,這尊關公銅像,卻是茄皮紫色,按說以色而論,不及佛經紙,但是陸軒 卻說勝過佛經紙色。楊偉心想,這必是爲了引起這個“舅舅”的注意,增加見面的可能性。
楊偉正想着,老闆卻捂住了手機的話筒,對陸軒 說道,“我舅舅要和你說話!”
陸軒 接過電話,先說了一句,“老人家,叨擾了!”
“老朽粗手拙作,讓先生見笑了。先生何言這茄皮之色猶勝佛經色?”電話中的聲音略帶幾分蒼老,夾雜津門口音。
“老人家前輩高人,倒是我冒昧了。”陸軒 稍微整理一下思路,便說出了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