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苗疆有一種蠱術,叫作忘憂蠱,他可以讓人忘卻今天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現代醫學把這種症狀也叫做失憶症,歸併爲精神類疾病,多數失憶症的患者會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步恢復一些記憶,某些片段會刺激大腦將丟失的部分記憶找回。
我不知道這世上是不是真有忘憂蠱,但是後來的確他們在葉秋的體內找了一種不知名的蟲子,和狀元村裡我那位死去的表姨夫身上的是同一種。這種蟲子長得像家蠶,不過它只吃肉,不吃樹葉。
葉秋說他記起了很多東西,他說他曾經來過這兒,他甚至告訴胖子和查文斌,那具人俑裡頭裝的就是他自己。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裡面我經常看到自己的頭被人砍了下來。那個沒有頭的人一直在對我說,讓我去給他收屍,我問他是誰,他又說他就是我。我說你是誰,你爲什麼是我,他說他叫趙無極。他說現在的我並不是真正的我,每次我在夢裡見到的那個人我都想逃,但是他總是會在四面八方都出現,後來一直我有了這把刀,我把它枕在自己的枕頭下面,那個沒有頭的人就沒有再出現過。”
“你確定那具人俑就是你?”查文斌問道。
葉秋點點頭,他沉默了一下,然後問查文斌道:“你相信借屍還魂嘛?”
“我信,不過你別多想,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起碼你現在還活着。”
“是啊,活着來給自己收屍,多麼諷刺。”
那枚硬幣是最好的佐證,它清晰的表明了年代,那時一枚1978年的五分幣值,這足以讓人信服那具人俑裡的屍體來自於我們這個年代。起碼證實了,就在最近幾年有人曾經來過這裡,至於他怎麼最後成了那副模樣,誰也都說不明白。
那個人俑是葉秋,他的卡片上寫的他姓趙,那麼這個活生生站在他們面前嘶吼的男人又是誰?
連他自己都已經不知道了……
“如果這些人俑裡面都是後來者,那……”查文斌提出了這個設想,然後他又想到了葉秋進來時候說的那句話:會有人死在這兒,他爲什麼會這麼說呢?
“現在不要管你是誰,先回答我,那個人俑裡的人是不是上一次死在這兒的人?”
葉秋的情緒也有點平靜了,他點點頭道:“是,那個是我。”
“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嘛?”
“不記得,直覺告訴我,那個就是我。我的頭很痛,只要我一努力的去想過去的事兒,我就感覺裡面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啃食我的大腦。”
查文斌轉身對胖子說道:“石頭,你和我去開棺,讓葉秋歇會兒。”
這種棺槨其實是套棺,裡面的最小,然後一層套着一層,最後纔是槨,要想打開棺材最快的辦法便是先進入槨內,如此大的槨,想直接撬開是行不通的。不過古時候的槨都是通過榫頭互相卡起來的,沒有釘子,最上面的部位也是最脆弱的,只要打開頂部四角的榫頭就可以像掀鍋蓋那般見到裡面的東西了。
胖子手腳並用,到了頂卻發現,這頂早已讓人開過瓢了。頂部有並列的兩根木頭已經被人移開,空出來的那個窟窿眼並排下去倆人都沒問題。
下到棺槨內有一牀紅色描龍的棺材,長約四米,寬兩米,其它物件未曾發現。胖子正欲動手卻被查文斌喊停道:“慢!”
胖子以爲他要搞那套法師,弄個祭拜什麼的,便笑道:“雖說沒逛過皇陵,但一般的窩子我也下過十幾個了,對我們這行人來講,裡面真要有東西撲你,拜他是沒用的,得來點狠的。誰也不想睡得好好的被人弄醒,換我在裡面躺着你就是給我燒一卡車的紙錢,我也會不樂意。”
查文斌搖頭道:“你注意到沒,這口棺材看似沒被人動過,你不覺得奇怪?”
“也是。”胖子擡頭看看頭頂那個豁口,再聯想外面那些人俑,“鬧出這麼大動靜不就爲了這點事兒,這鍋都掀開了,沒道理不去撈點湯喝喝啊。”
“你稍等。”說罷查文斌從袋裡掏出一小把石灰粉攤在掌心,然後放在嘴邊對着那棺材蓋上輕輕一吹,蓋板上立刻落了一層白色的粉塵。他就這麼繞圈把整個棺蓋上都噴了一層白粉,然後再強光燈照上去,這時候棺材蓋板上幾個雜亂的手印立刻顯現了出來。
這一手可把胖子看得一愣一愣的,連連喊道:“我咋沒想到呢,看來這東西有人碰過。”
“碰過,但是沒打開。”查文斌順着那棺材的縫隙又仔細查看了一圈,沒有任何部位顯示有撬動過的痕跡,這口棺材還是屬於密封狀態。
“發了!”胖子心裡都樂開了花,他滿腦子都是隨葬品,職業習慣,於是拿出那根摺疊工兵鏟道:“我來。”
查文斌按住了胖子,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心裡有一個聲音在默默告訴他別去碰。
“石頭,我們走吧。”
“走?你瘋了吧,這都好不容易下來了,就這麼撤不是傻逼了嘛!”
“走,這裡不對勁,起碼有不下兩撥人來過,他們都和我們一樣,能找到這裡卻最終都沒開棺,你不覺得奇怪嘛?”
“他們傻唄,胖爺幹這行只要進了窩子從不空手出去。”
查文斌對他吼道:“你記着,我們不是在盜墓!”
“那是在幹啥?”胖子也發火道:“你告訴我,掀開人家睡覺的屋頂,你到人房間裡去逛了一趟,完事出去了你跟人你不是賊,誰會信你?你不是賊你進來幹嘛!你閒得慌嘛!”
查文斌不想和他爭吵,擺手道:“我要暫停,可以嘛?”
“不可以!”胖子抄起兵工鏟就要撬,他吼道:“我們中了詛咒,詛咒知道嘛!沒有人能救得了我們,除了我們自己!”
眼見胖子就要開始發力,查文斌一把抱住了胖子死命把他往後拖,倆人糾纏到了一起。胖子那個力道遠比查文斌要大得多,只是胳膊一甩,查文斌便狠狠的撞到了棺槨的木頭上,胖子繼續上前要開棺材,查文斌倒在地上一把又抱住了胖子的雙腿。胖子吃了絆,也往前一趴摔到在地,這時候不知道是胖子急了還是亂了,總之他抄起了手上的兵工鏟往後一砍,要不是查文斌手快拿了七星劍擋了一把,估計當時半邊臉都讓胖子給削了。
“鐺”得一聲,火星一濺,這一下只讓查文斌覺得天旋地轉起來,也讓他心頭來了一股無名火。你小子好啊,不聽我說也就罷了,還下死手,看着胖子一步一步走向棺材,查文斌拔出了手中的七星劍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
“住手!”頭頂劈得傳來一聲大吼,然後一個人影從那頂上一躍而下直撲向倆人,把胖子和查文斌都摔得七暈八素。那人擡起手臂“啪啪”就是兩個耳刮子,扇得胖子和查文斌倆人是眼冒金星,腮幫子頓時就鼓得老高。
葉秋來的正是時候,他在外面依稀聽到棺槨裡頭有爭吵,爬上去一瞧,好傢伙,查文斌那架勢是準備要從背後偷襲宰了胖子,辛虧他出手纔沒釀成大禍。
這查文斌也是驚了一身冷汗,那一巴掌算是把他給拍醒了,胖子也懵了,倆人對視一眼就剛纔那點事兒都有點想不明白了,咋就會打起來了呢?
“好險!”回過神來的查文斌這才明白自己方纔和胖子八成都是中了招,俗話就是鬼迷了心竅,給遮了心智。瞧那地上鋒利的工兵鏟和出了鞘的寶劍,這倆兄弟感情是要拼個你死我活了,再瞧那棺材的石灰之上,分明多出了一路腳印,這既不是他倆的也不是葉秋的,心中明白了其中定有啥隱情。
“喝一口。”查文斌擦了自己嘴邊的水漬,把一個小瓶遞給了胖子。
胖子晃了下那瓶子湊到嘴邊一聞,一股子刺鼻的味道,趕緊捏着鼻子問道:“啥玩意?”
“老灰水,我託人從重陽殿前的大香爐里弄來的千年底灰,省着點,別給我一口灌了。咱是讓鬼也迷了,這真是道士被鬼騙,傳出去都丟人。”
胖子嘬了一口趕緊的還給了查文斌,不過那水下去之後他頓時就覺得有一股清爽的氣從胃裡翻騰起來,順着食道一下就直衝腦門,甩了甩腦袋,好像剛用冷水洗過臉一般,無比的舒服。
“再來一口,我頭還有點暈呢。”
查文斌趕緊把瓶子捂住:“得了,這玩意喝一口少一口,你就別想了。”這倆人完全沒了剛纔劍拔弩張的緊張樣子,又恢復到了原先的模樣。
“還真得謝謝葉兄,”胖子一想不對勁,趕緊改口道:“哦不,趙兄。”
葉秋嘆了口氣道:“還是叫我葉秋吧,那個姓趙的已經死了。”
查文斌笑了,他一邊從包裡往外掏一些做法事用的東西,一邊說道:“想明白了,挺好。”
葉秋問道:“你這是?”
“捉鬼。”“要我幫忙嘛?”“你也會?”“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