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道:“查爺,我看還是換個法子吧,這圖完全沒法看,這線條太過於潦草,隔得年代都是殷商了,那個年代的東西別說是咱了,就是把羅門那些專門成天看這個的也找不出,要不然怎麼殷商遺址纔出土那麼幾年呢?”
這是一個難題,巨大的難題。神農架是個什麼地方?傳說中有野人出沒的老林子,真正的人跡罕至,就算是現在裝備極好的驢友也是不敢輕易穿越神農架的,那些不見底的山谷和繚繞的雲霧,還有各種毒蟲猛獸,哪一樣都是致命的。還有便是時間跨度太大了,那個時代,即使有信息,也多半是刻在竹簡或者龜甲上,說白了幾乎就是史前文明瞭,西周時代往前的數百年,偌大個中國出土的文物也是屈指可數的,並不是那些土夫子們無能,而的確是年代隔得太久遠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查文斌接過那份刻着圖案的石罄,這東西通體黝黑,就像是道士用的令牌似得,拿在手裡泛着黝黑的光,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月被這風氏一脈的後人當做寶物一般的供奉了起來。
神農架,現在依舊還是一個謎,中國最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風起雲因爲病重自然是不能一起同來。拋去三人之外,就僅剩下一個大長老,他來負責破解這其中的路線圖。
戰火僅僅是暫時性的熄滅,雖然風氏最早做這行當是爲了尋找女丑之屍,可是如今這家大業大,說要收手卻也很難,關乎到的是千家萬家的性命。
搖晃的車廂和外面的景緻不是那麼的協調,離開最後一戶有煙囪的人家已經過去了整整半天。時間這個是個有意思的東西,當你需要它的時候它總是會過的那麼快,馬上就要步入1985年了,12月底的神農架是不會有人的,雪線以上的位置只能夠靠着徒步。
“根據這圖和當年的記載,先祖們應該是位於這一片山坳。”大長老指着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大山說道:“位置八九不會離十,搬離老洪村以前,族裡還會隔年到這山澗來祭奠一下,搬離之後,中間間斷了幾百年也就在也沒人能夠找到回來的路了。”
“老頭啊老頭,”胖子把自己裹得跟個糉子似得道:“這山你知道有多大不?您老隨意的指點了那麼一下就得方圓上百里,這山坳和山坳之間上下又是幾百米,等於是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找一粒埋在下面的扣子,這活兒挺難。”
“每月皎,居人輒聞空中樂聲。”查文斌道:“這大概就是不多的一個線索了,現在這雪停了,看天氣今晚應該是能出月亮,希望老祖宗保佑,能夠讓我們也聽到空中的樂聲。”
“這不能信吧,”胖子道:“太虛無縹緲的傳言,大多是用來美化的,那個年代的人講話十句裡面八句都是誇張的。”
“走吧,”查文斌拉着他道:“晚上登高賞月也不失爲一種美景。”
走着走着,天已經黑了,餓了就啃兩口乾糧,渴了就地抓兩團雪。雪夜的林子裡依舊不是那麼的安靜,“咕咕”得是貓頭鷹,“撲撲”得是剛上樹的雉雞。
“咦,你們看,前面還有房子嘞!”忽然間,在他們的左手邊,透過那林子,胖子隱約看見了微黃色的燈火,若是低頭繼續往前還真就錯過了。喜出望外的胖子搓着手道:“老天爺待咱不薄啊,沒想到這晚上竟然還給弄個住處,咱去借宿一宿,順便取個暖討口熱燙水。”
抵近了才發現這屋子還不小,單層的結構蓋着的還是黑瓦片,輕輕釦了扣門,裡面傳出了有人的問話聲:“誰啊?是不是鄉里來人了?”
開了門,迎面走出一個老頭,手裡拿着一個油燈。這油燈一眼就讓胖子相中了,這並不是一般普通的燈,它有着非常精美的造型。盛放油脂的燈碗是一條盤着的龍,從龍嘴出一根燈芯挑在外面正燃着“嘶嘶”的火焰,老頭用一根木棍挑在手裡把燈往前湊了一下,這些陌生人自己從未見過。
“你們是?”
“來尋祖的,”查文斌說話倒也不隱瞞:“以前有先祖逃荒的時候遺落在這片山澗裡,我們這些都是他的後輩,再不久就要冬至了,尋思着進山來祭拜一下,路過這林子發現有燈火,想來借宿一宿,不知老丈可否方便?”
進了門,院子的積雪已經被掃去,露出的是碩大的青色石板,這幾個人都是有經驗的,一瞧便知道這屋子的年數恐怕不短了。屋檐下,一個穿着花棉襖的小女孩手裡正拿着吃了半截的紅薯,她好奇的打量着這些陌生人,見他們靠近又飛似得躲到了後面的柱子旁。
老漢姓張,今年六十有三,他一邊撥弄着盆裡的炭火一邊時不時的去掀開上面掛着的銅壺,裡面冒着熱氣的是纔下去的肉湯。
“你們趕得好,上週林業局的同志來慰問,送過一些肉米,要是再早幾天也只能請你們吃山芋了。”張老漢說道:“他們一年來一次,那是做給外面的人瞧的。我半年下一次山,跟他們結工錢,來這山裡得有三十來年了,原來那山腳下還有七八戶人家,現在也都早就搬走了。國家不讓砍樹了,說是要保護林子,我捨不得這片土地也就留了下來。”
查文斌伸出手想去摸摸那個小女孩子,可是女孩子卻躲進了老漢的懷裡,張老漢笑呵呵的拂過那女孩子的臉龐道:“這孩子是我撿來的,六年前下山在個山溝裡,就一牀北單裹着,幾條野狗就在外面打轉,也算是她命大。就用這玉米糊糊一勺子一勺子的喂,這孩子命賤,好養活,就是沒見過生人。”
“老丈啊,這宅子是公家的嘛?”胖子問道:“我看這裡好像有些年頭了,那木樑上的雕花倒有些明代中期的風格。”
“看不出這小兄弟的眼力界很好啊,”張老漢說道:“這宅子的確是有些年頭了,據說明代武宗年間,有個原本在下面的地方官員是從京城貶來的。官場失意的他發現此處山水秀麗,便差人修了這間宅子再次求仙問道,原來面積比這兒要大得多,後來毀了一些。現在這些都是後來修的,原本一些好的木料子都給人偷的差不多了。”
也許是太久沒有人,張老漢很是興奮,那講起來就是滔滔不絕,“再後來,我就成了巡林員,看着這片林子,每個月國家給我發口糧,本來早就到了該退休的年紀,可誰願意到這裡來接班啊。就這麼一直幹下去吧,幹到兩條腿都進棺材也就結束了。”
吃着熱乎乎的肉湯,張老漢還拿了一壺酒,他說是用上下的玉米秸稈釀的,有些粗糙,但是足夠烈,喝在嘴裡跟刀子似得。
“我跟孫女就住在這兒,”張老漢拿着燈帶着幾個人進了屋子,裡面倒也還算乾淨,打開一間房門,地面地上還堆放着不少秸稈,他點了跟蠟燭道:“我這兒平時不來人,也就沒個住處,你們要是不嫌棄就在這裡將就一晚,山裡冷,給你點盆炭火。”
“勞煩老人家了,”查文斌道:“有個地方住就好了,總比外面露宿荒野要強得多,”他差着胖子一塊兒幫忙收拾,把秸稈平鋪在地上。紅彤彤的炭火霹靂吧啦的發出爆裂的聲音,疲憊了一整天的人們很快就睡了過去。
半夜,迷迷糊糊的胖子覺得臉上有些癢癢,伸出手去撓了兩下卻怎麼也趕不走那股癢意。半眯着眼睛,胖子索性擡起巴掌扇了過去,結結實實“啪”得一聲巨響傳來,接着胖子就被人踹到牆角邊……
這動靜一下子就鬧大了,幾個人都被吵醒了,點亮了蠟燭,查文斌看到葉秋的臉頰上還紅撲撲的,那眼珠子幾乎都要能殺人了。而在牆角邊的胖子卻捂着胸口有些不知所措,他怎麼一巴掌就扇到葉秋的臉上了。
“老二啊,你下手也太狠了!”胖子只覺得自己肋骨都要斷了,“你他孃的睡覺就睡覺撓我幹嘛,撓了還不許我還手。”
“神經病!”葉秋翻了個身繼續睡覺,他正睡着香呢,被這一巴掌扇的下意識就是一腳,索性用的力氣不大,要不胖子明兒也就不用起牀了。
“好了,都別鬧了,”查文斌吹了蠟燭道:“再鬧下去天就要亮了,你沒事的話就滾過來繼續睡。”
“我不要跟他睡一邊了,”胖子特地挪了個位置到了查文斌的左側靠牆的位置,這屋裡面暖烘烘的,雖然被踹了還隱隱有些痛,可他依舊還是很快就進入了夢想,好似今晚就是特別的睏乏。
呼嚕聲此起彼伏,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胖子臉上再次傳來了那種癢癢的感覺。你鬧個一回也就算了,使勁鬧是什麼意思?胖子也是火起了,一下子就用手往臉上一扣準備要抓個現行。
哎,不對,怎麼葉秋的手有些毛茸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