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當我在醫院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七天,我一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王盟那張帶着驚喜的臉龐,我一時間腦子還沒轉過來。

“老闆,你可總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七天了。再不醒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王盟說着說着動容的竟落下淚來。

“王盟,這是哪裡?”

“老闆,這是醫院呀!”

“醫院?”我一愣,轉頭看了看四周,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被子,白色的牀單,鼻腔裡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那是夢嗎?這時我已經有些不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如果是夢,爲什麼……我撫向自己的胸口,那裡還隱隱帶來的陣陣刺痛,又是怎麼一回事。

“王盟,我是怎麼進醫院的。”

王盟放下手中的東西,轉過頭來,滿眼的迷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接到三爺的電話,然後就過來了。”

“是嗎?那小花呢?胖子呢?”我問。

“我不知道,聽三爺的語氣,他們應該和三爺在一塊。”

“哦!”我靠在牀上,腦海裡想起夢境裡那個人說的話,他說明天三叔會找我下鬥,真的還是假的,爲什麼我最近老是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難道跟我身上那憑空出現的麒麟印記有關,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扯開了自己身上的病號服,低頭細看,白皙的肌膚上只有一抹淡紅色的印記,從我現在這個位置上來看,根本看不出它倒底像什麼,至於小花說它像麒麟,我心裡一直不太肯定,只是不停的看,看着看着就覺得心煩氣躁。腦袋也彷彿抽筋一樣一陣疼痛。我想靜下心來,卻怎麼也靜不下來,難道這一切都跟我身上這印記有關,如果是這樣,我多想把它從我身上拔出,這樣想着,我的手不由控制的呈爪狀狠狠地向印記部位抓了下去,疼痛由指尖散開,我蹙着眉,硬是沒有叫出聲來。

王盟一見這般情景,臉色刷的一下子變得慘白,手緊緊地抓着我的手臂,“老闆你別嚇我。”

當一個人經歷了太多連科學都無法解釋的事物,往往會選擇去接受,而我經歷了太多已不再是無神論者,所以當一個人告訴我,我的血液成功的開啓通往地獄之門,和來自地獄的使者達成了交易時,我的笑容也只是在臉上凝固了一秒,可是爲什麼,我卻不能接受,我的身上有着類似於悶油瓶紋身一樣的印記。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好累,好累,有什麼東西從我的身體漸漸的流失,我驚恐的抓過王盟,說:“我要回去,我要離開這裡,回去,快!”

王盟也許被我嚇到了,臉色慘白的點頭奔出門去。

王盟去辦了出院手續,把我從醫院裡扶到了車上,一路上,我都沒有說話,我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這一切,我始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無力的將頭靠在車窗上。

王盟上車後,握着方向盤的一隻手伸進了自己的口袋,手握成拳緊了緊,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透過後視鏡不停的看我。

“怎麼了!”我看見王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開口問:“什麼事!”我一開口,聲音如蚊聲,幾不可聞,卻無察覺,王盟幾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從口袋裡掏出來一份類似書信的物件。

“老闆,你的信。”

我伸手從他手中接過信後並沒有直接打開,而是望向了車窗外,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小雨,風挾帶着雨絲從車窗微開的縫隙擠了進來,落在了我的臉上。

我再次將頭靠在車窗上,任由雨水灑落在我的身上,雨水落在我的臉上,眼上,縱橫交錯着彷彿在勾劃着我不知的未來。我甚至能夠清晰的感覺它的走向,淚水從眼眶滑落混合着雨水滑下脖頸,在衣領間消失不見,我已經分不清臉上的究竟是雨水還是自己的眼淚,只知道當王盟決定把車窗合上的時候,我擋下了他的手。

我歪着頭靠在車窗上,雖是七月,雨水落在臉頰上帶來的涼意,依然讓我覺得有一股寒意從臉上滲進了心臟。我撫向胸口,那裡隱約傳來的一絲痛楚,讓我清楚的知道,剛剛那不是夢,那個人是真實存在的,他曾經的一揮手,讓我生不如死,至今心有餘悸,如果世界上真有那麼一種東西,我一定會拼死找回,因爲我輸不起,一個人的命或許真的可以做到無所謂,但是如果我的命決定了我周圍所有朋友的命運,我卻沒有選擇的權利。

從醫院回到我的住處,這條路並不短,但是在我看來,也只是眨眼的時間,我多麼想在這條路上就這樣一直走下去,沒有盡頭該多好。

當我回到房間,我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被王盟扶着上樓的時候,幾欲摔倒,卻被他的手緊緊地抓住,那一刻,我幾乎以爲這隻臂膀是悶油瓶的,而我擡頭卻看到了額頭冒汗的王盟。

“老闆,你好好休息一下!”

我躺在牀上,王盟幫我掖了掖被角,出門前又回頭不放心的說道:“我去買點吃的,一會兒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