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歸安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大氣都不敢喘,他覺得跟在師兄的身邊太驚險了,所見者皆是大能,所言之事,皆是秘聞。
“不急,弟子已經回鄉多年,卻今日纔來城中拜會夫子,實屬不該。”樓近辰說完,回頭看了商歸安一眼,商歸安立即將手上提着的肉食和小菜拿上來。
並在桌上擺開,樓近辰又將酒罈的泥封拍開。
房叔不知從哪裡已經拿來了一套碗來,爲他們擺上。
夫子並沒有動,坐在那裡,他像是屁股上已經生了根,樓近辰抱着酒罈,來到夫子的身邊,將清澈的酒倒入他桌上的碗中,說道:“與夫子相識已久,雖無驚心動魄,卻也算是可貴,當時見夫子之風采,便覺爲夫子者,當如是也!”
夫子沒有說話,他似乎變得越來越話少了。
“我不知道夫子經歷過什麼,或許,夫子沒有機會與人說,或許是學生曾經道行低,聽之亦是無益,但今日,學生卻自認有幾分實力,夫子若有什麼難處,不妨說與學生聽聽。”
樓近辰回到自己的位置,又爲自己倒上了一碗酒,坐下,看着季夫子。
季夫子卻並沒有去端那個酒,而是看向樓近辰,說道:“你可知道剛纔你見到的是什麼?”
樓近辰搖頭。
“那便是虛妄,秘靈們自稱的幽妄之中。”季夫子說道。
“虛妄是秘靈的居所,我們爲何要去那裡?”樓近辰問道。
“人總想探索未知。”季夫子說道。
“夫子不必引誘於我,我雖對於許多事情都有着好奇之心,但是對於剛剛那種地方,卻沒有半點想法。”樓近辰說道。
“唉!”夫子嘆息一聲,說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老夫可以告訴伱,當日讓你去望海道閣,並非是要將你送給誰,我只是想讓你去那裡看看,能不能爲我找回一些記憶來。”
“你的雙眼之中的靈種散了,實是可惜,若不散,你我便是同類。”
“可惜,這一切不過是老夫的一廂情願罷了。”季夫子再嘆息道。
“原來如此,看來,這個海姞閣主終究是來了。夫子,此行,學生是來向夫子辭行的,這一碗酒,敬夫子!”樓近辰端起酒,站起來,一口飲盡。
然後轉身,離開。
一路的出了無眼城,一步也沒有停。
商歸安跟在他的身後,出了城後,兩人從寶囊之中拿出意馬,拋於空,化做高頭大黑馬,兩人翻身而上,大馬奔馳,衝破風。
風在耳中呼嘯,馬蹄聲在身後追逐,兩邊的林木朝後跑,偶爾有鳥兒橫飛。
來到一處清溪邊,樓近辰勒住了馬頭,翻身而下,來到溪邊,捧了兩掌溪水洗臉。
“師兄,季夫子說的話能信嗎?”商歸安還是忍不住將肚子裡的話問了出來。
“不知道。”樓近辰回答道。
“師兄也判斷不出來嗎?”商歸安驚訝的說道。
“正是因爲判斷不出來,所以我不再問了。”樓近辰突然轉過頭來問商歸安,說道:“如果讓你問,你會問什麼?”
“我會問夫子與這個海姞國主究竟是什麼關係呢?她來這裡是爲了什麼呢?”商歸安說道。
“他如果說,就是舊時朋友再來敘舊,又因爲現在同爲異人,相互聯繫,相互守望,你當如何?”樓近辰說道。
“那我還要問他,與秘靈教究竟有沒有什麼關係?”商歸安說道。
“他若說沒有?你當如何?”樓近辰說道。
商歸安不好回答,因爲他無法證明對方與秘靈教有關係。
“那他若是說有關係呢?”樓近辰又繼續說道:“我們要殺季夫子嗎?你要清楚,在那無眼城之中,是他的法場,是他的域,在那裡,他甚至可以溝通‘詭眼’大神,很容易就可以借法鎮壓我們。”
商歸安背脊生冷汗。
“其實,我不問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覺得那個房叔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季夫子似乎對於他頗爲忌憚。”樓近辰說道。
“房叔?”商歸安不由的想起那個曾經溫文爾雅的房叔,竟心生驚怖。
“走吧,以後儘量不要入那個無眼城,一些事情就當做不知道,當做沒聽過便是了。”樓近辰說道,再一次的翻身上馬,兩人在天色入夜之時來到了江州的州府附近。
城門已經封了,他們並沒有施法進入城中去。
他沒有見過這個府君,但在他看來,這個府君在這裡經營這麼多年,恐怕這一整座城亦是對方的法場了。
樓近辰雖不懼,卻也不想顯得那樣的肆無忌憚,畢竟他在京城中的名聲,在這江州府的府君這裡一定不是什麼秘密。
他們於是在城外留宿,這江州府城的城外與無眼城一樣,也環繞着一圈,從高山上往下看去,看到山林之中,燈火隱現。
“這裡,當是鬼市,我們去裡面看看。”樓近辰的手指着一片燈火朦朧夢幻的地方,說着拍馬而走,馬從山頂上朝着山下奔騰,風在耳邊呼嘯,這種放縱的感覺,商歸安覺得無比的暢快。
心中不由的想,難怪那麼多的人喜歡縱馬狂奔。
很快,兩人便來到了一個山谷口,那裡有一座門牌樓,當兩人縱馬到來時,有一個聲音已經大聲的說道:“來者下馬,南門市中不得縱馬,違者斷首祭神。”
樓近辰倒也沒有強闖進去,兩人下馬,進入其中。
不同於燈火輝煌,而是一簇簇的小光,小光之下,有着一個個的人坐在那裡,在面前鋪着一張張的獸皮,獸皮上擺着各種各樣的小玩意。
樓近辰與商歸安都對於這些東西都沒有太多的認知,這就是傳承的問題,也是興趣使然,樓近辰雖然總想煉就好寶貝,但是對於認識這些煉器的材料興趣缺缺,他在太學之中,也少有看介紹各種礦石和靈木的書。
兩人走走停停,來到了一座石臺邊,那裡圍着一羣人,石臺上面掛着一盞白色的燈光。
樓近辰一看那燈,便看出這是出自於五臟神教心鬼修士的手筆,甚至有可能就是五臟神教心鬼修士的本命燈,但是這個人絕不是修五臟神法的人。
他不知道是這個人請五臟神教的心鬼修士祭煉的呢,還是搶來的。
對方是一個白淨的胖子,一身錦衣,手裡拿着一個黑色的葫蘆,上面冒着黑氣。
只聽他說道;“這裡有三百條冤魂,我欲換一根千年槐樹的樹心木,至少要三尺長,腕口粗細,最好是溼木,若已經乾枯,免開尊口。”
樓近辰眼睛都眯了起來。
他彷彿聽到了三百冤魂的痛苦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