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近辰化作一道光,投入無盡山中,那似實還虛的無盡山在他的眼中破開。
像是被他的縱身劍光給剝開了表象的水墨虛幻,那原本像是朦朧着一層油的山中宮殿,迅速的變的清晰起來。
山中高大樹木,也在他的眼中變的青青綠綠,翠嫩鮮亮。
一座青瓦紅牆的宮殿前,一道銀光盤旋了一個圈,然後落下,顯化出一個人來,正是樓近辰。
他擡頭,宮殿上面掛着一個藍色的牌匾,牌匾上面寫出幾個大字。
持守殿!
持什麼?守什麼?
這是樓近辰看到這幾個字時,第一時間生出的念頭。
殿門大開之後,而他看到的卻是一條階梯。
階梯一路的向上,像是一路的上天一樣,從實走向虛。
樓近辰一路的走進去,走上臺階,他清楚的感覺到了腳下的臺階由實到虛的那種感覺。
“而虛妄裡的秘靈,就是存在於虛妄之中,存於‘虛’與‘妄’中,對於其他界域中的修士來說,其實也是一樣。不過,有此秘靈由虛到實,再歸虛之後,才能夠真正的成了一方神靈,其信衆傳播各大界域,如此纔是真正的不死的存在。”
“只稍稍能夠自保而已。”樓近辰將劍插回發間,他剛剛就是對着心中那突然出現的月影揮劍,並且算得上是他全力的一劍,果然將那種聯繫給斬斷了。
國師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的訝異,隨之便是笑容,這像是自己做了某種得意之事,卻又自己不想說,然而在被人看出之後的那種矜持的得意。
“因爲‘冬之神’本身是虛妄的存在,其存在便如念頭,但儘管如此,祂本身與這個世界的聯繫也是至少有上千年之久,甚至更遙遠,由虛到實的距離,看似只是一步,卻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不由的問道:“那麼,國師可知道界外星宇之中的那些修士,與這虛妄中的秘靈有何區別?”
“若是小友想去試試,等會可以去試試。”國師說道。
就在他想到這裡時,面前的虛空景象開始快速的變化着,化爲一片雪原,彷彿有着呼嘯的風在吹着,而他彷彿成了這一片雪原上面唯一行走的人。
“也就是說,這一個缺口是祂打開的?”樓近辰問道。
“那冬之神,一直徘徊未去嗎?”樓近辰說道。
“還是國師厲害,將一座宮殿建立在這裡,我看不是祂不想走,而是被國師你定住了吧。”樓近辰突然感嘆道。
“由虛至實,沒有那般的簡單,世界不同,規則是不同的,當祂們由虛至實之後,再一步掙脫實的束縛,再歸於虛時,祂們便真正的成了那種不受束縛的存在。”國師說道。
“當年我在這裡鎮壓了冬之神教的大祭司,但是一切都並不如想象之中的那麼容易,看似我鎮壓着她,實則是我哪也去不了了。”國師說道。
“因爲我在這裡?”國師笑道:“你太小看我了,也太高看這‘冬之神’了。”
“是的,祂幾乎要成功了。”國師說道。
那月照在身上,越來越冷,越來越寒,那種寒意快速的透入骨中。
而樓近辰感受着手上的寒冷,卻是想到了一個地方。
眼看到劍劃過有火星似虹,又聽到肅殺的虎嘯聲,於是從虛無裡透來的寒快速的消退,像是被這一劍斬斷了冥冥之中的聯繫一樣。
樓近辰之前一直便有這種猜想,現在再聽國師的話,不由更加的確定了。
“當然,那些直接在獻祭者心中寄生的奪舍者,卻是最快的,只是這一種卻也有極大的侷限性,需要有一個很長的過程來易形換胎。”國師說道。
“小友的劍術,卻是已經真正的可以做到斬虛破妄了,當真是好劍術。”國師帶着幾分感嘆的說道。
於是他身上的霜寒快速的散去,國師看着這火焰,竟是有一種恐怖的感覺。
然而那虛又並不是完全的虛無。
“哦?”樓近辰更加的驚訝了。
“因爲大概是我造成的。”國師說道。
“殺不了她?”樓近辰問道。
樓近辰現在搞清楚了,心中有了一個概念,看着面前這一片虛幻,突然笑着說道:“其實可以說,這一片虛幻,便是那‘冬之神’了。”
“也可以這麼說,祂存在於我們心中,未入我們的世界,便不能真正的孕生真形。”國師說道。
樓近辰明白。
“那祂現在爲什麼不過來?”樓近辰問道。
他腳下不停,依然登着階梯,終於,他看到了一個平臺,然後在登上這個平臺的一剎那,他看到一個清瘦的人負手立在那裡,在那個人的面前則是一片虛幻的海。
站在那裡的樓近辰的身上快速結寒,臉上,頭髮上,衣服上,手背上,就在他的眼珠子都幾乎要結霜花之時,國師站在旁邊看着,眉頭微皺,似欲出手之時,樓近辰的眼底翻涌起火焰。
“我鎮壓住了大祭司,但是她也召喚了冬之神降臨,而我強行從中隔斷,並且阻止‘冬之神’破開虛空,這裡便是當年冬之神虛開的虛空通道,你看這裡。”
“不錯,冬之神,我欲捕之久矣,只是可惜這麼多年來,我依然還未將之定住,無法真正的拘束住。”國師說道。
樓近辰隨着國師所指的方向看去,發現那邊緣,竟似都被這臺階壓着,像一張破開的膜,被他壓着了,可以不被風吹出更大的破口。
“我看,是國師大人你有點蟒蛇吞象的味道了。”樓近辰說道。
樓近辰有些驚訝:“國師不清楚,卻一直守在這裡?”
向下看時,那宮殿的門居然成了一個泛光的洞口,擡頭與低頭,他甚至一剎那之間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向上還是在向下。
“那麼這裡是怎麼來的?”樓近辰雖然感興趣了,但也確實想知道這裡是怎麼來的。
國師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
“那麼爲什麼,界外的那些人想進來需要破界域之膜,而這個‘冬之神’卻不需要?”樓近辰再問道。
樓近辰上前,來到國師的身邊,伸手入那一片虛幻的空間裡,只一剎那,他便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冷,而他眼中那一片虛幻的海,也變了顏色。
“界外星宇之中的人,與我們都一樣,只是我們這一界閉塞,不知道外面罷了,或許很久以前,與外界是通的,但後面不通了,至少那些傳說,隱約可以看到曾經是有過界域之間的大戰的。”國師說道。
然後他看到,樓近辰伸手在發間,拔出劍,那劍小如短筷,只見他捏在手裡,朝着那一片虛空揮了一下。
“祂如何肯去?”國師道:“她只差一步便能夠降臨此間,如何肯罷休,你我在這裡,聊起祂,想到祂,祂便能夠一直感應到我們這裡,這個世界只要還有祂的信衆在,那我們這一方世界,永遠都無法逃脫祂的目光。”
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他自己本身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再怎麼樣離奇的事,他都不應該被嚇到,而且他還去過一些域外的城池,比起很多人來都要見得多。
樓近辰這一刻是震撼的。
可是此時他看到國師前面這一片虛幻的海,卻是深深的震撼。
“哦,怎麼說?”國師看了樓近辰一眼,問道。
上方是迷霧,是漆黑的,是陰暗的,他一路的往上走,以腳步走。
喜宴諸神山之中的那一個封鎮墓穴,那墓穴的墓門上,樓近辰按着之時,也是類似的冰冷。
樓近辰搖了搖頭。
“你還可以伸手進去感受一下。”國師笑着說道。
他心中關於虛實的感覺快速的增加充實着。
國師揹負着雙手,看着面前這一片虛空,說道:“你注視這片虛空,你想着那冬之神,竟是都會被對方施法,所以便以爲對方是無比強大的,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對方身處於虛妄之中,要進入我們這一方世界,卻也如魚上了岸,需要一個適應過程,一些神法的修士,在獲得了神法之後,需要在我們這個世界適應,祂們也是需要適應的。”
四面無邊無際,擡頭,唯有一輪冷月照着。
“伱我所見皆不過是幻象,是來自於你我心中最深的念頭顯化的象,這便是虛妄的可怕,因人因心而變換景象,似無盡無定的,但是若能夠於其中定心定念,便可在其中穿行遨遊。”
國師的聲音不急不徐,樓近辰迅速的將手上的冰寒驅散。
國師轉過身來,看着樓近辰說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變成了一片蒼茫的雪原,隱隱可見到冰山。
“這一片無盡山,不斷的增加,便是因爲你需要加強鎮壓,要不然的話,何需如此。”樓近辰說道。
“好,真的是今非昔比了,士別幾十年,當刮目相看,在你的眼中,只怕已經沒有多少秘密了,老巫我自靈巫殿離開,來到這東州,能夠入我眼的沒有幾個,你算是其中之一了。”國師說道。
“呵呵,能入得國師大人之眼,那真是榮幸,只是不知道國師大人可想過,你在這裡鎮壓着想要拘住‘冬之神’,旁邊卻有一個‘秘靈’正在易胎換形。”
樓近辰話落,國師的臉已經嚴肅了起來。